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都睡了,顧祺也忙活他的事情去了。
屋內只剩下婆媳兩人,安氏喝了杯溫熱的菊花茶後,舒服得吁了口氣。
“娘,一路趕來辛苦啦。”
尤雨薇老實地盤腿坐在炕桌旁。
大冷天裡趕路的滋味不好受,她深有體會。
“唉,娘不辛苦,是你辛苦啦。”安氏伸手越過炕桌,握住了尤雨薇的手,“能爲祺兒一口氣添了兩個兒子,娘要謝謝你。”
安氏眼裡閃着淚花,她收到兩個孩子出生的消息時,躲在屋裡痛快地哭了半個時辰。
“娘。”尤雨薇看着她溼潤的眼眶,不由也跟着紅了眼眶。
“雨薇,你很好,我從小看着你長大,你對祺兒的好,娘都記在心裡,這些年,因爲祺兒的關係,讓你受了不少閒言閒語,委屈你了。”
回想兩孩子這幾年的不易,安氏握着她的手,就不捨得放手。
“娘,我挺好的,不委屈。”尤雨薇用力吸吸鼻子,她真的感覺挺好的,能嫁給她心上的人,那一點點閒言碎語算得了什麼。
“嗯,我們雨薇向來是心胸大度的好姑娘。”安氏欣慰地笑,當年,幸虧雨薇的堅持,她的祺兒現在纔會過得這般幸福。
尤雨薇眯眼一笑,“娘,二房三房那邊這回沒什麼閒話說了吧?”
嘿嘿,她的心胸其實也沒那麼寬廣的。
“哼,怎麼沒有,來之前你二嬸還想給我上眼藥呢,說你呀,明知道懷了身孕還非要跟着祺兒到任上,把顧家的骨肉不當回事。”安氏冷哼一聲。
她話一落,尤雨薇就吐了吐舌頭,這羣人呀,總要雞蛋裡挑骨頭,見不得人好的毛病,啥時候才能改改。
對面的安氏看見她的小動作,不由嗔了她一眼,“娘知道,你當初是不願意和祺兒分開,所以瞞下了懷孕的消息,可是,娘還是要說你一下,你呀,實在太胡來了,好歹在京城待滿三個月再趕路,也安穩一些呀。”
安氏碎碎抱怨着她,好在他們母子三都沒事,要不然呀,上哪找後悔藥吃去。
尤雨薇嘿嘿直笑,老實聽訓。
“你那四堂嫂聽說你生了雙胞胎,一再不肯相信,你也知道,她剛生了次女,心情也不是很好,這次我從京城過來,本來呢,她想讓你八弟妹跟過來看看的,可我不想帶她們那邊的人,你那八弟妹年紀輕輕卻一副尖酸刻薄樣,沒得帶過來惹了大家都不高興。”安氏就說起了府裡的情況。
尤雨薇聽着,忍不住眼睛笑眯了起來。
二房的四堂嫂和她年紀相近,嫁入顧府的時間也差不多,但人家進門沒多久就懷上了頭胎,雖說是個姑娘,但也比她這個幾年肚皮沒動靜的五少奶奶氣得志滿多了。
上次回京,剛巧碰上她懷了二胎,那個趾高氣昂的樣子,就差沒把鼻孔仰到天上去了。
後來,二胎又生了女兒,她就不甚高興了,再後來,聽到尤雨薇生了雙生子後,她驚得目瞪口呆,萬分不情願相信消息是真的,一直慫恿着二房的八弟妹跟過來看看。
結果,安氏懶得搭理她們,直接拒絕了。
把那兩房女眷氣得牙根直癢癢。
安氏轉頭看着炕上睡得香甜的小哥倆,心情舒暢到極點。
尤雨薇聽她說着那羣女人的反應,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金魚巷,胡府。
敞開的側門陸續趕進三輛馬車。
下人忙忙碌碌地把車上的東西往正廳裡搬。
王氏還有胡長林兩口子看着越摞越多的東西,嘴巴都快閉不起來了。
“…平順這才訂親吧?珍珠怎麼就送那麼多東西過來?”胡長林看着摞得老高的各色綢緞,忍不住嘖舌。
“這丫頭是老毛病犯了吧?”王氏眼皮抽抽,珍珠從前就一副大手大腳的樣子,還以爲她成了親生了娃,毛病改了呢,結果,還是一樣。
梁氏走到那堆摞得高高的布料旁,伸手輕輕摸着上面光滑細緻的紋路。
“這些綢緞的顏色真真是好看。”
橙紅、靛藍、杏黃、正紅、草綠、藕荷等等各種顏色的綢緞,顏色鮮豔又亮澤,圖案明豔又繁複,好看得讓梁氏移不開眼。
這些,都是送給平順的?梁氏眼珠子咕嚕嚕地轉。
王氏瞥了她一眼,“平順的岳父是正五品的官員,咱們平順還只是個沒有轉正的閒職,定親禮當然要置辦得體面一些,才能讓未來的岳家高看一些,這些綢緞可不是外面能隨便買到的。”
梁氏眼皮一跳,這意思是要把這些綢緞都當定親禮送去周家?
