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雅緊緊地抿着嘴脣兒,沉默着,片刻後,她才固執得低語着說道:“皇上哥哥,珊兒心意已決,非他不嫁,還望皇上哥哥成全。”
她說着,便又重重地拜了一拜。
皇上此時心裡是百感交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單雅竟然如此直白地把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絲毫也不委婉。
他見單雅主動提出要來陪自己用晚膳,可是很開心,如今倒猶如一桶水澆了下來,心裡拔涼拔涼的。
屋子裡的兩個人就這般對斥着,安靜地有些兒可怕。
一直關注着屋子裡動靜的總管太監,歡喜地臉上早被震驚所替代。
待他醒過神來,則忙忙地擦着臉上滲出的冷汗,往遠處瞧了瞧,暗自在心裡嘀咕着,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讓宮女和太監都離得遠遠的。
他看了看微微開着的屋門,遲疑了片刻,慌忙小心得退離了幾步,恭敬地站在那裡。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單雅一動不動地跪拜着。
此時的皇上,就這般瞪着單雅,心裡唯有惱怒與煩悶。
若是換個女子,誰敢這麼對自己啊?可是,就這個認下的御妹,仗着自己對她的寵愛,膽子竟然這般大,說話也那麼直白,一點兒面子都不留。
唉,她爲什麼非要仗着自己對她的寵愛跟自己叫板呢?
不對,應該是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對她的寵愛吧?她的心裡就只有師弟,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位置啊。
其實,自己早已想開了,要不那天在御攆中怎能說出依你便是了的話呢?
這麼多天過去了,她怎的就今天主動來找自己用晚膳呢?
是了,定然是她知道師弟被自己派出京城公幹了,心裡惴惴吧,呵呵,這就難怪一直溫順、乖巧的御妹這麼大的火氣了。
皇上想到這裡,臉上不由露出了了然的微笑,見單雅依然垂着頭不服氣地跪着,倒一時間起了促狹的心思,遂瞅着她繃着臉兒鬱悶的斥責說道:“你跑來陪朕用膳就是爲了這麼點兒小事兒?”
單雅聽了,心裡不由嘀咕着,這怎麼會是小事兒呢?要知道這可是關係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兒啊。
她想到此處,微微擡了擡頭看了皇上一眼兒說道:“在您那裡是小事兒,但在珊兒這裡便是大事兒了。”
皇上聞言,不由白了單雅一眼兒,忿忿地說道:“朕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你還小麼?急什麼?”
單雅心裡不由嘀咕着,若是不急,日後留在宮裡怎麼辦?不成,宮裡自己是萬萬不能進的,那可不是自己呆的地方。
她想到這裡,登時便瞅着皇上低語地辯解說道:“珊兒的年紀雖然小,但總可以先定下親事吧?”
皇上鬱悶瞅着固執的單雅,心裡不由嘀咕着,師弟就那麼好,讓她竟不顧一切、不要臉面的來迫朕賜婚?
都說皇權大如天,用在她的身上卻怎的就沒什麼用呢?不僅沒用,她倒好似還避之惟恐不及啊。
唉,本朝要說哪一個女子有這般的魄力,怕也就是她一個了。
自己就是這般對她起了好奇心的吧?
皇上這般想着,便在心裡一嘆,看了單雅好一會兒才低語着安慰說道:“好了好了,你先起來陪朕用晚膳吧,至於你說得這件事,過幾天再說。”
單雅聞言,敢忙打蛇隨棍上,擡起頭來瞅着皇上歡喜地嬌羞說道:”皇上哥哥,到底是幾天,你說個準數,這樣珊兒心裡也有底不是?”
皇上瞅着單雅這般神情,一時倒有些兒晃神,好在他很快便醒過神來,暗自在心裡嘀咕着,師弟真真是有福氣,竟能得珊兒這般愛戀。
單雅見皇上半晌兒深思不語,略略放鬆的心一下子又提起來了。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皇上沉聲問道:“珊兒,你這般對朕,就不怕朕賜你一個不敬之罪?”
