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腳下的動作矯健,三五步就到了牀沿。
珍珠緊張到心臟收縮,握着木瓶的手時刻準備着。
正當男子想轉到牀架後時,院子外傳出了一陣嘈雜聲。
他腳步一滯,側耳傾聽,似乎是有人闖入府內,被護衛發現了。
男子眉頭皺了皺,不會是這美人召來的事端吧。
大哥可在府內呢,驚擾了他,事情可不好辦了。
他瞧了一眼架子牀後,暫時先放過她,院子大門口有兩個守門的婆子守着,她跑不出去。
男子擡腳迅速出了屋子。
珍珠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她也聽見了遠處的喧鬧聲。
是羅璟他們來了麼?
珍珠忙把棉鞋穿上,探身走出牀後。
屋門敞開着,她仔細聽了一會兒,沒發現人的呼吸聲,倒是院子外響起了兵刃交接的聲音。
哎呀,不知道羅璟帶了多少人手?會不會吃虧?
珍珠推開窗戶,發現她所處的位置是一處院落的二樓。
而吵雜聲是從另外一邊院落裡傳出來的,那邊已經是燈火通明,人影綽綽。
她聚目凝望,羅璟、平安、羅十三正被一羣護衛圍困着。
我的天呀,他們三人竟然隻身來救她,連一個護衛都沒帶,這也太託大了吧。
珍珠心如火燎,恨不得衝上去給他們腦子各敲一棒。
“吱吱”小灰從廊檐上躥了過來。
“小灰,你來啦!”珍珠驚喜的捧起了它。
“吱吱”它帶着他們找過來的。
就帶了三個人,有啥用,哎喲,被那麼多人圍困,也不知道他們能頂得住多久。
“小黑呢?”
“吱吱”它在那邊幫他們呢。
艾瑪,三人一貓,哪個受傷,她都心疼呀。
“快,小灰,你帶路,這個給你。”珍珠從空間裡拿出小灰專用的小木瓶栓在它的小脖子上,裡面裝着普通版本的蒙汗藥,是羅璟給她買的。
爲了增強藥效,她往裡面摻了少量的曼陀羅粉末。
這個院子裡的人不多,小灰帶路,很快到了院門處。
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坐在廊檐下守着院門。
小灰故技重施,竄上廊檐,往她們的頭頂灑蒙汗藥。
沒多會兒,兩個婆子便“撲通”倒地。
珍珠抓緊時間打開了院門,一路跟在小灰身後東躲西藏,也許是因爲院中打鬥把院子裡的護衛的吸引過去了,她很順利的到達了後院的大門。
她沒往羅璟那邊湊,因爲她去了,也是一點用處都幫不上,只會成爲他們的累贅,還不如,趕回客棧,找人來幫忙呢。
他們要多支撐一會兒呀。
珍珠咬着牙,壓抑着心中的焦灼。
後院硃紅色的大門落了鎖,她的眼淚都快急出來了,院牆很高,以她的身高根本爬不過去。
“小灰,你看看附近有梯子或者凳子之類的東西麼?”珍珠小聲囑咐。
小灰動作很快,後院有個雜物房,裡面有各種淘汰的桌椅板凳。
珍珠比劃了高度,搬了一張紅木椅和一個繡墩。
小灰在院牆放哨,然後看着她費力的爬上了牆頭。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一看腳底,頓時有些腿軟,還真不矮。
可想到還在奮戰的他們,她一咬牙,坐在牆頭就往下跳。
“撲通”一聲,珍珠腿腳震得發麻。
她顧不上緩一下,跟在小灰身後飛奔而去。
一路狂奔,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麼拼了命的跑過。
小灰跑跑停停,不時等她一下,才繼續前行。
就在珍珠覺得自己的肺快要炸裂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隊人馬,即使在黑夜中,珍珠也一眼認出了是國公府的侍衛頭領姚浩然。
顯然,他也看見了一身狼狽的她。
“胡姑娘,您這是怎麼啦?”姚浩然疾步奔了過來,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珍珠。
“……呼,他們……還在……後……面……”珍珠跑得一臉慘白,上氣不接下氣,指着身後的方向,“……你們快去,幫幫忙,他們……被圍攻了。”
姚浩然眼神一凜,他們國公府的隊伍住在離福升客棧稍遠的鄰街,守夜的下屬發現了他們這邊的動靜,立即行動起來,過來幫忙。
“胡姑娘,別急,具*置在哪,我這就帶人去幫忙。”
“……小灰,你,帶他們過去,呼……小心些……”珍珠喘着粗氣,指向地上的小灰,現在她也顧不得隱藏小灰了。
姚浩然看着地上的灰老鼠愣了愣,他知道胡家姐弟有一隻貓和一隻老鼠的寵物,可是,老鼠能領路,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吱吱”小灰馬上躥了出去,還回頭看他們怎麼沒跟上來。
