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緩緩駛出望林村,寧靜祥和的小村落逐漸遠離。
陶氏看着角落高高摞起的布包,一臉喜悅。
這趟鄂州之旅,沒能找到安魂草,有些遺憾。
不過,此番的收穫也頗豐。
新出的玫瑰花茶五罐,蓮子四罐,菊花茶一罐,玫瑰花茶省着點用能喝兩三個月時間了,珺兒的蓮子麼,隔天泡茶或者用來熬粥,也能用上一段時間,至於那罐菊花茶,嗯,蕭擎身體一向好,偶爾喝些降降火氣就可以了。
在望林村做客這十來日,被胡家熱情款待,吃的喝的都是胡家最好的飯食,菜餚豐盛,五味俱全,她們母子都食指大動,幾日吃喝下了,陶氏覺着,自家兒子的臉色都紅潤了幾分。
陶氏笑眯眯的,心情十分的好。
“夫人,九月十月纔是瓜果豐收的季節,胡家青石路旁種了好些果樹,奴婢仔細看過了,有桃子、梨子、蘋果、李子、石榴這些,而且,蓮子、棗子、菊花都是秋季收穫的,您要是明年再來,選擇秋天更合適。”月英給陶氏出着主意。
陶氏頷首,她有這個打算,只是想到蕭擎可能會不高興,她原本上揚的眉眼就耷拉下來。
“把那根黃瓜給我。”
她指了指車門邊的小竹筐,裡面是李氏給她們摘的黃瓜與甜瓜。
五月節才摘了送禮,胡家的菜園裡,果然沒多少瓜果了。
小竹筐裡的黃瓜都還偏嫩,不夠大根。
“夫人,還沒洗呢。”月英猶豫道。
“沒事,她們都洗過一遍了。”陶氏擺擺手,她們這小半個月,一直在胡家蹭吃蹭喝的,身體什麼事情都沒有,精神還比從前好上許多。
月英不再多言,拿起黃瓜遞了過去。
“咔嚓”一聲,陶氏一臉滿足地啃着嫩黃瓜。
她從李氏那要了些黃瓜和甜瓜的種子,回京城後,在莊子裡試着種一些,看看能不能種出一樣的品種。
月英扶了扶車門旁的大竹筐,裡面塞得滿滿當當,全是糉子。
這次他們趕了三輛車,後面兩輛已經被玫瑰與菊花塞滿,胡家送的吃食,只能放在她們車上,糉子、艾葉粑粑、滷肉、炸好的小銀魚等,都是可以熱了就吃的吃食。
整輛車內飄滿了食物的香味,陶氏與月英擠在罈子籮筐中間。
“夫人,世子爺的身體好像好了許多呢,您看,上次爬山,世子爺雖然累得夠嗆,可還是自己爬上了山頂,換做從前,可是難以想象的。”月英看着車窗外騎馬而行的蕭珺感嘆。
“是好了不少,自從失眠頭疼的症狀減輕後,他的身體慢慢改善了很多,能騎馬能爬山,雖然比平常人還是差些,可我也很知足了。”陶氏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起來。
孩子從小身體差,喝的藥比白開水還多,她私下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如今,總算往好的方向改變了。
蕭珺似有所覺,他側身看向車內,一眼看見了母親手上的半截黃瓜。
“娘,您怎麼又吃了起來,不是剛吃了午飯麼?”
他們吃了午飯,才辭別了胡家,剛走幾步,他娘又啃上了。
“……”
陶氏看了眼手上的黃瓜,那點傷感如數飛走。
……
鎮國公夫人與世子一走,胡家的氣氛就輕鬆了下來。
有貴客到訪,家裡人連走路都自覺踮着腳,生怕弄出什麼聲響,驚擾了客人。
李氏愁眉苦臉地拉着珍珠回房裡。
“娘,咋啦?苦着張臉幹啥?”珍珠奇怪地問道。
“珍珠,你看。”
李氏從腰間取下鑰匙,打開炕櫃,從裡面抱出一個紅木匣子,打開一看,好傢伙,一錠錠亮晶晶的元寶整整齊齊碼了好幾層。
“剛纔,你去裝滷肉的時候,國公夫人給了我這個,說是這些天麻煩我們了,這是謝禮,我推辭再三,可夫人硬是讓我收下,還說明年少不得還要再來,要是不收下,就是不歡迎她之類的,我…沒法子,只好收下了。”李氏有些忐忑,這麼多銀子,招待他們一年都夠了。
珍珠從匣子裡拿出一個銀元寶,掂了掂份量,好沉。
“娘,這是多少兩的元寶?”
