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青溪轉頭看去,是一個百姓裝束的中年男子,他身邊還跟着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看起來這對年輕人像是夫妻,那女的懷裡還抱着一個可愛的小孩子。
“你是?”臨青溪對三人沒有任何印象,不知道他們怎麼認出了自己。
“公主您不認識小民,小民很多年前在水泠湖邊有幸見過公主一面,當年要不是公主您教會大家吃河蚌肉,還花高價買河珠,小民一家也不會過上好日子。公主,您對小民一家的大恩大德,小民永生難忘!”那中年漢子直接拉着兒子、兒媳和小孫子當街就給臨青溪跪下磕頭。
中年漢子的聲音不大,但還是有很多人聽到了,邴州的百姓當年都是受了臨青溪的恩惠纔有今日的好生活,所以他們也都陸陸續續地跪下給臨青溪磕頭。
不一會兒,邴州府城的大街上就跪滿了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皇上來了呢。
臨青溪也沒想會被人當街認出,而百姓們的感激讓她感動的同時,也倍感欣慰,自己能做的也許只是一點點,但就是這一點點讓這些善良單純的百姓牢記在心。
邴州府城大街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杜宇堂幾人的耳中,未免有巫族的人混在其中,很快就將臨青溪從大街上“解救”出來。
看到百姓們對臨青溪的感激,杜宇堂也是滿心感動,當年他爹杜江原本是郴州的城主,可是臨青溪失蹤之後,定王突然要回了郴州,爲此,杜宇堂的父親杜江還被暗殺而死。
之後,楚玄就把邴州交到了杜宇堂的手中,這些年他在邴州感受最多的就是臨青溪當年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將邴州改天換地,他管理邴州也變得更加容易。
當天晚上,焃昀幾人就秘密離開了邴州,但是青溪公主回到邴州的事情則在楚國傳揚開來,自然也落入到楚玄的耳中。
就在臨青溪、焃昀幾人到達雲州的前一天,楚玄一路快馬疾馳風塵僕僕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在他那略顯滄桑和憔悴的面容之上,臨青溪難得看到了他清朗的笑意。
“衛玄哥!”幾年前再相遇,楚玄比自己記憶中更加成熟和剛硬。
“溪兒,你終於回來了!”楚玄臉上帶着笑,腳步輕快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就在楚玄快一步要抱上臨青溪的時候,焃昀適時地擋在他們的中間,從一開始,臨青溪就不屬於楚玄,從今而後,更不可能。
焃昀的出現讓楚玄停住了腳步,這些年他們都在等着臨青溪的出現,而且在與焃昀相處的這六七年,他們已經從情敵變成了朋友,而他和臨青溪也被無形中拉開了一條線。
“衛玄哥,你生病了嗎?怎麼看起來瘦了好多?”臨青溪總覺得楚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有點兒像生病了。
