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哪位夏小姐?”夏長鳴不敢去看臺上的那張貼子,就怕會希望過後又是失望,白白高興了一場!
“聽守衛說,是夏錦夏小姐!”府衛突然被自家將軍從地上抓着衣領拎了起來,更是害怕不已,聽到大將軍的問話實不敢怠慢,想想着當時守衛的話,立馬報出那位求見的小姐名姓。
夏長鳴一把推開府衛,丟下剛剛還拿在手中擦手的布巾便往外狂奔而去,府衛看着隨風搖擺的帳簾不由得鬆了口氣,剛剛將軍那樣子簡直太嚇人了,而同樣愣住的還有伺候將軍梳洗的親衛。
夏長鳴只奔到軍營的大門纔想起來自己這兩條腿總是跑不過這快馬,只是自己的馬還在馬廄之中,現在回去牽也是耽誤時間,再好營門口便停了一匹馬,也不管是誰的解了繮繩,翻身上馬便往城中急馳而去。
可憐的府衛剛緩過神來想起自己應該去追自家將軍,這纔剛瞧見軍營門口便見他家大將軍,翻身上了他的馬,只留下一地煙塵。
看着絕塵而去的一人一騎,府衛頹敗的跨下肩膀,這將軍騎走了他的馬,讓他如何回京,難道要用這兩條腿走回去,然這軍營重地各司其職,可沒有人管他死活。
夏錦在這將軍府外足足等了有近一個時辰,也不見有人回話,想着早知道這京裡的規矩竟如此之大,便讓人事先遞了貼子,待人家回了話再來便好了,沒得在這乾等。
剛想讓紅袖去說一聲,待老夫人有空時自己在來拜訪,便聽到嗒嗒馬蹄之聲傳來,緊接着便是一聲喝停之聲,伴隨着馬匹的長嘶之聲。
不及撩簾查看,便聽到車外傳來一個溼潤的聲音,“是錦兒嗎?”
明顯的顫音和不確定的詢問,反而真正反應了來人的激動之情,還不等夏錦回答,寶兒便掙脫了夏錦的懷抱,從車廂裡衝了出來,“長鳴舅舅!”
伴着清脆的童音,一個小小的身子衝進夏長鳴的懷抱,緊摟着懷中的小人啊,向上顛了兩顛,“寶兒長大了!還能記得長鳴舅舅真不錯!”
看到懷中小人兒的那一刻,夏長鳴這顆不確定的心,便定了下來,寶兒在這車間面的必定是夏錦無疑了。
“開中門,迎小姐進府!”夏長鳴抱着寶兒衝着門口的兩個守衛吩咐道。
兩人趕緊通傳,自皇上賜下這將軍府始今天可是唯二次大開中門,第一次是皇上降下恩旨,着令將軍的親眷入京團聚,迎聖旨大開中門這是必需的,而這次還是大將軍親自吩咐的。
就連接老太爺和老夫人進府也沒開過中門,平時將軍覺得這開中門太過麻煩,進出都走偏門,而這次卻親自吩咐大開中門迎這位小姐進府,一時之間這將軍府中無不猜測這小姐究竟是何許人也。
“長鳴哥,又不是外人,不需如此麻煩!”夏錦也知道這京中與鄉下不一樣,只有貴客臨門才大開中門,以示尊重,而她夏錦何德何能,能讓將軍府大開中門相迎,而且她初到京城也不想如此高調。
紅袖率先一了馬車,伸手去扶車廂中的夏錦,而此時添香和路媽媽早已候在夏錦車邊。
十四歲的夏錦與當年他離家時那個才十一歲的小丫頭不同,那時的她便能讓他牽腸掛肚,此時看見她夏長鳴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不知如何形容,當初離開時以爲今生無緣再見了,沒想到事隔不過短短三年,日夜思念的人兒便站在自己身前,而由當初那個小丫頭出落的亭亭玉立。
夏長鳴努力讓自己的笑容不至於那麼苦澀,一手抱着寶兒,騰出一手揉揉夏錦今早特意梳好的髮髻,“幾年不見錦兒都成大姑娘。”
夏錦鼓起腮邦嘴着小嘴,瞪了夏長鳴一眼,“長鳴哥,你弄亂人家好不容易梳好的髮髻了!”