姚浩然一揮手,指了一個侍衛,讓他留下照顧胡家姑娘,然後領着屬下跟着小灰疾行而去。
“……來得可真快,他是怎麼找到的?”寶藍色寶相花紋長袍的年輕男子立在半開的窗櫺後,看着庭院內被護衛團團圍住的三人。
中間那個身姿挺拔,品貌俊逸的男子,手持利劍面容冷峻,一身武藝着實不凡,散發的氣勢透着冷冷地殺意,正是今日在那美人身旁的護花使者。
嘖,這男子和美人該不會是郎情妾意的一對吧。
“讓刺一他們下場,把那三人制服,死活不論,動作要快,免得擾了大哥的清夢。”他漫不經心地吩咐着,眼神裡卻露出陰冷地寒光,管你們什麼人,敢闖進來,就讓你們有進無回。
“……是。”
羅璟三人原本跟在小灰和小黑身後,小心地避開了外院的護衛,快要進入內院時,平安不小心踩到了掉落的枯枝,驚動了守夜的護衛。
這座府內,巡夜的護衛身手頗高,不似尋常人家的護衛,羅璟他們沒能快速的避開,只得拿出兵器沉着應對。
羅璟和羅十三的對戰經驗極爲豐富,對付這些護衛遊刃有餘,只是,得不時護着平安,他年紀小,沒經歷過這麼大的陣勢,多少有些手忙腳亂。
小黑蹲在一處花圃中,雙眸泛綠,隨時注意着院中的清醒,女主人說了,它得護着點自己人,要不,等來年開春,他們就不幫它到碧潭裡捕小銀魚了。
羅璟舉劍擋下迎面而來的利刃,隨後擡腳用力一掃,把身前的護衛踢飛十數米遠。
今夜,他太過焦慮,導致失了分寸,竟把他們也置身於危險之中。
敢當街擄人,定然有一定的身份背景,他們冒然闖入,實屬不智。
不過,想到珍珠就在附近,他也不後悔,既然來了,哼,就沒空手而歸的道理。
他眼神凌厲,氣勢凌人,手裡的寶劍一抖,帶着劍花,來去間鮮紅的血液飛濺而出。
圍在他附近的護衛倒地哀嚎一片。
平安眼冒星光,崇拜的看着驍勇彪悍的羅璟。
他被兩人護在中間,雖然也參與打鬥,不過,都很快被他們解決掉。
驀地,一股壓迫感襲來。
平安還沒來得及反應,已被羅十三拉住後退。
“鏘~”一聲巨響。
一柄偃月斧劈在了羅璟的劍刃上。
一個滿面虯鬚身材魁梧的大漢,手持偃月斧橫空而來。
巨大的壓力透過劍刃襲向羅璟,他面色一沉,眸中的冷光一閃而過。
把身上的功力發揮十成,原本被壓制的劍刃,緩緩向上。
大漢眼中驚現愕然之色,他這一斧用了八成功力,府裡臂力最強的刺六都不敢與他硬碰硬。
眼前這個俊美的少年不僅接了下來,還有餘力向上反擊。
大漢冷哼一聲,繼續催發自身的功力,偃月斧停住了向上移動,卻也沒能把劍刃往下壓制。
“鏘~”的一聲。
兩人分開退後幾步,隨後疾步而上,兵刃相交。
幾息之間,兩人已過了數招。
大漢越打越心驚,這個看起來才十六七歲的少年,不僅內力渾厚綿長,招式動作也老練無比,一招一式都帶着勇往直前毫不猶豫地利落,饒是他見慣了廝殺,也不由在心中讚歎。
羅十三護着平安在一旁警戒,這座府院明顯透着詭異,普通的人家哪裡會有身手如此高強的護衛,那大漢一柄偃月斧用得爐火純青,更像是江湖門派的人士。
朝廷官員與江湖人士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武林高手的身手雖好,與官府做對,也討不了好處,再大的門派也不敢冒着被官府通緝與圍剿府風險,劫持官府家眷。
羅十三早就把珍珠當成羅璟的家眷了。
珍珠被虜,自然也是官府女眷被擄了。
“……讓刺七他們一起上,磨磨蹭蹭地,天都要亮了。”窗櫺後的男子一臉陰鬱,再次施令。
“……三少爺,萬一他們是哪個家權貴的少爺小姐,可不好交代呀。”女子衣裳華貴,男子氣勢矜貴,不是一般家庭能培養出的孩子。
“哼,你見過哪家的公子能有他這般的身手,那些嬌生慣養的少爺公子,會有他那樣凌厲的氣勢?別管他,趕緊給我拿下,出了事也是本少爺擔着,你操什麼心。”男子不耐煩的揮揮手。
“……是。”
羅璟與大漢正打得激烈,庭院裡附近突然又冒出了三個身手不凡,手持不同兵器的勁裝大漢,一言不發加入戰局。
羅十三大驚,他交代了平安一句“小心”,忙上前迎戰。
四人圍攻兩人,羅璟和羅十三很快處於下風,捉襟見肘。
平安看得心焦,一咬牙,提起手中的劍,就衝向其中一個大漢。
很顯然,他一個習武才三年多的男孩,在一羣遊走黑暗邊緣窮兇極惡的暴徒面前,就似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娃。
三五招一過,他已險象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