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璟也看到了疾駛而來的騎兵,他眉目深鎖,加快腳下的步伐。
快速的繞過亂石和雜木,朝山地上的羅十三奔去。
羅十三面露喜色,剛想說話,羅璟已經拉起了他,“快,查乾巴拉追上來了,咱們先上西嶺,那裡草木茂盛,馬匹不宜前行。”
羅十三神色凝重,回頭掃了一眼,果然,一對近百人的騎兵朝他們的方向疾駛而來。
當即,腳下發力,跟在羅璟身後,迅速往西嶺高處前行。
西嶺羣山山高路險,山道崎嶇又險峻,普通人難以攀登,潼臨城的城牆依山而建,形成了天然的護城屏障。
羅璟運足目力,動作敏捷的往隱蔽的高處穿行,羅十三緊隨其後,兩人動作靈巧又悄無聲息的隱匿在崇山峻嶺之中。
查乾巴拉一馬當先朝西嶺急速奔去,潼臨城門的四周他已經下命令圍堵起來,縱火的南蠻子只可能朝兩側躲藏,另一側過去是人煙稀少的戈壁荒漠,所以,他們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西嶺之上。
馬匹“踏踏”的向着漆黑的山上前行,兩側照明的火把在秋風中忽明忽暗,亂石、灌木、雜樹阻擋了馬匹的腳步。
“下馬,分成五個分隊,往山上搜,把人抓住,明天吊在投石機上,送他們回城。”查乾巴拉粗暴的巨喝聲響徹山林。
黑夜裡,突然炸起的聲音驚起了一片飛鳥。
羅璟和羅十三自然聽見了,兩人腳下不受影響,依舊穩步向前。
高崖陡峭,山道崎嶇,雜木亂石橫陳,任是兩人修爲不淺,氣息也漸漸沉重。
羅璟背後的衣裳早被汗浸透,深秋的冷意沒能拂去他滿身的熱氣,額間的汗珠滴落塵土,他目光堅定,腳步沉穩,堅毅的臉上沒有一絲稚氣,沉着冷靜的帶領羅十三往西嶺的暗道前行。
身後,是火影重重的追兵,查乾巴拉如同盯上獵物的獵犬一般,死咬着他們不放。
漆黑的深夜,月亮早被雲層遮蓋,山林裡陰氣森森,兩人在快要耗盡體力的時候,終於尋到了暗道的入口。
那是一處隱蔽的山澗通道,入口處長滿了尖刺橫生的荊棘,兩人繞過荊棘,側身從荊棘與巖壁間的縫隙穿過。
羅璟回身用劍柄把散開的荊棘,重新撥正。
澗道狹窄迂迴,幾乎沒有一絲光亮,繞是羅璟夜視能力絕佳,也只勉強看到些許輪廓,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錦袋,倒出一顆散發着柔和熒光的珠子。
那是一顆比鴿子蛋大些的夜明珠,是羅睿給他的,他一直隨身攜帶,此時,正好可以用上。
夜明珠的光幽幽的照在澗道兩旁,羅十三目光一掃,頓時嚇得汗毛豎起,澗道旁有大小不一的坑洞,那些坑洞裡盤旋着大大小小的蛇羣,少則幾條,多則數十條,有些蛇吐着蛇信子朝他們望過來。
“……少爺,好多蛇羣,這麼多蛇?怎麼過去?”羅十三壓低聲音緊張的問道。
羅璟也看到了蛇羣,可他莫名的卻沒有一絲害怕,甚至還想起了某位彪悍的女娃挑着一擔子蛇的情形。
要是小黑在這,怕是又有滷蛇肉吃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羅十三眼睛睜得溜圓,少爺這是怎麼啦?看見那麼多蛇居然還笑得出來。
“不用怕它們,快入冬了,它們動作很慢的,一會兒你跟着我,咱們加快速度衝過去。”羅璟眉毛一挑,神情輕鬆。
羅十三看着一簇簇的蛇羣,強忍着頭皮發麻點頭。
羅璟看好了地形,略一提氣,“走!”
腳下一躍而起,大步流星的直衝而過。
羅十三一咬牙,緊隨其後,疾步前行。
澗道盡頭是一處深深的斷崖,此時,斷崖上架着約一米寬十米長的木橋。
對面有燈光隱現,羅十三大喜,停下腳步,打起了暗號。
“布穀……布穀……布穀。”三聲布穀鳥的叫聲
“……咕咕……咕咕。”對面回以兩聲斑鳩叫聲。
對面的崖壁上,燈火漸明,有士兵掛起了燈籠。
羅璟忙收回手中的夜明珠,示意讓羅十三先過去。
羅十三沒有猶豫,提氣躍起一鼓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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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璟等其落地,迅速過橋。
士兵連忙收回木橋,再滾動巨石封鎖斷崖口,暗道便鎖死了。
此處暗道,一向是夏國執行秘密任務用的通道,只有少數高級將領才知道它的存在。
羅璟回到城內,天邊已經開始泛白。
韓璽一夜未眠等待着他們,看到羅璟兩人平安歸來,大感欣慰,對兩人好一通褒獎。
韃子的糧草被燒燬,近期內休想籌到大批糧草,士兵的口糧和馬匹的草料,都是必須的物品,如今被火化爲了灰燼。
在西嶺搜索了一夜,卻沒抓到任何嫌犯,查乾巴拉怒極反笑,天一亮,開始對潼臨城發起最強猛攻。
一波接一波,士兵如潮水般源源不斷衝擊城門,潼臨城城門前血流成河。
韓璽把前面用過的手段輪了一遍,辣椒粉、糞坑水、滾木、巨石等等,撐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城門口的地上一片血紅屍體遍佈。
可是,敵軍沒有絲毫退兵的跡象,韃子不怕死似的一直上涌。
韓璽眉頭緊鎖,查乾巴拉和阿木爾是想背水一戰,一局定輸贏麼?
