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分割好,已經是大半個時辰後了。
廚房旁一片狼藉,血腥味飄散在空中。
一羣人忙忙碌碌清理着地上的血跡。
阿青提着一條牛腿高高興興拿回了家中。
“師孃,今晚上吃紅燒牛肉吧。”
他一進院裡,就急不可待地嚷了起來。
趙虹玉從廚房裡探出了頭。
她懷孕三個多月,肚子還未顯懷,只是腹部稍稍有些隆起。
“……,這麼大的牛腿啊?”
趙虹玉就驚呼一聲,這牛腿看着得有六七十斤的重量吧。
阿青咧嘴一笑,把牛腿拿進了廚房裡。
“可不是麼,我們獵了頭大野牛,好傢伙,四個牛腿都兩三百斤呢。”
說着,他拿起了菜刀,開始收拾牛腿,自從趙虹玉有了身孕後,阿青很自覺的又下廚房幫忙幹活了。
方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再出聲阻止。
“這,今晚咱們可吃不完。”趙虹玉笑着走了進來,“剩下的做成醬牛肉吧,可以吃好幾天。”
胡家的滷肉方子賣給了十里香,自家滷製時,方子都是李氏配好的,趙虹玉也不知道滷製方法,所以,她不在胡家幫工後,就改做醬肉,經過一段時間摸索,做出的醬肉,味道也很是不錯。
“好啊,好啊,做一份紅燒,一份爆炒,加上醬肉,牛大骨用來熬湯,晚上就足夠了。”阿青嚥着口水,“還有,珍珠姐說,讓我晚點拿碗去裝滷牛肉。”
趙虹玉就失笑,阿青這孩子最愛吃不過,當然方晟也愛吃,自從她停工在家養胎,方晟就經常跑去後山打獵,山雞、野兔、狍子等等不重樣的打回來。
家裡的肉食就沒斷過,很奇怪的,她懷孕這三個多月,基本沒什麼孕辰反應,除了有些奢睡,別的噁心、反胃、食慾不振的狀態都沒有。
她娘還爲此擔心不已,特地又找了老林大夫過來診脈,結果林大夫說一切安好,她娘才放心。
趙虹玉覺着,可能是因爲在胡傢伙食太好,把她身體徹底調養好了,從前落下的各種毛病,似乎都痊癒了。
她在胡家待這幾年,胡家上下幾乎連個咳嗽着涼的毛病都沒有,當然也包括她和潘雪蘭。
其中的原因,趙虹玉覺着伙食特別好應該佔了很大的因素。
“阿青,胡家的肉都分好了麼?你沒去幫忙啊?”
“都好了,平安平順一通知,大夥都自己拿着盆來領了。”阿青把牛腿肉都割開,一塊塊按份量分好,珍珠姐說,他刀工好,有當大廚的天份,嘿嘿。
阿青有些得意的翹起尾巴。
可不是麼,這些天,他幫着師孃打下手,偶爾做出的飯菜,師孃都誇好。
當然,這些不能讓師父知道,要是他知道,自己熱衷於竈上的活計,師父非得對他吹鬍子瞪眼不可。
珍珠姐說,他師父是大男子主義和直男癌晚期,讓他不要學他師父。
雖然阿青不大理解大男子主義和直男癌晚期是什麼意思,不過,不難聽出珍珠姐對師父的嫌棄。
想起往日,師父私下與他嘀咕,說珍珠姐太有主見,太過強勢,沒有女子該有的樣子。
阿青不由縮縮脖子,這兩人就是互看不順眼。
好在平日少有湊在一起的時候,要不然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要吵起來了。
……
呂素青提着一籃子牛肉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子。
“娘,怎麼發了這麼多肉?”
姜書媛瞪大了眼睛,那一籃子肉怕有十來斤重吧,她們一家三口哪裡吃了得那麼多。
“羅郎將不是獵了頭野牛麼,那頭野牛好大塊頭,去領肉的人家都分了十斤肉還有幾塊牛骨,說是讓大家都過個好節。”
呂素青就把肉拿到了廚房,拿出盆子把牛肉放了進去。
“可是,也太多了,咱們怎麼吃得完?”姜書媛既高興又憂愁。
“不怕,做成五香牛肉或者醬牛肉,可以慢慢吃,牛肉可不是輕易能吃到的,託胡家的福,我們來望林村短短三個多月就吃到了兩次。”呂素青臉上笑意滿滿,“剛纔,我在胡家看見了羅副將。”
姜書媛的臉就紅了起來,“他,也還在胡家麼?”
“是啊,羅郎將與羅副將都在胡家過中秋節。”呂素青看着女兒略顯紅暈的臉有些激動,“胡夫人說,羅副將同意在他離開前把你們的婚事定下來了。”
姜書媛伸手捂着嘴,眼睛霎時泛起了淚花,終於能定下了麼!這幾天她心中忐忑不安,時常半夜驚醒,總是擔心事情會橫生枝節。
要是,婚事拖到年關,她就十七了,萬一事情沒成,她下半輩子怕是要常伴青燈古佛了。
“……他,也同意了麼?”
