夜珍珠不曾想到,今天整個過程都任憑他們搓圓搓扁的夜螢,此時突然好象恢復了元氣一般,一句話竟然把她噎得氣了個半死。
她乒乒乓乓地摔盆摔碗道:
“說,你要什麼東西?我二話不說拿給你,免得奶奶有什麼不好,說是我妨礙的。”
“呵呵,不是一向說是我妨礙的嗎?”夜螢不客氣地又頂回去,然後道,“糖和鹽放在哪裡?還有三個大碗。”
“糖在這裡,鹽在這裡。你要糖和鹽幹嘛?還有三個碗?這算什麼救人的方子?你把大家當傻子耍是吧?”
看到夜珍珠把她要的東西都拿出來,夜螢不再理會夜珍珠的臭臉和質疑,而是拿了湯勺,在糖罐和鹽罐裡掏出糖和鹽來。
夜珍珠反正點着火燒水,一時也無所事事,便抱着胳膊,看夜螢搞什麼鬼。
呃,難道有糖有鹽就能救奶奶?夜珍珠覺得這個念頭挺荒唐的,便嘴上含着譏諷的笑容,倒要看看夜螢怎麼垂死掙扎。
反正啊,就算有夜自清給她作證,但是夜珍珠從早上的吵嘴中發現,象她那樣痛恨夜螢的人,在堂親中可不光是她一個哦。
如果奶奶斷氣了,就算扒不了夜螢一層皮,也要她好好在這件事上被搓磨一番。
自從屢次被端翌拒絕後,夜珍珠看到端翌圍着夜螢轉就氣得牙癢癢的。
一個和村裡最低賤男子走親的女人,偏偏活得趾高氣昂的,還有端大哥這樣的上品男人,圍着她小心奉承討好。
夜珍珠覺得夜螢太不要臉了,怎麼能佔着一個男人,還盯着另一個呢?
看着夜螢掏鹽罐和糖罐的動作,夜珍珠忽然發現,夜螢似乎有着某種規律,並不是隨便亂掏,她凝神細看,但是仍然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
一勺鹽,三勺糖。
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神秘的,夜螢配的是鹽糖水,也就是現代醫學俗稱的口服補液鹽。
這要是放在現代,隨便哪家藥店都有賣,直接買就是了,補液鹽對因爲腹瀉或者高溫引起的脫水有補水的作用。
由於沒有具體的量具,夜螢不可能精確定量,但是大約記得用五感測試的辦法,開水開後,她攪好鹽水,拿起來嚐了一下,沒有比淚水鹹,差不多就是這個比例了,然後再放入這份鹽水三倍的糖,嚐了一口,甜中帶鹹,就是這個味道了。
鹽和糖按一定的比例配成後的溶液,與身體細胞的滲透壓相等,這樣就能快速進入身體補充缺失的水份。
在人體大量脫水的情況下,一般的白開水什麼的,沒有辦法快速進入體細胞內,達不到補充水份的作用。只有等滲的補液鹽可以。
若是夜奶奶早上還清醒的時候,用這個辦法,現在估計也沒事了。
不過,衝着夜奶奶對她的“仇恨”,夜螢知道那時候,就算她說破了嘴皮子,夜奶奶也不可能聽她的意見。估計就算她泡好了讓夜奶奶喝,夜奶奶還會生氣倒掉呢!
現在夜珍珠知道夜螢要那三個大碗幹嘛了,兩個碗是讓她倒騰開水變溫水的,一個碗是裝鹽和糖的,她倒騰完的溫水,便倒進裝鹽和糖的碗裡,夜螢攪拌攪拌後,便端起碗往廚房外走去。
“這就成了?你拿這去救奶奶?我還以爲你有什麼仙方呢!”
夜珍珠嗤之以鼻。
“能救人命的藥方就是仙方,現在,這個仙方就能救奶奶的命!”
夜螢神情鎮定自若地道,她穩穩地拿着那碗鹽糖水,往夜奶奶廂房裡走去。
“螢兒,這是啥?你說的藥嗎?這不是白開水嗎?我們早餵過了,沒用的,多喂幾勺,她就吐出來。”
夜螢一進廂房,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田喜娘一看女兒手裡端的碗,頓時心裡涼了一下,又生怕叔伯們責怪,趕緊先自說自話。
“你要是沒有其它辦法,就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害我們以爲老太太有救了,一驚一乍的。”
柴氏坐在榻邊的凳子上,隨時準備好等老太太一斷氣就開嚎,誰哭得大聲誰孝順啊。
她看到夜螢端了碗“白水”過來,亦是冷哼一聲,不陰不陽地道。
“螢兒,你不要開玩笑,如此折騰奶奶就罷了,她已經喝不進水了。”
說話的是夜大郎,臉上帶着薄怒,看來,他也覺得夜螢不懂事,在開玩笑。
“娘,麻煩你把奶奶扶起來,我喂喂她試試看,這不是白水。”
見夜螢如此堅持,田喜娘只好坐到榻上,把婆婆從枕頭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
表面鎮定,田喜娘心裡卻擔心莫名。
萬一婆婆最後還是救不回來,夜螢怕是會被大家的火氣圍攻了,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讓人操心、這麼傻呢?沒見夜珍珠她們都躲得遠遠的嗎?
見夜螢堅持這麼做,衆人神色莫名,不過,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大家也沒有再勸阻。
倒是夜爺爺一個人特別激動,大家都說老婆子沒戲了,誰知道夜螢卻說她能救老婆子。雖然夜爺爺心裡也特別沒底,但是想起上一回在夜老二家的那一晚,老婆子中邪雖然經歷了一番折騰,但好歹也被救回來,夜爺爺心裡便存了一分莫名的希望。
補液鹽正常來說,越早給患者服用越好,夜螢雖然不是醫生,但是也生過病,中暑什麼的大大小小也有十來回了。每年夏天他們在太陽下辛苦奔走採訪新聞時,誰沒有個中暑的經歷啊?所以對補液鹽是很熟悉的。
但是現在夜奶奶耽誤了那麼久,夜螢還真的害怕夜奶奶已經衰竭了,如果那樣,恐怕補液鹽也不會發生作用,那夜奶奶就真的沒救了。
見孃親把奶奶扶端正了,夜螢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鹽糖水,撬開夜奶奶的嘴,然後徐徐灌了進去。
夜奶奶順利地把這一小勺水喝了進去。
原來,夜奶奶並未昏迷,她只是脫水太厲害,人虛弱無力,其實,身周發生的一切,她倒是聽得分明,只是無力說話罷了。
夜螢給她灌了一勺的液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鹹中帶甜,喝着卻沒有白開水那般噁心,夜奶奶覺得滋味還能接受,便把它吞了下去。
“喝了,老婆子喝了。”
最激動的當然是夜爺爺了。
夜爺爺這輩子,除了隨身不離的菸袋,還有另一項不離的,那就是夜奶奶了。
不論他走到哪裡,夜奶奶總是忠心耿耿地跟着他,往往是他不用說話,夜奶奶就明白他的心意,並且不聲不響地替他做好了。
自從夜奶奶病倒後,夜爺爺才發現,自已還真離不開老太婆。所以,看到夜奶奶有救,最激動的當然是夜爺爺。
“爹,才喝一小口呢,看樣子還是不行,你看她又想吐了。”
說話的是柴氏,果然,夜奶奶一副欲嘔的表情,夜爺爺的心又揪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