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楊氏帶着有福幾人,在李大夫家等了沒多久,李大夫就回來了。看到有福的時候,下意識的就以爲是有福又不好了,畢竟之前那段時間,他可是經常被請到顧家去出診的。
當下就有些着急,衝着顧楊氏點了點頭,就去洗了手,過來摸了摸有福的額頭,問:“小姑娘是不是又頭疼了?”
“沒有,沒有。”有福連忙搖頭,急急說道:“謝謝李大夫伯伯關心,是我阿孃不舒服,阿奶讓我和三哥哥陪阿孃來的。”一邊說,一邊往顧楊氏身邊靠了靠,讓自己依偎在顧楊氏的身邊。
“哦……”李大夫抱歉的衝着顧楊氏笑笑,然後才問:“顧二嫂子什麼地方不舒服?”
顧楊氏衝着李大夫微微欠身,隨後才道:“是這樣的李大夫,小婦人最近一段時間胃口不大好,吃什麼東西都好像沒味一樣。今天早上,咬到煎糊了一些的麪餅,就難受得很,吐過纔好一些。我家婆婆不太放心,就讓孩子們陪着小婦人來,請李大夫給把把脈。”
“這樣啊……”李大夫將脈枕推到顧楊氏面前,示意顧楊氏將手放上去。
顧楊氏小心的扯了袖子,用衣袖蓋住自己的手掌,然後纔將手腕擱到脈枕上。
李大夫一邊給顧楊氏把脈,一邊又看了她的舌苔、眼瞼,問了她一些日常起居的問題,隨後才笑着說道:“恭喜顧二嫂子了。”
“啊?”顧楊氏不解的看着李大夫。
李大夫又笑:“從脈象上看,你這是有喜了。”
“啊……”聽到李大夫的話,顧楊氏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驚喜,反倒是覺得受到了驚嚇,而且還是不小的驚嚇。
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手足無措、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沒有啊……李大夫,您,您是不是弄錯了?”
“我……我……”
“我沒有的……”
說着,顧楊氏心中只覺得又羞又氣又惱又怒,以至於臉上也是紅一陣,白一陣,只覺得李大夫這樣的診斷是在侮辱自己。
甚至是要‘毀’了自己。
畢竟徐閒到來那天之後……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和顧成義同房了。
婦人害喜她也是知道的。一般是有個一個多月的身孕,就要開始嘔吐什麼的了,就像她當初懷有福一樣。
李大夫這樣說,豈不是說自己不貞?
天地良心,自己可絕對沒有過。連想都沒有想過。
這可是要浸豬籠的!
但是,她又不能對着大夫發火,更沒辦法把心中所想一一說出來。所以,只能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說自己沒有。
有福還沒明白過來有喜是什麼意思,就見自家阿孃的情緒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很不好起來,她也有些被嚇到了,下意識的,抱住顧楊氏的腿,好半晌之後,才擔憂的喊出一聲來。
“娘……”
聽到有福的聲音,顧楊氏都快要哭了。
她若是被浸了豬籠,有福怎麼辦?
呸呸呸,她什麼都沒做,怎麼會被浸豬籠?
可是……若是旁人只信李大夫的診斷,不信自己怎麼辦?
怎麼辦?
……
顧楊氏快要被自己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嚇死了,整個人彷彿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六神無主。
李大夫也被顧楊氏的反應給嚇到了。
顧家二房什麼情況他可是知道的,就算不是一清二楚,可看到的,聽到的,再加上一些自己的判斷,猜個七八分那是沒有問題的。
他原以爲,顧楊氏會因爲有孕而歡喜,可現在怎麼覺得,不僅不見歡喜,反倒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李大夫倒是沒想顧楊氏那麼多,只下意識的朝顧有福看去,以爲顧楊氏是怕有福會受到影響。
或者是怕有福被家人冷落?
不能吧?誰家還沒個幾個孩子啊?
總不至於就怕成這樣子吧……
李大夫這會兒,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至於徐閒,則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在道觀長大,連個女子都沒有,加上人小,就算是識得一些字,也是很有限的。加上道觀裡最多的就是經書,還有少量的醫書、術書,經書上自然不會寫女子有喜是什麼意思。其他的書,他接觸不到不說,就是接觸到了,也是看不懂的。
好吧,經書他其實也不懂,只是跟着囫圇聽聽,也沒人教過他。之前在道觀他師父除了讓他吃藥、寫字、走路、之外,真的是不讓他做旁的事情的。
所以,在他有限的認知裡,有喜,大概也只是有喜事的簡單說法。
至於喜從何來,他是不懂的。
也不懂爲什麼只是看個病,這大夫就能看出來二伯孃有喜。大夫又是算命先生。
更不懂,爲什麼聽到說自己有喜了,二伯孃會那麼害怕。
不是有好事嗎?
只有有墨一個人,在經過短暫的喜悅、驚愕之後,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思維和分析的能力,並且最終得出,二伯孃和李大夫可能對彼此的話或者行爲,產生了誤會?這樣的結論。
當然,或許不是話,也不是行爲。具體是什麼不重要。
反正,是有誤會就是了。
明確了這樣的念頭之後,顧有墨倒是不含糊,當下拽了顧楊氏的手腕,重重的一扯,同時大聲喊道:“二伯孃!”
手腕被重重的扯了一下,加上聽到有墨的聲音,顧楊氏頓時就是一驚,下意識的道:“啊?啊?怎麼了?”
說完,這纔看向顧有墨,定了定神,問道:“有墨,怎麼了?”
看顧楊氏似乎回過神來一些,有墨才緩緩說道:“二伯孃,您先不要着急,坐下來……”
等顧楊氏依言坐了,有墨才斟酌着,繼續對她說道:“我覺得,您是不是誤會了一些什麼?”
顧有墨的話還沒有說完,顧楊氏就馬上接口道:“對對,誤會,一定是誤會。”說着,又把手腕放到脈枕上,看向李大夫,語帶哀求的說道:“李大夫,要不,你再仔細給我診診脈,看是不是,您搞錯了?”
李大夫的臉色有些不好了。
你顧楊氏就算是擔心自己的女兒,也不能因此就質疑我的醫術吧?
當下就略微有些生硬的說道:“顧二嫂子,李某的醫術雖然算不得是多麼高明,但是,有沒有身孕我還是能夠診斷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