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叩門的聲音,顧長庚和顧劉氏一起回過頭來,見是自己最喜愛的孫子和孫女,顧長庚縱然是身心疲憊,也強打起精神,擠出一絲笑容來,看着兩小說道:“有墨,有福,你們怎麼來了?”
有福這會兒倒是回過神來了,搶在有墨前頭開口:“還不困,我同三哥哥就一道來看看您和阿奶。”
說着扭頭看向有墨,甜甜的道:“對吧三哥哥。”一邊說,一邊衝有墨擠眉弄眼。
雖然不知道有福葫蘆裡是賣的什麼藥,顧有墨卻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阿爺,我們就是想來看看您和阿奶。”
聽兩小這樣說,顧長庚心中頓覺安慰,連忙點點頭,說道:“好,好,都是好孩子。”
說着,招招手:“快過來,到爺奶這兒來。”
“嗯。”有福笑着點了點頭,拉着有墨到了二老跟前。
顧劉氏剛好把席子擦完,把擦席子的布往地上放着的,裝着熱水的盆裡一放,就要彎腰去端木盆。
有福連忙搶上前,扶着顧劉氏,嘴裡說道:“阿奶,您坐着歇會兒,我和三哥哥擡出去就好了。”
大半盆水,加個木盆,還是有點分量的,有福可知道自己端不動,所以直接在話裡頭拉上了有墨。
有墨也不含糊,點了點頭,說道:“嗯,阿奶,您歇着,我來就好了。”
有墨畢竟是個男孩子,力氣要大些,端這半盆水是沒有問題的。一邊說,一邊就彎腰去端木盆。
有福見狀,連忙說:“三哥哥我們一起擡嘛。”說着,就要去抓木盆的另一邊。
“沒事兒,我自己端得動,木盆沒有把手,擡着反倒不好走,一會兒別水晃出來,把你衣服打溼了。”說話間,有墨已經讓過有福,端了木盆往外走了。
“三哥哥,我同你一起。”有福一邊說,一邊跟在有墨的後面出去了。
顧長庚和顧劉氏見狀,心情微微鬆動了一些,彷彿心中的陰霾似乎都散開一些了,同時露了個笑臉出來。雖然沒維持多久,但畢竟是真的笑了,並不是那種爲了讓家人安心而勉強擠出來的笑。
顧長庚忍不住嘆道:“看到這兩個孩子這麼乖巧懂事,我這心裡啊真是……這會兒啊,我就覺得,哪怕遇到天大的難事,我都能咬牙堅持下去了。”
顧劉氏不由自足的點了點頭,隨即彷彿想到什麼似的,輕輕推了顧長庚一下,說道:“看你說的什麼話。哪裡來的天大的難事。要說難,能難得過咱們剛成親的時候嗎?”
顧劉氏是自己硬撐着,要完成和顧長庚之間的婚約的。爲此她爹都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而她,除了一身衣服,真的是連一點嫁妝都沒有,就那麼進的顧家門。
差點沒讓人,把脊樑骨給戳斷。
而她,進門就要操持家務,要伺候纏綿病榻的婆婆,還要去地裡幹活。
那時候可是前朝末年,日子最艱難的時候,顧家的田地基本上都賣完了,他們只能佃地來種,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交了稅和租子之後家裡頭剩下的糧食只夠吃兩、三個月的……
那日子才叫難呢。
“也是。”顧長庚張了張口,本想說說顧成義,不過不願意再引得老妻傷心,便又將話吞了回去。
到底是幾十年的夫妻,顧長庚雖然沒有把話說出來,顧劉氏卻是看懂了顧長庚的表情,見狀握住他的手,說道:“你不要擔心,咱們老二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我拜了這麼多年的菩薩,唸了這麼多年的佛,佛祖總會照看一二的。”
顧長庚自然知道顧劉氏這是在安慰自己,他心裡頭何嘗不希望,能安慰一下顧劉氏呢,當下就點點頭,附和着說道:“是啊,咱們事事都是與人爲善,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老二他,定不會有事的。”
正說着,已經達成共識的兩小又手牽手一起走了進來,一看到二老就揚起臉來笑:“阿爺阿奶,我們回來啦。”
一邊說,一邊顛顛的跑到兩人身邊。有福站在顧長庚面前,有墨則站在顧劉氏面前,一起說道:“阿爺阿奶,你們幹了一天的活,一定很累了,我們給你們捶捶腿吧。”
說完,就一左一右的跪着在踏腳上,輕輕的給顧長庚和顧劉氏捶起腿來。
一邊捶,一邊還嘰嘰喳喳的,說着話。
說的都是一些之前在村子裡玩耍的事情。誰誰誰和三哥哥頂角頂輸了;誰誰誰做的竹蜻蜓飛得特別高;誰誰誰玩陀螺玩得特別好;誰誰誰偷偷拿了家裡的銅鏡出來玩,結果最後不小心弄丟了,嚇得直哭鼻子……
顧長庚和顧劉氏先是有些詫異,隨即就想明白這兩個孩子是特意來哄他們開心的,這樣一想,眼角就有些溼潤了。心裡卻覺得熨帖無比,倒是真將那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都暫時拋開了去,認真的同兩個孩子說起閒話來。
說着說着,見自家爺奶心情都好起來了,有福才嘟起小嘴,抱怨般開口:“阿爺阿奶,你們不知道,三哥哥都好久不許我自己出門去玩了,最近更是,我讓他陪着我一起出去,他都不許。我都好久沒和小夥伴們玩捉迷藏了……”
聽到有福這樣說,顧劉氏倒是想起來,最近好一段時間,有福和有墨都很少出門。她原本還以爲是因爲有福想守着自家孃親,所以不想出門,沒想到,卻是有墨不讓。便開口說道:“我說的呢,你們最近怎麼都不愛出門了,原來是有墨不讓啊?”
顧長庚摸了摸有福的小腦袋,寵溺的說道:“怎麼?我們家有福這是上阿爺這兒討公道來了啊?”
“嗯。”有福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當然了,她故意裝得很刻意,好讓大家都能看出來,她是裝的。
顧長庚會心笑笑,看向顧有墨,假意責備道:“有墨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有福還小啊,正是愛玩、也該玩的年紀。阿爺都不拘着她,你怎麼反倒把她拘在家裡了呢?”
“阿爺,我可真是冤枉死了。”顧有墨馬上就抱起屈來,看着顧長庚說道:“我這不是害怕妹妹出去,遇到危險嘛……”
“危險?”顧長庚不解的皺了皺眉頭,看着有墨,說道:“大白天的,就在自個兒村子裡,哪裡來的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