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對於梁氏沒太大的反感,人,大多數都是自私的,只是自私的程度不同而已。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很顯然,人都是爲了自己活,活着就都想活得辛福。
辛福的最低標配是什麼?自然是金錢,物質上的富足能夠帶來精神上的滿足。
有句話說得好: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更是萬萬不能的。
要不,她怎麼這般挖空心思的掙錢攢銀子,當然不僅僅是爲了解決基本的溫飽問題,更多的是爲了以後能不爲金錢所束縛,能更爲自由舒適的在這古代好好生活下去。
珍珠能理解梁氏的心態,當然,她也不是什麼聖母白蓮花,但只要不觸及做人的底線,一切都好說。
梁氏的不滿只是一個小插曲,胡家院子裡一片喜氣洋洋,李氏滿心歡喜,看過蓋着官印的地契後,小心翼翼的把地契鎖進了炕邊的櫃子裡。
隨後,大夥便開始忙碌的做着晚上酒席的準備。
殺雞、宰魚、切肉、剝白菜…
一家人忙中有序的幹着活,李氏第一次在家置辦酒席,不免異常緊張,生怕準備不當,丟了自家臉面。
直到王氏到來,李氏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一個啞了十多年深居簡出的婦人,操持酒席這樣的大事,即便只是村上的普通席面,她也沒信心能辦好,更爲令她心焦的是,還得招呼前來赴宴的衆人,這讓不慣與人打交道的李氏,緊張得大冬天裡,額頭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好在,婆婆王氏來了。
李氏滿臉欣喜的迎上前去,虛心請教着操辦酒席需要注意的各種事項。
王氏溫和的笑着,不遺餘力的指導着李氏,來赴宴的人數,需要準備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菜色飯量等等。
李氏一旁聽得認真,誠心的點頭詢問。
一個有心教,一個用心學,兩婆媳相處的異常融合。
山腳下的胡家歡聲笑語喜氣盈盈,後山的半坡上,卻有個人影正站在一高處,伸長脖子鬼鬼祟祟的探望着胡家。
“呸~”鬼祟的人影朝地下吐了口吐沫,“憑什麼胡家短短時間內就由落魄戶變成了土財主,奶奶個球的,老子苦了半輩子還是這麼窮。”
人影躲在樹木背後恨恨的說着。
說話的正是村裡的閒漢趙二麻子。
今上午,他在村口與人胡侃瞎吹正說得起勁,便瞧見胡家的牛車駛進了村口,車上林林總總摞滿了東西,一看就知道胡家又去採買了,這年還沒過完,又買上這一大堆東西,胡家這是添了什麼喜事麼?
更何況,村長也坐在胡家的馬車上呢。
衆人眼紅嫉妒羨慕探究議論紛紛。
趙二麻子眼紅的看着滿車的貨物。
他瞧着趙文強在前面的拐角處下了牛車,便擡腳朝趙文強家走去。
來到村長家牆角邊,趙二麻子豎起耳朵細細偷聽起趙文強與黃秀萍的談話。
這個牆角是趙二麻子偶爾發現的,在這一塊地方,村長在院子裡的聲音他都聽得挺真切的。
只聽趙文強正與黃秀萍絮叨着,話題的內容自然就是胡長貴一家。
啥?胡長貴花了三十多兩銀子把村口東邊的荒地買了下來?
還準備在那新建房子?
趙二麻子聽到這些,心底就像被貓撓了似的,火燒火燎的。
胡家走了什麼狗屎運呀?去年的這個時候明明還窮得叮噹響,胡家那幾個小崽子大過年的連件新衣裳都沒有,咋一轉眼功夫,就掙下了這麼多銀子。
三十多兩銀子買荒地?那不是還得花上幾十兩銀子才能把新房建好?胡家到底掙了多少錢?居然如此大手筆。
趙二麻子暗自算着胡家建房要用的花銷,這不意味着胡長貴手裡還有個百八十兩的銀子?
趙二麻子渾濁的眼中閃過貪婪之色,那可是好大一筆銀子呀!