“沒什麼,前段日子被巫族的人暗算了,身體正在恢復中,很快就好了。”楚玄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爹爹,孃親,這是誰呀?娘叫他衛玄哥,啊,正正知道了,這是孃的師兄對不對?嘿嘿,衛玄舅舅,我是正正,正義的正,正直的正,名字好聽吧!衛玄舅舅,抱抱!”調皮的正正跑到楚玄的面前,硬擠進三個大人中間,然後伸開手臂讓楚玄抱他。
楚玄看到正正和幾人身後睜着大眼好奇地看着他們的俊俊和朵朵,臉上並沒有覺得驚訝,在來的路上,他已經知道臨青溪和焃昀已經有了孩子,而且還是三胞胎。
他彎腰抱起正正,小傢伙臉上的笑容讓他久寒的心暖暖的,這是溪兒的孩子,看起來和她真是好像。
“正正是嗎,呵呵,我是衛玄舅舅,正正的名字很好聽。”小傢伙胖乎乎的太可愛,楚玄不捨得放手。
“衛玄舅舅,我是朵朵,孃親說,我是天上的雲朵。”朵朵也走近幾人說道。
“朵朵來,舅舅抱抱!”楚玄走到朵朵面前,彎腰又把她飽了起來,“朵朵比天上的雲朵還可愛。”
臨青溪和焃昀都有些吃驚地看着自己的一對兒女,正正主動靠近楚玄倒沒有什麼特別,他一向自來熟,和誰都能親近起來。
可是,朵朵就不一樣了,她生性內向害羞,這段日子也是好不容易纔和焃昀親近起來,卻沒想到她會主動和才見一面的楚玄說話。
朵朵的表現讓焃昀這個親爹很吃醋,兒子正正和景修親近,他原本就不舒服了,這女兒見到了楚玄,倒是比見到他這個親爹還友好,這讓他大大吃味。
兩個孩子依偎在楚玄身上的畫面外人看起來很和諧,也怪不得焃昀會吃醋,可他也只是心裡不舒服,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他和楚玄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針對彼此了。
一天後,幾人就回到了麗水灣的臨家村,看到臨青溪歸來,葉氏、穆氏這些婦人自是淚水漣漣,一屋子女人除了眼淚,倒是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俊俊、正正和朵朵一下子見到了這麼多家人,全部興奮起來,臨念雨、臨念水、臨念安和臨念君雖然都已經是大男孩了,但看到俊俊三個孩子也是喜歡得緊。
在臨青溪離開之後,臨小玉生下了一個兒子臨念民,今年五歲,和俊俊他們差不多大,而臨青禾和鄰國公主生下的兒子臨念豐剛剛三歲。
“溪丫頭,你以後可不興再這樣嚇阿奶了,阿奶年紀大了,再也受不了了。”坐在老臨家的客廳裡,葉氏拉着臨青溪的手說道。
當年,臨青溪突然失蹤之後,她哭了很久,想着這個小孫女如今命運多舛,偏偏心思又極重,這一家人就是再沒有能耐,也不想看到她一個人孤單單地流落在外。
“阿奶,對不起。溪丫頭,以後再也不會了!”臨青溪俯身在葉氏的膝頭,這些年讓家人爲她擔憂了。
“溪丫頭,既然你也回來了,你和焃昀也浪費了六七年的時間,你們的婚事就趕快辦一辦吧。”臨青溪這次回來身邊有了三個孩子,說出去也不是很好聽,再說兩個人的婚事也早就該辦了。
就在這時,坐在廳裡的焃昀解釋道:“阿爺、阿奶,我和青溪的婚事靈族的長老已經給算好了時間,明年的冬季比較好。如果太早成婚,怕是對青溪和三個孩子都不太好。”
“這樣啊,那就明年冬天再辦,反正你們都有孩子了,早辦晚辦都是一樣的。”葉氏笑着說道。
臨青溪從葉氏的身上起來,有些詫異地看向焃昀,他怎麼沒有告訴她這些,原因真的是這樣嗎?