夏長鳴見夏錦還如當年一樣嬌憨,對他也還似當初一樣,便沒因爲他當了將軍便刻意疏遠他,就多的講究禮儀,心中也是暖融融的,“還是散着好看,不喜歡又何必勉強自己呢!走,我們回家再說!”
夏長鳴一手抱着寶兒,一手位着夏錦向將軍府大門走去,一路越過中庭走向後院。
夏錦也是衝着他一笑,回家這詞真好,長鳴哥還是當年的長鳴哥,來時她也在心裡做過自爲建設,長鳴哥現在是大將軍了,可不是當初的鄉下小子,就算是擺起將軍架子也是應當的。
看着夏長鳴還如當初在夏家村一樣待她,夏錦心中也很感動,也不矯情隨他邁進將軍府的大門,而她不知道的是,她這一走卻讓將軍府的衆人都對她高看了一眼,甚至在這些下人眼中,夏錦在他們將軍心中的地位更甚老太爺和老夫人。
若不是夏錦與將軍同姓夏,而將軍又說她是小姐,只怕有不少人會猜測這便是未來的將軍夫人了。
待二人甫一踏進將軍府便有一位類似管家的人迎了上了,躬身見禮,“將軍,小的已經命人通知了老太爺和老夫人,說夏小姐來訪,老夫人此時正在後院盼着呢!”
二人相攜向後院走去,老管家看着兩人牢牢牽在一起的手不由得皺眉,將軍是何等身份,怎麼屈尊紆貴牽着個鄉下丫頭,就是將軍這大開中門迎其入府之舉也是大大不妥,他得抽個時間好好提點一下將軍纔是。
若是一個鄉下丫頭都值得將軍府大開中門,那是不是以後不敢什麼人來訪都在開中門相迎,那這將軍府豈不是成了菜市場了!
夏錦感受到來自身後的注意力,任由夏長鳴牽着向前,卻不自主的尋着那個視線回過身來,只見身後老管家正在那搖頭晃腦,見她看了過來卻立馬止住所有動作,扯出一抹微笑,卻是十分自然,若不是夏錦堅信自己眼睛沒有問題,怕是會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只怕當是他便是一直這麼在身後微笑相送。
雖說夏錦不知道這管家剛剛那番舉動的意思,但可以想見這人不簡單,只少若是別人被人撞見他那番動作應當多少有點尷尬,然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立馬便做好心裡建設,讓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夏錦也微微勾起嘴角,只是微勾的弧度怎麼都似是諷刺,而當管家看到夏錦的笑時,心中微微一驚,臉上那一貫如初的和煦笑容也有一絲絲龜裂,不似剛剛那麼自然,而夏錦卻在心中嘲諷,裝,誰不會!
亭臺樓閣,十步一景,這御賜的府將軍果然是不一般,夏錦一路隨着夏長鳴走了足足一刻中之久纔到老夫人所住的寧壽園中。
守門的婆子遙遙見着自家將軍行來立馬飛奔着向內通報,“勞紅杏姐姐通報老夫人,將軍過來了!”
守門的小丫頭打簾進了屋,衝着裡面的管事媽媽耳語一番便又退了出去,“老夫人,將軍過來了,還帶了個姑娘和一個孩子過來!”