又聽趙文強說,今晚胡長貴請他們一家吃酒慶賀,趙二麻子便小心的繞開牆邊,往村尾走去。
“後院那個破棚子就是養兔子的窩棚吧?”趙二麻子站在一塊岩石上,不住的打量着胡家的小院子,看到後院低矮的圍欄,他的眼中閃過了精光。
“嘿嘿~有好事居然不請你家趙爺我,那就不要怪趙爺不請自來啦!”壓低的聲音透着絲絲獰笑。
又看了一下胡家周圍的地形,見最近的人家也在一百米開外,趙二麻子更是嘿嘿直笑,好一會兒後,才轉身下了山坡。
胡家正忙成一團,家裡桌椅板凳不夠,老宅又離得略遠,胡長貴便帶着平安去了二牛家。
原本就請了二牛一家來吃酒,正好就近借了他家的桌椅板凳。
鄭雙林自是同意,二話不說便招呼了二牛,擡起桌子就往胡長貴家裡走去。
胡家這次請了村長家、二牛家和柳常平家,人數大致與上次一般,胡長貴借回桌椅,又扳手指計算着人數,椅子不夠呀,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噗呲~”珍珠瞧見他爹皺着眉頭數了半天,不由笑出聲來。
“爹,還差六張椅子,你回老宅用牛車拉過來好啦,順便把咱爺也拉過來,晚上吃過飯再拉回去就成了。”珍珠笑着說道。
“哎~對啊,還得把你爺拉過來。”胡長貴一拍腦門,頓悟起來。
“哈哈~”胡長貴拍腦門的舉動被一旁的平安平順看在眼裡,引起一陣鬨笑。
天色漸黑,夜幕慢慢籠罩大地。
柳常平帶着媳婦蔣氏,趙文強黃秀萍帶着小孫子成哥兒,鄭雙林張氏帶着二牛與三妮前後腳的走進了胡家。
一時間,小小的院落熱絡的招呼聲此起彼伏,熱鬧不凡。
男人們坐在主桌,女人帶着孩子另開一桌。
飯菜早已備好,衆人一落座,便被滿桌的菜餚吸引了目光。
香辣的雞塊、清蒸的臘腸、爆炒的臘肉、糯香軟的滷豬蹄、熱氣騰騰的蘑菇丸子湯……最惹眼的卻是放在桌子正中間,漂着紅油香氣四溢的麻辣酸菜魚。
柳常平咂咂嘴,嚥了咽口水,“我說長貴呀,上次在你大哥家吃了一頓後,回家吃飯就幾天不得勁了,這次吃你家一餐回去,怕是一個月都得記着這味呢。”
柳常平的話惹得大夥笑得前仰後翻。
“嘿嘿~柳叔,你多吃點,多吃點。”胡長貴只樂呵呵的笑着,夾起煮的糯軟的滷豬蹄朝他碗裡放去。
說話間,胡老爺子招呼衆人動起了筷子。
一時間,桌上筷子紛飛,大夥都甩開腮幫子吃了起來。
好一會兒後,趙文強嚥下口裡軟滑香嫩的魚肉,這纔開口感嘆說道:“胡老哥,我是真羨慕你呀,你家這吃食味道可真正,胡嫂子這廚藝怕是鎮上的大廚都比不上呀!”
“哈哈~瞧你說的,哪就這般好,也就一般手藝而已。”胡全福嘴上謙虛着,滿臉的笑意卻帶着得色。
“味道是真的好,我吃過那麼多家席面,就數你家最讓人回味。”趙文強又夾起一塊魚肉,嗯,又香又嫩又麻。
“對,對,沒錯,這魚肉味道真是一絕,又嫩又滑還帶着麻辣味,實在好吃!”柳常平頻頻夾着魚肉就着酸菜一口下去,酸辣香滑,讓人不禁一夾再夾。
“爹,我要豬蹄。”豬蹄是平順的最愛,可今天擺放的位置遠了,他的小胳膊夠不着。
“吃你前面的菜,天天啃豬蹄你還不膩。”胡長林唬着臉說道。
“……我就想要豬蹄。”席上人多,平順沒敢鬧,只小聲嘟囔着。
“想吃就吃,來,爺給你夾。”胡老爺子夾起一大塊遞了過去。
“謝謝爺!”平順立刻捧碗接住,喜滋滋的啃起來。
“來,平安,你也吃。”給平安夾一塊,接着依次給桌上的二牛和羅璟,一人夾了一塊。
對於羅璟,胡家對外的解釋,是李氏的遠房親戚,家裡遭了災,父母皆亡,想去投靠遠方哥哥,卻遭意外斷了腿,待在胡家養好腿傷,再做打算。
大夥對於羅璟的身份倒沒太在意,這年頭,誰家還沒個落魄親戚,有能力幫襯一把,再正常不過。
只是,這男孩長得實在是太招眼了。
五官俊秀,眉俊目朗,男孩坐姿端正眼神沉靜,安靜而儒雅,一對比他身旁的幾個男娃,簡直就像山雞窩裡的鳳凰般。
早有傳聞說,胡長貴的媳婦李氏可能是某個落魄的大戶人家的小姐,皆因李氏不僅長相端莊秀美,舉止姿態更是透着普通人身上少有的溫婉從容。
再看這男孩,說是李氏遠房親戚,顯現出的氣質儀態比李氏都更勝一籌,想來只有從小生活在大宅門裡才能培養出這般不俗的修養吧。
加之,聽說還是個識文斷字的,更肯定了大夥的想法。
一杆衆人,吃吃笑笑,半個多時辰後,酒席才接近尾聲。
這邊婦人們圍着桌子說說笑笑,那邊的男人們在閒聊話着家常,孩子們則跑到院子裡逗貓遛狗去了。
“常平呀,這過了十五,家裡就要開工建房了,我們商量過了,準備請些村裡手藝好的幫忙建房,你要是不忙,就幫着找幾個合適的人選。”胡全福端着酒杯與柳常平碰了碰杯,抿了半口酒。
“行呀,村裡手藝好的瓦泥匠木匠我都熟,一準給你找最好的。”柳常平拍拍胸脯應承道。
“好,明兒長貴他們就去整理一下地,過了十五就開工,最好能趕在春耕前把屋給建起來。”離春耕還有一段時間,不耽誤春耕纔是正事。
農戶人家耕田種地纔是頭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