焃昀衝着臨青溪點點頭,而廳裡同在場的景修和楚玄則是安靜地飲着茶,什麼話都沒有說,這是他們早就預見過的事情。
熱熱鬧鬧地吃了團圓飯,臨青溪帶着三個孩子和焃昀在稻園住了下來,楚玄在臨家村原本就有一處小院子,而景修來到之後,就把楚玄隔壁空着的院子給他和孫梨兩個人住。
焃昀雖然被楚懷封爲臨王,也在京城賜了王爺府,但他這些年除了在戰場上,其他時間一直住在稻園。
納園和繡園的女工這些年經過焃昀帶領山鷹等人的運作,已經分部在楚國各處的衣紡店裡,這樣就不用辛苦地大老遠從納園運貨了。
千層底的布鞋雖說還是納園的女工做得更好,但是如今方法已經貢獻出去,幾乎雲州家家都會自己打袼褙、納鞋底。
如今,千層底布鞋已經不是稀罕東西,而市場的飽和造成布鞋的供應想當,現在已經掙不了多少錢。
焃昀和楚玄的軍隊消耗依舊很大,好在稻園的糧食能夠供應上,再加上原本臨青溪那些提高糧食的方法,以及甘薯的大面積種植,現在的很多楚國百姓倒是能吃飽飯。
臨青溪回到臨家村的第二天就去納園和繡園看了看,雖然這兩處地方如今已經空了,但穆氏、秦氏幾人常常會帶人來打掃,偶爾這裡也會讓無家可歸的人住進來,但後來都被焃昀送到別的地方去了。
想想以前熱鬧的場景,臨青溪走在空無一人的納園裡,心裡酸酸的。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永遠都能興盛的,一個國家是這樣,一樁生意也是這樣。
不過,生意衰了,她還可以再想別的辦法。在荒島上有足夠多的時間讓她來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的是什麼。
“娘,這裡好大呀!”正正突然跑進了納園,身後還跟着楚玄。
“正正,衛玄哥!”臨青溪迎了上去,然後三個人在納園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了下來,正正好奇地瞅着。
“溪兒,你是不是想要重開納園?”納園一直都是臨青溪付出很多心血的地方,楚玄想着或許是現在的冷清讓她心裡不好受。
臨青溪搖搖頭,納園就算重開也恢復不到以前的盛況了,她決定做點別的事情。
正正對納園很好奇,剛坐下一會兒,就一個人跑着玩去了,留下臨青溪和楚玄單獨坐在一處。
看着在院子裡歡快地跑着的小人兒,楚玄露出了欣慰地笑容。就這樣足夠了,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幸福,他也覺得很幸福。
“溪兒,明天我就打算回邊疆了,巫族的人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你和三個孩子的事情,我怕他們在邊疆引起騷亂,這裡有焃昀、景修在,我相信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堂堂啓軒國的太子被巫鳳兒害得家破人亡,世上能收留他的地方,也只有這裡了。
“衛玄哥,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這些年,你……有沒有遇到合適的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沈瀚哥和餘爲哥的孩子都很大了。”臨青溪笑着說道。
“世上哪有那麼多合適的姑娘,呵呵!”楚玄現在已經可以輕鬆地和臨青溪討論自己的婚姻大事,“如果以後遇到了,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嗯,衛玄哥這麼好,以後一定會遇到非常好的姑娘。”臨青溪真心地祝福道。
“呵呵,是嗎?可是我這麼好,你也沒看上我,反而看上焃昀那小子,我和他差很多嗎?”楚玄狀似開玩笑地問道,但語氣裡夾雜着認真。
臨青溪微微一笑,說道:“你們是各有千秋,只是感情的事情很難說,就像我以前聽過的一首歌唱的那樣——‘有的人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或許我對焃昀就是這樣吧。”
“你說的沒錯,有的人的確是誰也替代不了。”楚玄看着臨青溪耐人尋味地說道,“溪兒,你要幸福快樂地生活,我和你做這世上最親密的家人,無論什麼時候,你身後都有一個我。如果焃昀那小子以後欺負你,我也永遠是你的靠山。”
“衛玄哥,謝謝你!”臨青溪眼角有了溼意。
“娘,娘!咱們在這裡開酒樓好不好?”正正像只小胖蝴蝶似得飛到臨青溪和楚玄的中間。
“正正想在這裡開酒樓嗎?”楚玄把小傢伙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正正搖了一下小腦袋,笑呵呵地說道:“衛玄舅舅,娘以前答應過正正,要給正正開一家特別厲害的餐廳。嗯?餐廳就是酒樓的意思,娘說,正正的餐廳會是最特別、最好玩、最有意思的地方。可正正想了很久,都沒有明白孃親的意思,舅舅知道嗎?”