“是啊,我的書媛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呂素青拉着她的手,眼眶開始泛紅。
姜書媛及笄的時候,相公纔去世一年,重孝在身加上肺癆的流言蜚語,在縣城根本沒有人家願意和她們結親,後來,呂素青託了媒人往縣城周邊的村落尋找合適的親事,一開始,村民聽說是住在縣城裡秀才家的女兒,都覺得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即定下婚事,可沒幾天,聽到風聲後,又都紛紛反悔。
儘管媒人再三否定她們一家被傳染上肺癆,可那些人根本不相信,有的還把媒人直接攆了出去。
一次、兩次、三次……
都是同樣的結果,還有的人家約了地方相看,口裡說着非常鐘意合適,轉頭又沒了消息。
費心費錢的折騰到今年初,呂素青都有些絕望了,原想着帶兩個閨女回鄉投靠族裡,就是抱了期望,離開縣城後,少了流言蜚語的困擾,可以解決大女兒的親事。
上次,望林村的媒人想說和村裡的一戶人家,又被拒絕,呂素青難受得幾夜未眠。
沒想到,事情突然峰迴路轉。
胡夫人親自上門給姜書媛說了門好親事。
胡家真是她們一家的貴人啊!
姜書媛抱着母親就哭了起來,這兩年因爲自己的事情,母親受了多少委屈和白眼,一直用她單薄卻挺拔的背脊,強撐着保護她們姐妹倆。
呂素青拍拍她的肩膀,忍不住淚流滿面。
“娘~姐姐~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爲什麼都哭了?”姜書晴小小的身子從廚房外跑了進來,臉上盡是擔心害怕。
“書晴,沒事,娘和你姐姐是高興。”害怕嚇到小女兒,她身子向來不大好,呂素青忙放開了姜書媛,掏出帕子用擦乾了眼淚。
“高興還哭?”姜書晴烏黑的眼睛裡透着幾分不相信。
“呵呵,你沒聽說過喜極而泣麼?你姐姐的親事要定下來了,你高興不高興?”呂素青就笑道。
“真的定下了?是那個高高大大的羅副將麼?”姜書晴這幾日也聽到了一些消息。
呂素青點頭,滿眼的喜悅止不住的溢出來。
姜書晴眼睛就一亮,她前日與阿雲在路邊樹蔭下玩“抓石子”,就碰到了羅副將,他還很和藹的與她們打了招呼,看着很是親切。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娘給你們做好吃的。”呂素青把一旁紅着眼睛的姜書媛拉了過來,“大好的日子,別哭了,現在開始你要學着多幹家務,以後才能照顧好自己的小家。”
姜書媛忙含羞點頭。
……
中秋佳節,幾家歡樂幾家愁。
柳絮兒腳步匆匆地跑回了居住的小院內。
“碰~”的一聲,推開了她孃的房門。
正在縫被套的劉嬤嬤嚇了一跳。
“怎麼啦?那老婆子又給你安排什麼事情,惹你不高興了?”
這幾日,柳絮兒的日子不好過,她二等丫鬟的身份被王嬤嬤死死捏住,稱府里人手暫時不足,她得負責主子院裡大部分清理活計。
原本,她心裡還挺高興,去主屋打掃就意味着有機會接近少爺,所以她想都不想就應下了。
可沒想到,少爺天亮就出門,快天黑也不見進門,她一直磨蹭到下午都沒見過少爺的身影。
晚上,少爺回來,又有米香米蘭她們服侍,根本沒有她插手的餘地。
她每天累了半死,卻連少爺的衣角都沒看到。
柳絮兒高聳的胸膛就一陣起伏,氣悶不已。
“……不是,今天中秋,那老乞婆沒折騰什麼。” шωш¤ TTκan¤ C〇
“那你氣呼呼的做什麼?”劉嬤嬤奇怪地問道。
柳絮兒想起聽到的消息,就咬牙切齒,“少爺他們今晚根本不在府裡過節,廚房裡只做下人們的飯菜。”
劉嬤嬤一怔,隨後又無奈,“這幾天不是一直這樣麼?”
羅璟回到望林村後,根本沒在府裡吃過一頓飯,天天都帶着羅十三往胡家跑,劉嬤嬤即使看不慣也無可奈何。
“可是,今天是中秋啊,少爺又沒和她成親,怎麼能光明正大的去胡家過節呢?”
就因爲少爺總往胡家跑,她根本沒機會往少爺身邊湊,那她的謀劃如何能實現?柳絮兒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這有什麼辦法?小地方的人家不懂規矩,少爺不聽我們的勸告,家裡沒長輩管着,誰敢跟少爺說這不合禮數。”
自從上次被羅璟訓斥後,劉嬤嬤再不敢端長輩的架子,只能酸溜溜的冒着酸水。
“娘,少爺總是早早出門,晚晚纔回,我哪有機會湊上去呀?不在少爺跟前露臉,怎麼能讓他對我感興趣呀?”
柳絮兒用力地扯着帕子,臉上滿是憤恨,再過幾日,少爺又要走了,等他再回來,又是半年光陰了,她還有多少青春年華能耗着。
“……那,怎麼辦是好?”劉嬤嬤也有些焦急。
柳絮兒咬着嫣紅的下脣,眼睛不停轉動着,好一會兒後,她眼睛突然一亮。
“娘,今天中秋佳節,少爺應該會喝酒吧?你說,這是不是好機會?”
劉嬤嬤睜大了眼睛,沒錯,少爺肯定會喝酒,喝醉的男人可不同於平時的樣子,七情六慾皆浮上心頭,可不就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麼。
母女倆就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眼裡都閃着興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