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珍珠嘴被柴氏一捂,那夜螢“做扣”這些話就說不出來,悶在嘴裡,發出了“吱吱唔唔”的聲音,一肚子怨毒的話,全部被悶在肚子裡,憋得她難受死了。
柴氏捂着她的嘴,她又想說話,拼命掙扎,因此就顯得動作有點誇張難看。
夜珍珠一時也顧不上形像了,直到端翌走過她們娘倆身邊,回頭淡淡地哼了一句:
“好好打豬草啊!”
趙子獲緊跟了上來,也似笑非笑,丟了一句:
“沒打夠三籃豬草別回家!你爺爺說的!”
然後,兩個男人跟在夜裡正身後揚長而去,留下夜珍珠氣得五內俱焚。
“唔,唔,明明就是夜螢做的‘扣’,她都承認了,什麼紙人啊?什麼裁剪衣服啊,唔,唔,都是藉口……里正,你不能這麼不公道,唔,唔……”
夜珍珠不時掰開她娘捂着她嘴的手,但是她娘又會用手把她嘴捂嚴實了。
所以,夜珍珠說話就斷斷續續的。
可惜,已經沒有人在乎她的話了。
紙人麼?夜螢剪的麼?
只見田喜娘笑嘻嘻地抱着紙人,團成一團,然後從夜珍珠身邊走過,也勸了句:
“大嫂,孩子大了,不能慣着,什麼都不會做,以後嫁人就慘了,以前我們螢兒,一天都要打三、四籃豬草呢!你看她現在可出息了!”
“嬸孃,唔,唔,你拿紙人幹嘛?這可是夜螢唔,唔……的證據!”
夜珍珠的嘴還被她娘捂着,看到田喜娘要把紙人收走,她可着急了。
“紙人?什麼紙人?這是裁衣服的紙板,我拿去燒了,又沒用了。”
田喜娘把那團紙人卷巴卷巴,夾在肋下,身影一晃,就不知道消失在大宅哪處了。
不一會兒,夜珍珠鼻子裡就聞到一股燒紙灰的味道,年節剛過,燒什麼紙呢?也不是燒金紙特有的味道,夜珍珠只要一想就知道肯定是田喜娘在燒紙人。
得了,最有力的證據也被當着她的面銷燬了,相當於殺人犯毀屍滅跡了,她還能說什麼呢?
“你別掙扎了啊?你不掙扎娘就放開你。”
柴氏也捂累了,感覺手下夜珍珠身子軟了一軟,覺得女兒肯定也是掙累了,便吱了一聲道。
“唔,不真!”
夜珍珠被柴氏糊里糊塗不分口鼻捂着,都快閉氣了,只能悶聲悶氣地答道,連說話的聲音都變調了。
“嗯,娘放開啦啊。”柴氏說着,真地鬆開了手。
“娘,你怎麼幫着二叔家的說話?明明是夜螢做‘扣’要害爺爺奶奶,你們怎麼都不管?你們不管也就罷了,夜裡正也不管?他不是村裡的里正嗎?哪能這樣呢?”
柴氏一放開手,夜珍珠跳起腳來,把憋了一肚子的話都倒了出來。
“哎,傻孩子,做‘扣’這事,若是阿螢坐實了,你們都是姓夜的,能討到什麼好處呢?你沒看到爺爺奶奶都被她唬住了?
要知道,做‘扣’之人,被村裡發現,是搞連座的。就是說咱們一家也要跟着倒黴。
這件事方纔是我欠考慮了,沒制止你去叫夜裡正。
還好夜裡正是個明白人,否則,他若是拿村規來處置,咱們都別想在村裡呆了。
我的乖女兒啊,這樁事你不光不能再嚷嚷,以後出去,誰也不準說,必須爛在肚子。
你最近不是走了個鎮上的胡少爺嗎?我看那胡少爺雖然人長得一般,但對你不錯,家境也好,這可是門好親事,你別瞎嚷嚷把自已的親事破壞掉了。”
柴氏的話,聽得夜珍珠心裡一陣憋悶。
原來如此,自已到底是道行太淺,沒有孃親考慮深遠。
想要害夜螢,差點把自已也搭進去。
不過,再想想方纔若不是夜裡正黑白不分,偏向着夜螢,這事就成了,夜螢也徹底身敗名裂了,夜珍珠還是覺得一陣遺憾。
“娘,你怎麼曉得我和胡少爺的事?你可別當真,他是自清哥從前的同窗,我們只是在鎮上偶然遇到,見面打個招呼就是。”
夜珍珠這時想回正事,正色警告柴氏道。
“乖女兒,我知道你心氣大,想要嫁個上品人家,可是咱們窮家小戶的,能有胡少爺這樣的家世配已經很不錯了。你就別心比天高了,你看看阿螢,雖然能幹,但是不也一樣嫁了個沒用的吳大牛嗎?你怎麼着也會嫁個比她更好的。”
柴氏忍不住拿夜螢來和夜珍珠做例子,以勸得女兒心動。
“不說這些了,我煩。”
夜珍珠一甩手,就離開了夜螢家,不知道跑哪兒去躲了。
至於豬草,去它的豬草吧!
夜裡正被夜螢請到正廳喝茶。夜爺爺和夜奶奶哪有心情去喝茶,已經辭過里正走回老大家了。
正廳四下敞亮,一人合抱粗的石柱撐起廳堂,八仙桌上,寶瓶早就燒好了水,待夜裡正一到正廳,就泡上了茶。
端翌心情大好,他從來沒有感覺胸間如此開闊,原來看着自家小女人收拾“壞人”,還有此等妙用,竟然讓他“見微知著”的箭術有了突破。
原來,箭術的至高真理,不是殺人,而是救人!
仁者之箭,纔是王者之箭,纔是無敵之箭!
看着忙着倒茶的小女人,纖腰一握,鵝蛋臉上,明亮的杏仁眼水靈靈的,這株朱果是愈發成熟了。
端翌想,等她要是有了他的孩子,一定就象熟透了的柿子一般吧?輕輕一舔,撥開裡面都是甜甜的果肉和汁水。
這麼一想,端翌就不覺掃過夜螢平平的小腹,頓時有點鬱悶,爲什麼自已這般努力,夜螢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呢?
前幾天,好象才聽她說,腰痠肚子疼,讓寶瓶給她燒生薑紅糖水。
端翌走親後已經知道,女人要生薑紅糖水伺候,那鐵定是小日子來了呀!
所以夜螢這個月又沒懷上?端翌不由一陣鬱悶,看來他還必須繼續努力。
夜螢纔不知道端翌心裡這些彎彎道道,她給在座的每個人都斟好茶,才徐徐向夜裡正行禮道:
“多謝老叔公!”
至於謝什麼,她就不說了。
夜裡正也是淡然一笑,不提那些,坦然受了她的謝禮,道:
“阿螢是個好人,這點我心知肚明,你絕不可能去做那些不入流的事情,不必多說。”
夜螢心裡一陣感動,身爲外人的夜裡正都能相信她的人品,再想想那二老,竟然還想以此爲把柄拿捏她,真是越想越令她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