楚玄笑着看了一眼臨青溪,又伸手捏了捏正正柔嫩的小臉,搖搖頭說:“舅舅也不知道,因爲舅舅還沒見過特別的餐廳。”
“娘,您答應正正的話還算數嗎?”正正嘟着小嘴看着臨青溪問道。
“算數,當然算數。娘會爲正正蓋一所最特別的地方,然後正正可以邀請很多的小夥伴過來。名字孃親都幫你想好了,就叫‘正正的糖果樂園’,你說好不好?”現在無論是稻園還是別的事情上,臨青溪感覺自己都有些插不上手。
她想要兌現自己對兒子正正的承諾,也算是她回到正極大陸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娘,什麼是糖果樂園?”楚國只有點心,沒有糖果,別說是正正,就是楚玄也有些不解。
“等到過兩天,娘把糖果樂園的圖畫好,你就知道了。”臨青溪笑着說道。
以前關於小孩子,她只想到做小衣服、小鞋子,可自從有了孩子,她想把現代很多孩子愛玩的東西都給自己的孩子,只是小島上條件有限,現在她可以一展拳腳了。
知道是臨青溪又有了新點子,看着她臉上光彩耀人的笑容,楚玄的心被快樂和幸福填滿,自己期待的一直就是她臉上這樣的笑容,以前自己那樣“強取豪奪”真是用錯了方法。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楚玄露出了更爲輕鬆的笑意。
“用到衛玄哥的時候,我可是絕對不會客氣的,呵呵!”臨青溪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以前楚玄最常見的輕快笑意。
臨青溪回到稻園之後,就叫人幫她去鎮上買一些顏色不同的上等單色布,又叫人給她準備好已經彈好的棉花。
“安安,你在做什麼?”焃昀在書房裡處理完自己的事情,去找臨青溪的時候,發現她在稻園一個空置很久的房間裡。
原本空無一物的房間,此刻已經擺上了大牀,各色佈線,彈好的棉花,臨青溪坐在牀上正認真地縫着什麼。
“昀,我打算以正正的名字開一家兒童樂園,這樣以後就會有更多的孩子和他們在一起玩了,當然這個兒童樂園也可以賺錢,裡面可以開一家專門針對孩子的兒童餐廳,也可以賣一些孩子喜歡吃的零食,前期構想是這樣,具體怎麼做,我還要想一想。”臨青溪說道,手下的動作也沒有停。
“兒童樂園?”焃昀從未聽說過這個詞語,不過他也已經習慣臨青溪和幾個孩子的嘴裡總是蹦出一些他聽不懂的東西,“需要我幫什麼忙?”
“目前先不用,我可以自己應對,不過我需要一塊風景秀麗的空地,就在麗水灣附近,你讓人幫我找找看,面積不用太大。”六年來,麗水灣周邊的環境也發生了變化,臨青溪還沒來得及好好查看,但焃昀已經在這裡住了幾年,現在應該比她熟悉。
“好,這件事情交給我就行了!過兩天,我要離開臨家村去一趟西疆,火龍、雪狼他們都會留下來,靈族的人明天就到了,有他們在,你不用擔心這裡的安全問題。”焃昀走到臨青溪身邊坐下輕摟着她說道。
焃昀也不想剛和臨青溪還有孩子團聚就離開去邊疆,但現在短暫的分離是爲了日後長久地在一起,楚國不安寧,巫族不除,她和孩子們都不會真正地安全。
臨青溪沒想到楚玄和焃昀都要離開這裡去邊疆,看來邊疆的形勢比她想象的要嚴峻一些。
“嗯,我會在這裡等你們回來的,如果需要什麼就通知我,你知道,我也能幫上忙的。”臨青溪放下針線轉頭笑着對焃昀說道。
焃昀聽出她盒中的“你們”包括他和楚玄,其實,不只是他們兩個,還有幾個人也會和他們一起去邊疆,別的人都好說,只是?