羅璟一夜未眠,他站在四皇子身後,緊張的看着戰場上的行事。
燒燬糧草的舉動,刺激了瓦刺三王子和韃靼的首領,兩人想要拼着損耗也要一舉攻下潼臨城。
城牆上受傷和身亡的士兵越來越多,好幾次,敵人從雲梯上衝上城牆,後又被夏國士兵砍翻在地,城牆上血跡斑斑,腥味濃重。
城內被投石機砸中的士兵哀聲連連。
形勢頗爲不妙,韓璽見狀,開始部署城內的防禦,一旦城門被撞破,大軍隨時出戰。
羅璟讓屬下運來家裡剩餘的黑油,潑灑在城門下的衝城車以及附近的屍體上,隨後點燃火箭,直射車身,火勢瞬間拔起,城門下,一時慘叫連連,滿身是火的士兵隨處滾落,點燃更多散落的黑油。
後方,查乾巴拉和阿木爾兩人瞬時變了臉色,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勢,立時改變,城門附近變成了一片火海,慘叫哀嚎聲不斷,後面的士兵根本不敢靠前,幾架雲梯皆冒起了大火,雲梯上的士兵慘叫落地,陷入火海。
阿木爾長嘆一聲,“退兵吧。”
查乾巴拉雙目噴火,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圳安縣的宅院很快就買好了,沒有方晟估計的那般貴,縣城裡,不少富戶都想把閒置的別院處理掉,換成現銀,萬一附近發生暴亂,攜帶銀子銀票更爲方便。
縣城西旁的一座二進宅子,與城隍廟離得挺近,面積不小,廂房也多,還有部分後院可以種些蔬菜瓜果。
因爲趕得緊,方晟事從權宜的把宅院落在了自己名下。
“原本要加二百二十兩銀子,老丁頭與原先的主家討價一番,最後二百兩銀子買下了,傢俱器皿一應俱全,人直接進去就能住了。”方晟解釋了一番,把房契交給珍珠。
珍珠打開看了兩眼,笑着說道:“這樣很好,方師父辦事很妥當,那阿元他們搬進去了麼?”
“老丁頭讓老人孩子先住進去了,然後把糧食和兔子的草料都移了過去,他們現在養的兔子多,味道大,老丁頭的意思,是先放在城隍廟養着,這幾日他們開始慢慢地把兔子出售,準備暫時少養一些。”方晟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和阿青在圳安縣住了一夜,幫着老丁頭轉移好東西,如今縣裡還算正常,只是物價漲得有些厲害。
珍珠點點頭,老丁頭經歷過大風大浪,懂得審時度勢,能做出有利於他們自身的決定。
“珍珠姐,老丁頭讓我們替他們致謝,等過了這陣子,他讓孩子們過來給胡家磕頭。”阿青坐在方晟旁補充道。
“別,舉手之勞而已,不用特地道謝,他們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受到外界的傷害就很好了。”珍珠忙擺手,磕頭什麼的,真不是她想要的。
老丁頭是個有遠慮的人,早在三年前,養兔開始有收益後,他就減少了出門幹活的時間,開始教授男孩子習字練武,三年下來,成績斐然,那些孩子都是勤奮刻苦的,即用功又能吃苦,有些天份好的孩子,比平安他們學得都不差。
有這些武力值不凡的孩子在,能增添不少安全感。
這幾年,城隍廟陸續接收了不少無家可歸的老人孩子,老丁頭肩上的擔子不輕,珍珠對他十分欽佩。
她所能做的,是儘量給老丁頭提供一些物資,筆墨紙硯、粗布細棉、書桌木牀、米麪肉菜等等,但凡家裡充裕的,多會備上一份,送過去。
在圳安縣裡買宅院,是去年流民四竄時,就有的想法,只是她一時沒想起,縣城裡畢竟有官府有駐守官兵,比城外安全性高,有一座宅院落腳,對他們來說再好不過。
“珍珠,可以開飯啦。”趙虹玉端着飯菜走進廳堂,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紅暈。
趙虹玉一進廳堂,方晟的眼睛就停留在她娟秀粉潤的臉頰上,兩人定了婚期,照規矩,婚前是不宜相見的,像這般,能正大光明的看着她,機會不多。
趙虹玉只覺一道熾熱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她的臉頰都快燒起來了。
她快速的把托盤裡的飯菜放下,轉身想要離開。
“阿青,我和你去看看毛球,你打算什麼時候抱它回去?”珍珠給阿青遞了個眼色。
阿青會意,兩人迅速的離開了廳堂。
趙虹玉臉色通紅,想離開又有些不捨。
“虹玉。”方晟上前握住她的手,溫柔的喚了一聲。
一時,兩人皆心神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