“應該是五十兩一錠。”李氏猶豫了一下說道。
五十兩?那這一匣子,可不少啊。
珍珠數了數,整整四十錠,兩千兩銀子,難怪那麼沉。
“娘,不用擔心,你收着吧,該用的時候就用,兩千兩銀子,也不是太多,她可把咱家的花圃都挖去了一半呢。”
珍珠想起後院空了一半的花圃就有些無語,原本她覺着,鄂州到京城的路途太遠,陶氏就算想移栽些花木,也搬不走多少,誰知,她們一大早搬來幾十個花盆,把花圃的花都挖走一大半,不僅是花,連泥土都被挖得只剩一個大窟窿。
李氏想起後院花圃的慘狀,也沒了語言。
國公夫人下手實在有些狠,兩輛馬車都塞得嚴嚴實實,還有些意猶未盡,恨不得把胡家後院的花圃統統搬回京城纔是。
“娘,你收好了,我還得讓爹拉些泥土回來,把花重新種上。”
富貴人家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錢財了,珍珠聳聳肩,其實她也不缺,她笑笑,把銀錠子放回匣子裡,起身出了房門,找胡長貴去了。
李氏安了心,不再糾結銀錠子的事情,把紅木匣子塞回了炕櫃裡了,鎖上大鎖,出了房門忙活別的事情去了。
珍珠在胡長貴的幫助下,忙了一個下午,才把花圃重新弄好。
她坐在屋檐下,伸了個大懶腰,招呼鴿棚上的大花,大花從慶明府飛回來了,她還沒來得及看信。
取下它腳踝上的信管,給大花抓了把玉米,這纔看起信來。
看完內容,她的臉不由揚起了笑容。
趙大那廝被鯪州知州與唐齊薦逼得進退維谷,慶明府算是他的大本營,趙家在慶明府的產業涉及各個領域,牽一髮而動全身,趙大亦不能輕易退出慶明府,如今,雙方對持着,當然,吃虧的肯定是趙家本身。
呵呵,活該,如果不是他們心思歹毒,利用女人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仗着有錢有勢,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她頂着鎮國公侄女的頭銜,他們照樣敢擄,可想而知,平日裡,趙家的行事是如何囂張跋扈。
這種橫行霸道的江湖幫派倒臺了最好。
珍珠氣氣哼哼,三番兩次被他們追捕擄掠,不單害得身旁的人受傷,連她自己亦被打傷,最可恨的是,她現在出門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招惹上了他們的人。
這都快變成她的心裡陰影了。
滅了趙家兄弟,纔是大快人心。
唐齊薦的內宅大權,被崔玲林重新掌管起來了,自從十二姨娘與七姨娘被趕出府後,後院年輕的姨娘都開始蠢蠢欲動,八姨娘與十一姨娘攔了唐齊薦,一同跪求離去,唐齊薦大怒之下,各踢了一腳,讓她們滾蛋。
八姨娘與十一姨娘離開後,剩下的姨娘開始有樣學樣,才過了一個月,唐府的十二名姨娘,僅僅留下了三人,這三人都是年紀略大或者家中無人,沒有去處,才留了下來。
唐齊薦氣得爆炸,他一直沒放棄尋醫問藥,找遍了鯪州最有名的大夫,每日湯藥不斷,結果依然毫無作用。
崔玲林重掌大權,不再似從前那般軟弱,開始慢慢整頓起內宅,發賣了幾個上串下跳扒高踩低的婆子,敲打了幾個油嘴滑舌懶散度日丫鬟,再獎勵幾個勤快能幹忠厚老實的僕人,唐府的風氣很快改善了不少。
有僕婦跑去跟唐齊薦告狀,唐齊薦自己忙得焦頭爛額,他哪裡耐煩聽這些,加上府裡的妾室都跑得差不多了,老妻沒有添亂,還能在這個時候管理起內務,他心裡還是有兩分感觸的。
唐齊薦的態度,讓一衆心存僥倖的僕婦慌了神,唐府的內院要變天了,崔玲林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軟弱可欺的可憐正室了。
珍珠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不枉她千里迢迢跑過去一趟,羅璟姨母自身能立起來,是最重要的,外人的幫忙始終有限,自強自立纔是根本。
……
五月,開始進入夏季。
太陽漸漸變得*,人們都換上了輕薄的單衣。
女學校舍的建設依舊一片忙碌。
呂素青扶着大腹便便的阿雲娘在綠蔭小道上散步。
阿雲孃的產期就在這幾日,大夫交代沒事多走動走動,以免生產時體力不支。
呂素青母女三人一直在楊秀才家住着,一則,胡家已經定下了她作爲女學先生,二則,阿雲娘快生產了,到時候,呂素青可以幫着伺候月子,三嘛,她們是賣了章遠縣的房子才湊夠了盤纏到望林村。
所以,如若呂素青沒能留在望林村做女先生,那隻能帶着兩個女兒回鄉投靠族人,寄人籬下的討生活了。
“校舍建得真快,柳工頭說,再有個五六天,就差不多了,到時候青姐你們就可以住進去了。”阿雲娘笑着說道。
呂素青眼中透出喜色,她如今和兩個女兒擠在阿雲的小房間裡,雖然有牀有炕,足夠她們母女棲身,可畢竟不是自己的屋舍,總歸有不方便的地方。
能在望林村安定下來,她心懷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