“安安,這次去邊疆,景修、孫梨、辛漠陽都會跟着一起去,其中,景修和孫梨去南疆找你五哥,辛漠陽跟着楚玄去北疆,俊俊則會跟着我去西疆。”焃昀也不想帶俊俊離開,但這是俊俊自己要求的,而這個大兒子的靈力會幫助楚國更早一天地取得勝利。
“你說什麼?!”臨青溪的聲音立即高了起來,俊俊還是個小孩子,焃昀帶他去那麼危險艱苦的地方幹什麼?
“俊俊要跟着我一起去西疆,這孩子是靈族未來的繼承者,我想要去鍛鍊他一下。”焃昀很想要告訴臨青溪實話,他可是被俊俊逼着這樣說的,原因竟然是那個臭小子不想在他孃親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結果讓他這個老爹背黑鍋。
“焃昀,你瘋了!俊俊還不到六歲,不行,我絕對不同意!”俊俊雖然早熟,但他說到底也只是個孩子,戰場是什麼地方,豈是他一個小孩子能去的。
“安安,你聽我說,俊俊他和正正、朵朵不一樣,他身上……”焃昀想要給臨青溪解釋清楚,他也不想臨青溪誤會他是一個不近人情的父親,但俊俊身上的靈力太讓人吃驚,要除掉巫族,必須要有這個孩子幫助。
“不行,焃昀,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俊俊必須留在我身邊,如果你要帶他走,那把我和正正、朵朵也一起帶走吧!”臨青溪打斷焃昀的話說道。
“安安,你和正正、朵朵必須留在這裡,只有在這裡,你們才最安全。”焃昀想要摟住臨青溪,但是被她推開了。
“昀,我現在要的不是什麼安全,我要的是和我的孩子、和你在一起。你現在是楚國的臨王,守衛着楚國的邊疆,所以你去帶兵打仗,我無話可說。可是俊俊還是個孩子,他幫不上你什麼忙的,你難道忍心看着他小小年紀就去那裡吃苦嗎?”做孃的心慈,臨青溪對這一點是越來越有體會,她真的不捨得俊俊離開。
聽着臨青溪的語氣放柔了一些,焃昀輕嘆了一口氣,重新摟住她說道:“安安,你好好想想,正正和朵朵都不是平凡的孩子,俊俊能是嗎?靈族的聖子中,迄今爲止只有我是沒有靈力的,所以不要擔心俊俊,他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臨青溪在焃昀的懷裡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並且他的話她也聽進去一些,焃昀說得沒錯,她自己也一直懷疑俊俊有靈力,但是俊俊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表現過,但不表示出來不代表沒有,他的靈力到底是什麼?
聽到焃昀說的話,臨青溪也無法安心製作她想給正正準備的玩偶,就讓人去把俊俊叫來,她和單獨和俊俊談談。
俊俊被人帶進了臨青溪在稻園的書房裡,他看到臨青溪坐在書案前,臉上的表情不是很明朗,還有淡淡地愁容。
“娘,您找我?”俊俊走到臨青溪面前,然後被臨青溪輕輕地抱在懷裡,然後母子兩個做到了另一張椅子上。
“俊俊,你爹要帶你去邊疆的事情,你知道了嗎?”臨青溪看着兒子天真的雙目問道,明明和正正一樣地清純可愛,可她爲什麼就是看不透呢。
俊俊點點頭,小聲地問道:“娘不想讓俊俊去是嗎?”
臨青溪摸着兒子冷冷地小臉,柔聲說道:“嗯,娘不想讓俊俊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但娘也知道,你爹不會無緣無故地帶你離開這裡。你們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他也不會讓你們去冒險。所以,俊俊,娘要讓你誠實地告訴我,去邊疆,是不是你的主意?娘不希望俊俊騙娘!”