管事媽媽一板一眼的回了話,面上卻是一絲笑意也不見,那態度哪向是向一府的老夫人回話,不明白的人只怕是以爲這是老夫人在吩咐下人活計呢。
李氏本聽到管家通報說是有位來自夏家村的夏小求見時,便猜想是夏錦,他們離開夏家村之前這丫頭便說過會來京城看她,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此時聽了管事媽媽的話便更加確定心中猜想了。
一時心中尤爲激動,便想出去迎迎,卻撇見見管事媽媽瞪過來的眼神又立馬訕訕的坐了下去,原本一臉的欣喜也去了個乾乾淨淨。
直到夏長鳴領着夏錦進來,李氏這才換上了笑顏,入京三月難得見到這家鄉的親人,這激動之情是難以言表,想上前拉過夏錦拉拉家常,眼睛不時的描像身邊的管事媽媽,見她垂首低眉的站在自己身側,竟然坐在位子上絲毫不敢動!
夏錦乖巧的給李氏見禮,然李氏的神情卻也被她看在眼裡,看來李嬸這將軍府的老夫人實不如外表的那麼風光,只是不知道她這一番境遇長鳴哥知不知情。
李氏在這如同牢籠之中困了有三月之久了,心中有苦卻無人可訴,難得來了夏錦這麼個能說上話的人啊,一時之間五味雜陳,卻不知如何道也,而有些個事就算她有心想找人傾訴卻也不敢。
再上長鳴事務繁多,她也不想因着一點小事讓她煩心,只是若是當初知道進京會是這般境遇,說什麼她也不願進京來的。
“嬸子這是不高興見到錦兒嗎?怎麼錦兒一來您就苦着個臉?”夏錦狀似嬌憨的衝着李氏撒嬌,卻衝身後的路媽媽打了個手勢。
“哪能啊!嬸子可是想你想的緊,這不是日盼夜盼才把你給盼來了,高興還來不及哪能苦着臉,準是你這小丫頭想多了!”李氏招招手讓夏錦到她身邊坐下,故意側着身子不卻看那位媽媽的臉色。
夏錦乖巧的衝她爛燦一笑,步步生蓮的朝着李氏身下的軟榻靠近,也不矯情的倚着她便、在她身邊。
路媽媽必竟跟在夏錦身邊尚淺,一時不明白夏錦這是何意,然紅袖、添香卻是看了個清楚明白,待夏錦坐定,添香笑着向前一步,衝李氏微微一福,“稟老夫人,我家小姐此次來京可是受了老祖宗的囑託,給您和將軍捎了不少家鄉的特產,不知哪位是老夫人身邊得力的媽媽,可否隨添香出去清點一下,這東西太多都放在府外的馬車上了!”
李氏身邊的媽媽聞言終於擡頭看了添香一眼,眼中的銳利若是一般小丫頭只怕早已是嚇的瑟瑟發抖了,然夏錦身邊的人哪有那麼不經事,添香對着那老媽媽的眼睛,仍是微笑如初。
老媽媽見威脅不了這小丫頭,便側目看向李氏,李氏雖背對着那媽媽卻仍是如芒在背,被夏錦握在手心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着。
夏錦輕輕拍拍李氏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就是這一個眼神彷彿是有安定人心的魔力,李氏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
而此時李氏也明白過來夏錦是要支走自己身邊的媽媽,只怕是有事要與自己說了,“容媽媽,你便隨添香姑娘去吧,老祖宗捎來的東西務必妥善保管好,清點了東西便去廚房瞧瞧,小姐難得回來,讓廚房好生備着今箇中午便在這寧壽園設宴,我與小姐好好聚聚!”
李氏這番話到是端足了這老夫人的架式,只是若在說這些話時,拉着夏錦的那隻手沒有不停的顫抖,而牙關沒有明顯的打顫會更好。
然那老媽媽卻沒有半分移動的駕式,真不知道是誰給她那麼大的膽,將軍還在她便敢公然抗命了。
“便有勞容媽媽了!”夏錦也笑着衝那容媽媽點頭示意,這閨中禮儀端得恰到好處,任你百般挑剔也找不出錯處。
那容媽媽見這老夫人是下了決心要支走她,心中越發的猜疑起來,這老夫人今日是仗了誰的勢。
若說是將軍,這將軍每日早晚都來這寧壽園中請安,也不見老夫人敢公然的驅駛與她,更多的是在將軍替她美言,現在就是將軍也以爲老夫人多有倚仗於她,對她也多有敬重之意。
容媽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這端坐在老夫人身側一臉笑意的小丫頭,看來還是小看她了,這丫頭年紀雖小卻是一臉的精明像,只怕要比這老夫人要難纏。
只是那又如何?這將軍府的後院之中一人獨大,就算你是小姐、老夫人又如何,這後院中的丫頭、僕婦都聽我的,若是直進了這將軍府的後院,就任你是千金小姐也要隨我拿捏!
