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陶氏睜開眼,入眼是素色淡雅的帷帳。
窗外透着濛濛光亮,空氣中帶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身旁早已沒了蕭擎的影子,爲了避人耳目,天沒亮他就回了隔壁的院落。
陶氏坐起了身子,揉了揉自己微酸的腰部。
“夫人,您起牀了麼?”月英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
“嗯,進來吧。”陶氏伸了個懶腰。
房門推開,月英和兩個小丫鬟端着熱水以及洗漱用品進來了。
陶氏在她們的服侍下,洗漱乾淨,走出了廂房。
山林間的空氣格外清新,陣陣花香飄散在庭院中。
牆頭的紫藤已經零散的冒出了紫色的花蕊,在嫩黃色的綠葉間格外俏麗迷人。
陶氏深深地吸了口氣,有些陶醉在這山野間的清晨,住在山林旁的空氣就是好。
“夫人。”大錘與一名護衛從一旁的側門走進庭院,躬身行禮。
“嗯,薛雷,他呢?”
沒看見蕭擎,陶氏有些疑惑。
“爺一早出門了。”薛雷是蕭擎的親衛頭子。
“他自己一個人?”從她屋裡出去,就直接出門了吧。
“爺說在村裡逛逛。”薛雷恭敬回答。
意思就是不讓人跟着,陶氏點點頭,她不擔心蕭擎的安危,蕭擎能鎮守京城防衛多年,靠的可不只是頭腦,一身武藝也是少有敵手。
“娘。”蕭珺走出了房門。
“世子。”大錘和薛雷行禮。
蕭珺頷首,陶氏走近他,幫他整了整衣襟,“昨晚睡得怎麼?”
“挺好的。”蕭珺失眠的症狀已經大大改善,雖然安魂草的枕頭,早已沒了當初那般濃郁的馨香,蕭珺依舊時刻帶在身旁,只要枕着那個枕頭,他還是能睡得香甜。
“你爹自個跑去村裡溜達了,也不帶上你。”陶氏就撅了撅嘴。
蕭珺就“呵呵”一笑,“爹第一次到望林村,自然感覺比較新奇,所以想四處看看吧。”
蕭擎並沒有在村裡溜達,而是上了秀溪山,他習慣每到一處,找到合適的地方登高望遠,把附近的地勢路況一一記在心中。
清晨的山村寧靜祥和,偶有幾個早起的村民穿行在百花掩映間,遠山青黛,近水環繞,整幅畫面有種江南水鄉詩畫一般的迷人景象。
他負手站在秀溪山頂,一雙如鷹鷲般銳利的眼睛,巡視着小山村的每一個角落。
此時,一個提着獵物的男子緩緩從山道後走來。
那男子身材修長,氣質凜冽,渾身像矯健的獵豹一般,隨時做好撲殺獵物的準備。
三月的天,他僅着一身單薄的青色長衫,手裡提着的獵物都是活的,他步履矯健,神色從容,崎嶇的山道,在他腳下如履平地。
蕭擎半眯着眼睛,心中暗自戒備,這分明是個練家子的江湖人士,這麼個小山村,怎麼會有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出現。
不過,男子衣裳整齊,提着獵物,看着像是住在附近的人家。
那男子走近他,停下了腳步。
“……胡家的客人?”男子出聲詢問。
蕭擎眉毛微揚,認識胡家,果然是附近的住戶,“在下是蕭府的護衛,不知閣下是哪位?”