俊俊低頭片刻,揚起頭時看着臨青溪的眼睛說道:“娘,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讓臨青溪知道了答案,這個大兒子還真是藏得深,她這個當孃的也太不稱職了。
“俊俊,是娘要對你說‘對不起’,以前常人人家說太聰明的小孩子都是孤獨的,俊俊很孤獨吧。”一個五歲的孩子心思就這麼深,又那麼聰明,可見他比一般的孩子要聰明很多,而聰明的孩子找不到理解自己的人,能感受到的只有孤獨。
“娘,俊俊有您,有弟弟妹妹,現在還有爹爹,還有很多很多的家人,俊俊不孤獨,俊俊很開心。娘,俊俊想要保護你們,俊俊不想要別人傷害自己!”俊俊摟緊了臨青溪的脖子說道。
兒子這麼知冷知熱,臨青溪感動地眼淚都出來了,其實,她一直都不懂兒子俊俊的心,也許這世上和他心最靠近的是正正和朵朵,可是這兩個孩子也有自己的世界,而俊俊卻想要保護他們每一個人。
“俊俊!”臨青溪知道現在自己說太多都沒用,這個兒子和另外兩個孩子不一樣,她必須要正視這個問題,雖然心裡很擔心兒子的安危,但她也尊重俊俊的決定。
不用臨青溪說出口,俊俊也可以感覺出自家孃親心裡的想法,他也不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臨青溪。
晚上的時候,老臨家的人都知道焃昀要帶着俊俊離開,無一例外,全都表示反對。
但是焃昀和臨青溪都表示支持俊俊去邊疆,直到焃昀再三保證會好好照顧俊俊,臨遠山和臨忠國才勉強同意。
焃昀、楚玄幾人是一起在第二天清晨離開的,臨青溪抱着俊俊很難撒手,俊俊在她臉上親了好幾下,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臨青溪這才露出一些笑容。
等到一行人離開之後,正正拉拉臨青溪的衣袖問道:“娘,剛剛哥哥和你說什麼了?”
臨青溪抱起二兒子笑着說道:“這是娘和你哥哥之間的秘密,不告訴你!呵呵!”
“娘——”正正的小臉哀怨地看着臨青溪,“阿婆,娘不告訴我,娘不喜歡我了。”
穆氏正在爲俊俊的離開偷偷抹眼淚,正正突然問她話,她擦了擦眼淚,臉上露出了笑容:“對,正正說什麼都對。”
“看吧,娘,阿婆都說您不喜歡我了!”正正更委屈地說道。
穆氏剛纔只是順着以往正正的問話回答,卻沒想到他臉上會露出不開心的樣子,而且還會說臨青溪不喜歡他,這孩子剛纔問得什麼呀?
“臭小子,你哥哥走了,你就欺負娘,是不是?”臨青溪乾脆也假裝哭了起來,可裝着裝着那種情緒就上來了,眼淚就真的流出來了。
正正原本是想逗逗臨青溪,卻沒想到她真的會哭,當下就慌了,小手趕緊給臨青溪擦眼淚,然後不停地道歉說:“娘,您別哭,都是正正的錯。哥哥說了,他離開之後,我就是一家之主,要好好照顧娘、妹妹和家人的。要是他知道,我把您弄哭了,他回來之後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娘,您別哭了,哥哥他很可怕的。”
“好呀,你不讓我哭,原來是因爲害怕你哥哥。”臨青溪故意孩子氣地說道。
“不是,不是!正正不是怕哥哥,當然,是……是有那麼一點點啦。但是,但是正正是男子漢,是一家之主,正正要保護大家。娘,正正錯了,您別哭了,好不好?”正正撒嬌地搖着臨青溪說道。
“好,娘不哭了!”臨青溪把兒子放了下來,此時焃昀他們早就不見了蹤影。
晚上一家人吃過飯之後,老臨家的女人都聚在了院子裡聊天,孩子們都在一旁玩着。
現在老臨家不缺吃不缺穿,無論是臨青溪還是臨青雲等人,手底下都是有房有錢又有田,再也不需要秦氏、吳氏幾人刺繡賣錢了。