王氏不管她,打開擺放在桌上的一個雕花描金紅木匣子,裡面金燦燦一片,差點閃花她的眼。
胡長林湊近一看,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大。
“…珍珠說,這是從前睿王賞賜給平順的,她一直幫着保管,現在,平順準備成親了,就都送過來了。”王氏小心拿起一支分量十足的金步搖,顫顫巍巍搖動的流蘇顯得那麼流光溢彩。
梁氏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珍珠居然把平順的東西收了那麼久?她這個當孃的都不知道,梁氏嚥着唾沫,心裡很是不滿。
“老大媳婦,你不滿些什麼?平順能得這些賞賜,也是因爲珍珠的關係,如果沒有珍珠,你以爲平順當年一個農家孩子,能有面見王爺的機會麼?更別說得到賞賜什麼的了。”
王氏一眼看出梁氏心裡的不滿。
梁氏一噎,扁了扁嘴,“…娘,話雖如此,可,這些畢竟是平順的東西,沒得讓她一個堂姐收藏了那麼久的。”
誰知道珍珠有沒有從中順了什麼貴重的東西,當然,這話她是不敢說的。
王氏氣得一個趔趄,這老大媳婦就是個棒槌。
“你少廢話,珍珠是什麼人?如果不是平順,你以爲她會閒得發慌,幫人收藏東西呀,別沒事找事,要是讓你收着,保不齊現在都沒剩幾樣了。”胡長林狠狠瞪了她一眼。
梁氏反射性地縮了縮脖子,撇撇嘴,終是沒再說話,自從王氏說出,她不跟着回望林村,就給胡長林討一房妾侍後,梁氏再不敢過分鬧騰了。
十月初八,胡周兩家正式訂親。
成親的日期定在明年秋,具體日期到時再議。
平順的親事一定下,王氏就迫不及待地帶着胡長林和梁氏返程歸鄉。
他們從五月進京,一待就待了五個月,怎麼能不牽掛着家裡。
平順這邊的親事剛定下,隔了沒幾天,西北那邊也喜氣洋洋地辦起了訂親宴。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
李朝一身紅袍喜氣洋洋地出現在女學堂外,他身後是一衆雄赳赳的男兒郎,都是他的一干同袍,擡着一溜蓋着紅綢的聘禮。
大門兩側圍着衆多來看熱鬧的學生們,個個咧着白牙笑得一臉燦爛。
“新郎官來了~”
人羣中不知誰嚷了一句,大家跟着鬨笑起來。
“還不是新郎官呢,這是訂親,不是成親。”
就有人解釋了,可大家都笑哈哈的,也沒人在意。
姜書晴被一衆人等簇擁着從後院出來了。
大喜的日子,自然穿着新制的紅色喜服,她身材纖瘦,紅色夾棉的坎肩穿在身上依舊顯得娉娉婷婷。
瓜子臉上塗着淡淡的胭脂,讓原本白皙的面容平添幾分柔美。
遠遠瞧着,李朝就笑眯了眼。
珍珠牽着羅曦和蕭墨站在廊檐下,看着熱鬧的場面滿心感嘆。
時間過得真快,她和羅璟訂親時的情景,仿若就在昨天。
可轉眼,她的孩子都滿三歲了。
看着眼前一對新人含羞喜悅的場面,她居然有一種老懷大慰的感覺。
“娘,小姜姨今天穿得真好看。”
羅曦看着姜書晴一身紅豔豔的喜服,眨巴着眼睛說道。
“這是因爲今天是你小姜姨訂親的日子,所以,她要穿得喜慶好看一些。”珍珠笑着說道。
“曦曦,你喜歡紅色的衣服?”蕭墨看着那一身紅卻皺起了眉頭,太紅了,好扎眼。
羅曦指着紅衣服上精美的刺繡道:“小姜姨衣服上的圖案好看。”
蕭墨仔細看了看,小小的眉頭依舊皺着,那些彎彎曲曲的圖案有什麼好看的?
珍珠看着兩孩子就好笑,往直男發展的蕭墨大概永遠搞不清楚,小姑娘對於各種美好事物的見解。
姜書晴的訂親宴開了四桌席面,一桌女客,三桌男客,女客往後院,男客留在了前院。
徐菁菁也跑過來湊熱鬧。
“姜二姑娘,你們的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入席後,徐菁菁悄悄問姜書晴。
姜書晴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她嚅嚅道:“…還不知道呢。”
珍珠耳朵尖,聽了頓時哈哈大笑,“人家才訂親,你就問成親的日子了。”
徐菁菁嘿嘿一笑,她是想知道,她會不會比自己更早成親。
她娘說了,她的婚期得到明年秋以後。
那邊的呂素青笑眯眯的,“約莫得明年後半年吧。”
從訂親到成親,一般都隔着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徐菁菁眼珠一轉,那姜書晴可能會比她更早成親呢。
珍珠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湊近她小聲笑道:“難道,你想提前點成親?”
徐菁菁臉上就燒了起來,連忙否認,“纔沒有呢。”
“哈哈~”珍珠大笑。
羅曦坐在她身旁有些不明所以,她娘幹嘛笑得那麼開心。
珍珠抱起她,笑眯眯道:“我們曦曦呀,很快要多一個長輩給紅包錢了。”
徐菁菁的臉,一時紅得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