單雅聽了,心思急轉,隨後便了然地瞅着皇上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皇上哥哥,今兒咱們可是以家裡來敘話的,談論的不是國事,想來皇上哥哥定然很疼愛珊兒,希望珊兒能夠過上如意的幸福生活,所以皇上哥哥定然是盼着珊兒好的,肯定會爲珊兒賜下一門趁心意的婚事的。”
皇上見單雅不僅句句在理,而且沉穩有度,心裡暗自可惜着,如此能言善辯,卻獨獨不屬於自己啊。
不待單雅說完,肚子突然響起一陣“咕嚕嚕……”地叫聲。
皇上聽了,瞅着她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過幾天再說吧,你的肚子餓了,朕也餓了,咱們先吃飯。”
他說着,便朝屋外大聲喚道:“小匣子,傳膳。”
站在屋子外面的總管太監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忙忙地應諾一聲,便急急地吩咐下去了。
宮廷用膳講究食不言,因此,這頓飯便在靜寂中用完了。
說實話,單雅都不知道自己吃得究竟是什麼,反正有青杏夾了菜送到她面前的盤子裡,她只吃就是了。
一頓飯用完,不等單雅開口說話,就聽到皇上淡淡地低語着說道:“好了,膳已用完,天也不早了,你這便回安北王府吧,那件事過幾日再說,朕也乏了。”
單雅聽皇上如此說,只好跪安離去。
單雅進宮發現皇上根本沒有現在就賜婚的意思,她的心裡不是沒有想法的,她此時心裡想得便是,若幾日后皇上沒有賜婚,她到底要怎麼辦?
總不能讓自己****這般惴惴着,皇上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不明,單雅便感到頭頂好似懸着一把刀,心裡始終沒有安全感。
單雅等了半個月,見皇上仍是沒有任何動靜,想着二丫和楊大郎幾日後便要回上河村,心裡便有了決定,既然在京城心不得安寧,那便跟着二丫和楊大郎回上河村吧。
也許離開了是非的圈子,心便踏實了。
單雅這般想着,便讓青杏私底下做着準備,但回上河村的事兒卻根本沒有和青杏提起。
此後的幾日,單雅也不呆在府裡巴巴地等皇上賜婚的聖旨了,而是****都回忠寧侯府。
他們都是她的至親的親人,她不想因爲自己的事兒牽扯到他們的身上,因此便沒有再去找皇上提這件事。
既然自己的終身不能自己把握,那就暫且丟到一旁兒吧,最不濟便是自己獨身一輩子,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只要身邊兒的人過得好,對她來說,便是幸福的了。
單雅已經把所有的事兒都想開了,她瞅着唐名揚讓唐老夫人轉交給她的小盒子,暗自苦笑着,若是沒有自己,想來此時唐名揚正留在京城陪着忠義侯夫婦過着團圓的日子吧。
唉,都怪自己,在那天晚上把他給牽扯進來,如今後悔已經晚了,他畢竟早已離開京城了,何時相見不知要什麼時候了,自己祝福他好了。
誰讓她如今所處的這個朝代是封建王朝呢?皇權大如天啊。
既然她不願意過這種勾心鬥角的日子,便再回到民間就是,只要她有一雙勤勞的手,肯定能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的。
單雅思來想去,爲了不牽扯到二丫和楊大郎的身上,最終便決定獨自上路,也許等她離開了,唐名揚便能回來了。
單雅細細地謀劃着,她想來想去,有一個人自己卻是絕對瞞不過去的,那就是與自己形影不離的青杏。
要跟青杏說麼?說了她若是應諾,只怕跟青梨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面了,這是自己願意做得麼?
不、不能這麼做?即便是冒險,也應該是自己一個人。
可是,若是自己就這般平白失蹤了,青杏她們能倖免於難麼?不,上面肯定會責罰的。
還有沒有另外一條路呢?
罷了,自己索性給皇上留下一封書信,說京城無事,自己回上河村了,若是皇上生氣責罰,便責罰自己一個人好了。
總之,當務之急便是儘快離開京城,不用再每日過這惴惴不安的日子了。
單雅深思已定,心便平靜下來,暗自嘀咕着,還是這般好,告知了自己的去向,即便再大的錯皇上也不會怪責,畢竟皇上並沒有說不許自己離開京城的。
自己的本意並不是讓皇上怒火燒心,不過是讓他看到自己的決心罷了。
這般一想,單雅便感到沒有方纔想得那般可悲了,心裡倒憧憬起回上河村的情景來。
不知道楊嬸子和二嬸、娟姐姐她們現在怎麼樣了。
這樣一想,單雅便恨不得立馬動身。
這一日一早,陽光明媚,單雅看着何姑姑和秦總管笑着說道:“今兒的天氣可真好,咱們不如出城到京郊的青山寺逛逛。”
何姑姑和秦總管聞言,自然是忙忙地吩咐人準備,待到一行人出了安北王府,便徑自朝着城門而去。
待出了城門,衆人便悠閒地往青山寺奔去。
一路上他們是走走停停,單雅還不時地讓馬車停下,認真地欣賞着路邊兒的景色。
終於,他們來到了青山寺的山腳下。
滿山鬱鬱蔥蔥的,單雅根本就看不到青山寺在哪裡,不由喚着跟來的秦總管笑着說道:“秦總管,青山寺就在上面麼?怎的在這裡根本就瞧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