“小妹,這次回來,你打算做些什麼?”日子好過了,吳氏卻覺得太過清閒,她想回到過去那樣忙忙碌碌的生活,總覺得那樣的生活雖然忙碌卻每天活得很開心。
當然,也不是現在不開心,而是總覺得這樣的生活缺少了一些什麼。事實上,不只是吳氏這樣想,就是秦氏、臨菊花、臨小玉也是如此想法。
臨青禾的妻子是異國公主,是個很火辣的性子,而且喜歡上陣殺敵,她把孩子留給穆氏等人,就跟着臨青禾一起去守南疆了。
“我打算開一家小型的兒童樂園,幾位嫂嫂要是感興趣,可以和我一起做這件事情。”臨青溪提議道,反正現在村裡的田地都是統一管理,而且男人們就能把莊稼活給幹完,根本用不到女人。
“兒童樂園?那是什麼?”幾人不解地看着臨青溪,孩子們也都圍了上來。
這時,臨青溪就讓玉扇拿來筆和紙,然後當場給衆人邊畫邊講解道:“所謂兒童樂園,其實就是讓孩子們在裡面玩的一個地方,比如在樂園裡專門建一些讓孩子們鍛鍊身體和膽量的地方,還有女孩子們愛玩的秋天、蹺蹺板等,另外,我還打算在樂園裡多做一些糖果類型的玩偶,顏色一定要鮮豔,這樣孩子們就會比較喜歡。”
“玩偶?”秦氏幾人更好奇了。
“嗯!明天幾位嫂嫂一起去稻園,我教你們一起做糖果玩偶,可以先從小一點的開始做起,就算拿出去賣,我想也一定有很多人喜歡的。”臨青溪笑着說道。
於是,第二天吃過早飯,秦氏幾人就來到了稻園,而正正、朵朵也開始在村裡的學堂讀書。
臨青溪先做了一個顏色很漂亮的糖果枕頭,裡面是軟乎乎的棉花,這個枕頭一做好,幾個女人就喜歡得不得了,這樣的奇思妙想,也只有從臨青溪的腦袋裡能出來。
接下來,臨青溪用粉色的布做成了一個和朵朵一樣高的可愛熊,而且還在它的腦袋上縫上了漂亮的蝴蝶結,並且給小熊穿上了漂亮的小裙子。
不僅如此,這隻可愛的粉色玩具熊還有着黑色鈕釦縫製而成的眼睛,紅紅的小嘴巴和逼真的耳朵。
朵朵回來一見到這個粉紅小熊就喜得不撒手,從這天開始,每天晚上睡覺她都要摟着它,而臨青溪之後又給她縫製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可愛玩具熊,都是女孩子最喜歡的。
朵朵的小熊在臨家村很受歡迎,沒過幾天,就有村民找上老臨家的門,說是家裡的孩子鬧得慌,都想要朵朵的那種小熊,可自家人縫來縫去也不像,就想要來請教臨青溪。
臨青溪想了想,乾脆在納園把村裡的女人都集合在一起,然後讓若心準備足夠多的棉花,她決定正正的糖果樂園要開,兒童玩偶加工廠也可以開,反正現在棉花在楚國已經普及了。
一聽說臨青溪要在納園開廠子,村裡的女人都沸騰了,她們正愁着找點事情做,臨青溪就給她們送來了熱枕頭。
“溪丫頭,你說怎麼做吧?嬸子聽你的!”孫氏也不年輕了,但年紀越大反而越有活力,現在她二兒子臨虎也能獨當一面,在族裡也是被看重的人,她心寬了,渾身就似使不完的勁兒。
“嬸子,我這裡有幾張新畫的玩偶設計圖,咱們照着圖來做,然後在雲州開一個小鋪子,先看看買的人多不多!”臨青溪也被大家的情緒所感染,俊俊離開她的煩悶也稍微減輕了一些。
“行,行!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孫氏大笑着說道。
無論臨青溪變成什麼樣子,是青溪公主也好,是未來的臨王妃也好,在村人眼中,她都是她們從小看到大的聰明善良的好孩子,而且和她們沒有一點兒距離感。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臨青溪忙着籌備兒童樂園和縫製玩偶的事情,讓她沒時間去想念焃昀和正正,她很怕自己閒下來,只要一閒下來,思念就蜂擁而來。
只是,在忙碌的過程中,她沒想到會有人邀請她去雲州一敘,而且此人還是她打算放棄的仇人——魏梓珍。
