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天高雲闊,涼風漸起。
京城郊外,鵝黃的菊花,火紅的楓葉,枯黃的落葉交相輝映。
楓葉谷兩側停靠着不少馬車,趁着天氣晴朗,不少人家都跑來楓葉林遊玩觀賞。
“爹,我們上山玩吧。”
一個胖乎乎的孩童在小道上奔跑,說是奔跑,也就比走路快那麼一丟丟。
“珩哥兒,山裡有老虎,把你叼去了,你爹可救不了你。”
穿着玫瑰色織金錦對襟長裙的陶氏慢悠悠走在他身後。
一身玄色長衫的蕭擎正負手走在她身旁。
難得沐休日,蕭擎帶着媳婦幺兒出門秋遊。
“娘騙人,纔沒有老虎呢。”
胖墩蕭珩回頭做了個鬼臉,繼續朝前跑,月蘭跟在他身後隨時看着。
“嘖嘖,現在的小孩不好騙呀。”陶氏搖着頭感嘆。
“什麼時候的小孩好騙了?”蕭擎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珺兒小時候好騙呀,跟他說晚上不睡覺會有壞人來偷孩子,他就乖乖睡覺了,哪裡像墨哥兒和珩哥兒這兩個臭小子,一個比一個難哄。”陶氏氣悶地瞪着前面奔跑的小圓球。
蕭擎失笑,“那是因爲珺兒小時候身體不是很好,比較少出門的原因。”
陶氏扁扁嘴,她能不知道原因麼,她就是想嘮叨一下而已,蕭墨不在家,蕭珩一個人鬧不起來,倒也消停了。
可這娃知道蕭墨去了很遠的地方後,也鬧騰着要出門玩。
帶他出了幾趟門,他的心就更野了,隔三差五就想着要出門,屁股像長刺似的,在家怎麼也待不安生。
陶氏表示心累。
今天蕭擎帶他們出來,同樣是因爲這小子鬧騰得慌。
“遲早要把這臭小子扔出去受些苦才行。”
前面放飛的蕭珩讓陶氏好氣又好笑,同時又想起遠在西北的蕭墨,她就嘆了口氣,“墨哥兒又瘦了兩斤,珍珠說,他的嬰兒肥都瘦得快沒有了。”
“不是說,墨哥兒飯量還漲了麼?你就別擔心了,主要是學堂裡體育課程多,墨哥兒還抽條了,瘦點很正常。”
蕭墨去了西北,陶氏總會一天三念,蕭擎也習慣了。
孩子在跟前時,嫌他淘氣任性,孩子離得遠了,又總是牽掛叨唸,當孃的大概都是如此吧。
一陣秋風吹過,枯黃的落葉在空中翩翩飛舞。
小道兩旁有不少遊人都是京城大戶,有認出蕭擎兩口子的,紛紛上前打招呼。
當然,多數人都很識趣,知道人家一家三口出門遊玩,只略作寒暄便藉口離開。
蕭珩在前面草堆旁拔着狗尾巴草,月蘭上前幫忙,他不讓,非要親自動手,一來二去,身上佔滿了各種毛絮絮。
惹得他一陣“阿嚏、阿嚏”。
陶氏好笑不已,突然心血來潮,“等定下接墨哥兒的時間,我親自去接他吧。”
蕭擎橫睨了她一眼,“那珩哥兒怎麼辦?”
“額,也帶着去唄。”陶氏想了想。
“讓他們兩兄弟在路上鬧騰?”蕭擎挑眉。
“…嗯,要不,你帶着?”陶氏睃了他一眼。
蕭擎直接望天,他就算有那時間,也帶不了這個搗蛋鬼幾天,更別說一兩個月的時間了。
陶氏白了他一眼,“你就這樣當爹的,哼。”
蕭擎摸摸鼻子,兒子調皮搗蛋,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無奈呀。
一騎快馬從入山口飛馳而來。
蕭擎回頭看了眼,神色嚴肅起來。
馬匹在十米外停下,來人翻身下馬,跑過來行禮通稟,世子夫人發作了。
蕭擎和陶氏皆是一驚。
張秋嵐預產期在九月中旬,離現在還有一段時間呢,居然提前了這麼多天。
當下,顧不得追問緣由,招呼着蕭珩就往回趕。
蕭珩卻噘起了嘴,他出門還沒玩夠呢。
可現在,誰還能管他玩夠沒玩夠。
“你嫂子要生小侄女了,咱們回去看你小侄女去。”陶氏抱着不到兩歲的蕭珩說道。
一旁的蕭擎瞥了她一眼,對於她偏執的稱呼已經懶得糾正了。
小侄女還是小侄子,也不是她能說得算的,從前打臉的經驗還少麼。
陶氏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就是喜歡小女孩怎麼啦?生不了小閨女,養個小孫女她也高興呀。
如果兒媳婦又生個男娃,一屋子搗蛋鬼,這日子還有清淨的時候麼?
蕭擎哪敢置喙,只能默默移開視線,瞭望車窗外蔚藍的天空。
回到國公府,青瀾院已經忙碌一片。
蕭珺正在產房外走來走去,看到他們過來,緊張地走了過去。
“怎麼提前發作了?”陶氏把蕭珩往蕭擎懷裡一塞,走到了蕭珺面前,拉起大兒子的手,果然冰涼冰涼的,頓時心疼起來,這孩子一緊張手就冰涼涼的。
看到他們,蕭珺鎮定了一些。
“聽小葵說,秋嵐午時吃了碗比較辣的麪條,過了半個時辰就覺得腹中不舒服了。”
“辣的?我記得她好像不怎麼吃辣的吧?”陶氏有些疑惑。
因爲兒媳婦懷了身孕,她怕口味不合適,所以,特地讓他們兩口子在青瀾院單獨開火。
蕭珺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陶氏“噗呲”笑了出來,不愧是兩父子,他這動作,和蕭擎先前吃癟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蕭珺看母親笑着打趣,臉上有些訕訕。
“不是都說酸兒辣女麼,秋嵐瞧您那麼喜歡女孩,許是覺着多吃辣生女兒的機率就大些。”
“…”
陶氏頓時哭笑不得,這個說法,她從前也曾多次嘗試,事實證明,狗屁不通。
“哎,你媳婦也真是的,這種事情哪裡是吃酸吃辣能決定的,她犯傻你怎麼也不攔着?”
嘴裡雖然埋怨着,可陶氏心裡還是有幾分感動的。
“平日她吃着也沒什麼問題,所以,我就沒太在意。”
從前他娘懷着蕭墨和蕭珩的時候,就沒少吃辣,生產的時候也沒發生什麼意外,所以,蕭珺沒太在意,早知如此,他是該攔着的。
“大夫怎麼說的?”蕭擎抱着蕭珩問道。
“大夫說提前些也正常,目前沒有什麼大問題。”蕭珺回話。
“沒有大問題就好,咱們安生等着吧。”陶氏鬆了口氣。
結果,直到太陽落山,產房裡還是沒有大動靜,一家人在焦急緊張的氣氛中吃了晚飯。
一直等到戌時過半,一輪彎月懸照在屋頂之上,產房內才響起張秋嵐痛苦的呻吟聲。
蕭珺緊張得手腳冰涼一片,不停在門外走來走去。
陶氏哄睡了蕭珩後,急急趕來。
正想進去看看,產房內傳出了響亮的嬰兒哭泣聲。
“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