“方晟,武學教習。”
原來是他,蕭珺給蕭擎說過望林村的大致情形,對於胡家出資建成的三所校舍着重介紹過。
蕭擎掃了一眼山下並排而建的三間校舍。
“方教習好興致,一大早去山上打獵。”
方晟看了他一眼,胡家的客人是誰,他很清楚,鎮國公夫人與世子,大夏國身份顯赫的達官顯貴。
隨行的護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眼前的這位,氣勢驚人,目露精光,銳利的眼神如刀似劍,一看就非等閒之輩。
他伸手抱拳,剛想說話,手邊的一隻野雞突然掙脫了捆綁腿腳的藤蔓,“撲哧撲哧”飛到了幾米之外,轉眼就要沒入草叢中。
方晟腳下一點,一躍數丈,快如閃電把野雞重新捉了回來,手裡的藤蔓一繞,繼續把野雞吊起。
“……方教習,好身手。”蕭擎忍不住稱讚。
“過獎。”方晟抱拳,臉上波瀾不驚。
胡家正忙着做早飯,阿青就拎着兩隻野雞過來了。
“珍珠姐,我師父打了野雞,這兩隻給你家招呼客人用。”
“哎,謝謝你師父了。”珍珠接過他手中的野雞,家裡來了客人,肉類消耗得快,“他一大早去打獵呀?”
“是啊,囡囡可以啃雞腿了,師父高興,經常打了野雞燉雞腿給她啃。”阿青咧嘴一笑。
“哈哈,咱們秀溪山的野雞都快給你師父霍霍完了。”珍珠哈哈大笑,“野雞肉柴,囡囡還小不好啃,她想吃雞腿,到我家捉來燉好了。”
“那不行,你家雞都是拿來掙錢的,師父的臉皮可沒那麼厚。”阿青擺擺手,胡家的兔子和土雞多是送到京城換錢的,這些他們都知道,“師孃把肉燉得爛爛的,囡囡能吃得下。”
珍珠笑笑,方晟的性子清高自傲,向來不會佔這種便宜,她沒再多話。
“珍珠姐,師父和你們客人家的一個護衛在校舍院子裡切磋武藝。”阿青壓低聲音說道,兩人手上都動了真功夫,院子裡的氣氛很緊張。
一個護衛?珍珠瞪大眼睛,她瞧了瞧院門前站着的十名護衛,一個沒少,再想到庭院裡只有大錘和那個薛雷,不用猜,與方晟切磋的一定是蕭擎。
嘖,真是精力旺盛,這一大早的飯都沒吃呢,就開始打起來了。
“別管他們,打累了就會收手了。”珍珠搖搖頭。
“嘿嘿,知道了,珍珠姐,那我先回去了。”阿青轉身想要走。
“哎,阿青,你等一下。”珍珠想起了一件事。
她拉過阿青嘀嘀咕咕起來。
“能行麼?”
“沒問題,小事一樁。”阿青拍拍胸脯,“我下午就給你去弄。”
“好,讓小黑給你帶路。”珍珠笑眯眯地揮別了他,提着野雞走進院子。
蕭珺從廊檐下朝她走近,看見手裡提着兩隻野雞,就頓住了腳步,他有些害怕這種尖嘴動物。
珍珠朝他笑笑,蕭珺前半生一直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對雞發怵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蕭大哥,稍等一會兒,馬上就開飯了。”
蕭珺訕訕然,人家一個小姑娘,隨手拎着野雞都不害怕,他一個大男子反倒膽怯了。
“……胡姑娘,平安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傍晚應該到家了。”珍珠笑道。
她也希望平安快些回來,蕭珺與平安聊得來,他回來好幫着招呼蕭珺。
兩人說着話,蕭擎滿身大汗一臉潮紅地走了進來。
汗水從他的額頭大滴大滴往下墜,衣襟與後背都溼了一片。
蕭珺一怔,先左右看了一眼,隨後迎了上去,小聲問道:“爹,您這是幹什麼去了?”
“找人比劃了一下。”蕭擎不以爲意,“我去換身衣裳。”
剛想擡腳,又放下了,轉頭對珍珠說道:“胡姑娘,你們那個武學教習身手很是厲害呀,留在這裡當教習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珍珠挑眉,微微一笑,“您要覺得他是人才,挖了他去也成,不過,這要看方師父願不願意了,他妻子孩子可都在這呢。”
蕭擎面容一喜,他剛纔與方晟交手一番,極爲欣賞對方的身手與能力,要是能讓他爲自己所用,當真是如虎添翼了。
至於妻子孩子,都是可以隨他一起進京的,在蕭擎看來都不是問題。
珍珠笑而不語,在她看來,事情未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