“主人,屬下已經查清楚了,魏梓珍此次來雲州只帶了幾個魏家的暗衛保護她,沒有其他人,而且德王和魏明都不知道。”玉扇將打聽到的消息對臨青溪說道。
“查清楚她爲什麼要來雲州見我了嗎?”魏梓珍的突然到來是臨青溪始料未及的,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沒查到,她似乎是得知主人出現在正極大陸上的消息之後,就已經秘密策劃來雲州了,而且還故意躲着其他人,不希望別人知道她的行蹤。”
玉扇已經在雲州見過魏梓珍,她現在依舊是個美麗的後宅婦人,身上有着屬於王妃的貴氣和傲氣,但眉眼之間有疲憊之態,不知是不是着急趕路所致。
“主人,您要去赴約嗎?”現在的魏梓珍根本不值一提,她身邊的那些暗衛,玉扇輕輕鬆鬆就可以解決掉,而且這些年魏梓珍已經和巫鳳兒徹底鬧翻。
就是她親爹魏明,也因爲當年青樓事情的散播,對她這個女兒很失望,更把她當成了棄子,要不然也不會把自己的庶女嫁到德王府爲貴妾。
“我去見她!”十多年過去了,她和魏梓珍之間的恩恩怨怨,有了開始,總要有個結束,臨青溪決定去見她。
魏梓珍沒想過自己一封信,臨青溪就會來見她,畢竟自己曾經害過她,更差一點讓她家破人亡,她應該是想殺自己的心都有,怎麼會這麼容易就來見自己呢?可是,她出現了。
仇人?情敵?魏梓珍不知道怎麼稱呼臨青溪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她和她的糾纏,一切都來源於楚玄。
可笑的是,她深愛着楚玄,想要楚玄的心中只有一個她,但楚玄這麼多年唯一念念不忘的還是臨青溪。
可臨青溪呢?她不愛楚玄,她愛的是那個叫焃昀的男人,而且聽說他們好像有了孩子。
如果臨青溪愛的人是楚玄,那孩子是她和楚玄的,魏梓珍會覺得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都是有意義,有價值的,可惜她把自己弄成了一個笑話,也在這個笑話裡越走越遠,到最後什麼都沒留下。
兩個女人在雲州一家客棧的上房裡單獨會面,溫熱的茶水熱氣嫋嫋升起,自從臨青溪推門進來之後,魏梓珍並沒有擡頭看向她,而是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臨青溪不管她是有意也好,還是無意爲之,她也沒有主動開口,而是走到魏梓珍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等着。
房間很靜,偶爾能聽到客棧裡掌櫃的和客人們說話的聲音,房間的窗戶外是雲州府城的大街後巷,所以較爲安靜,倒是間或能聽到犬吠之聲。
沉默持續了大概一刻鐘左右,魏梓珍終於打破了沉默:“臨青溪,謝謝你肯來!”
“不用客氣,我也正好來見你,咱們兩個是應該好好談談了。”臨青溪語調冷冷的,聽不出她見到魏梓珍是怒還是恨。
“你想殺了我?”魏梓珍帶着笑意擡頭看向了臨青溪。
“想!”臨青溪直言不諱。
“我想也是!”魏梓珍似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這麼多年,自從懸崖一別,我們再也沒見過。你恨我,是應該的,只是你早就有能力殺我報仇,爲什麼你沒有呢?”
“你魏大小姐這麼聰明,難道會猜不到嗎?”臨青溪如刀一樣的眼神射向了魏梓珍。
“猜到了又如何!”魏梓珍悽然一笑,“我早就被你、被我爹、被楚玄、被很多很多人一起推進了深淵之中,再也爬不起來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