容媽媽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衝夏錦嘲諷一笑,然夏錦臉上笑意未變,直視着她的眼睛,眼中不如嘲諷,奴大欺主膽子到是不小!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眼光交錯,夏錦便微微着錯開目光,一個奴才而已,若自己真和她較上勁不是跌自己的份嗎?
礙於將軍在場容媽媽雖說稍有拖延卻不敢真的公然抗命,只得悻悻然的雖添香去了。
待容媽媽一走,李氏便揮退了身邊的丫頭、婆子,牽着夏錦的手更是眼淚婆娑,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這麼,就這麼拉着夏錦的手,緊緊的不放手!
這夏長鳴本就是農人出身,後隨參軍入伍,授封了將軍然這後院之事他去完全不懂,看着孃親這樣只當她是思念家鄉,如今見到夏錦纔會如此。
卻是萬萬沒想過在這將軍府之中,她這位老夫人竟也會受此委屈,爲人欺壓,看着孃親淚水漣漣的模樣也是十分心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寬慰,只得求助的看向夏錦!
夏錦無奈的深嘆一口氣,這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這看似榮光無限的將軍府,誰又能想到這一府的老夫人竟會被一個婆子欺壓。
給夏長鳴一個安心的眼神,看向坐在他懷中左顧右盼的寶兒笑着道,“寶兒,你不是說要參觀將軍府嗎?讓長鳴舅舅帶你去轉轉好不好?”
有些事李嬸既然不想讓長鳴哥知道,那便不讓他知道吧,否則李嬸又何必受這罰呢。
寶兒早就急不可待的想出去玩了,聽了夏錦這話自是開心不已,立馬便換上一臉祈求的表情看着夏長鳴,“長鳴舅舅!”
夏長鳴則一臉好笑的看着這小傢伙,果真不愧是錦兒的兒子,和錦兒小時候如出一轍,記得錦兒小時候想讓他帶她一起去玩的時候便是這個表情,雖不是親母子卻像了個十成十,夏長鳴忍不住感嘆這緣份的奇妙!
“好,舅舅帶你去玩!”說着一把把寶兒抱起,衝着李氏道,“娘我帶寶兒去轉轉,你和錦兒聊聊!”
而此時屋內也只剩下夏錦、李氏、紅袖和路媽媽四人,不用夏錦吩咐紅袖便去四處查看,確定如人聽牆角時才衝夏錦點點頭,復又去了門邊警介。
“路媽媽,這事你怎麼看?”大家都是聰明人,夏錦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便問路媽媽意見。
然路媽媽卻未多言,只是看了夏錦一眼,卻好似並沒有夏錦意思似的。
而夏錦卻是淺淺一笑,她知道路媽媽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此時緘口夏錦也明白她的顧慮,也不強求於她。
而是轉臉和李氏拉起家常來,只說是村中過年時的一些熱鬧事,順便也說了老族長現在的身體情況,李氏都是含淚聽說,再說到村中這個時候便要開始春耕時,李氏更是潸然淚下。
“錦兒,你說我和你柱子叔還回去種地好不好?”夏錦也猜到這李嬸在這京中過得不如意,卻萬萬沒想到她竟蒙生了要離京的想法,寧可回家種地也不做這將軍府的老夫人。
“嬸子說什麼呢,您現在可是有品有級的誥命夫人,若是您真的回鄉種地了讓皇上的面子往哪放,這誥命夫人可是拿朝庭奉銀的,竟還需要自己耕種,這不是打皇上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