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在天快亮的時候,突然睜開了眼,她是被熱醒的。
她枕着羅璟的胳膊,被他半抱在懷裡,而他整個人像個熱源體般向四周散發着熱量。
他額頭和人中那片已經熱出了汗珠子,可是,他抱着她的手,卻依舊不放開。
珍珠輕輕擡起了手,往自己額頭上一擦,果然,也是濡溼一片。
進入六月,已經是盛夏時節,晚間雖然略涼,可屋內的溫度着實不低。
再被一個如火爐般的人抱在懷裡,不出汗纔怪。
她撇撇嘴,朝他皺起了鼻子。
隨後手往牀頭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把葵花形團扇,輕手輕腳地給自己和羅璟扇起風來了。
才搖了兩下,眼前的人兒就睜開了眼。
“很熱?”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嗯,有點。”珍珠悄咪咪白了他一眼,難道你不熱麼?
羅璟有些睡眼惺忪,放開了抱着她的那隻手。
珍珠趁機擡起頭,讓他把胳膊收起來。
羅璟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手,這才移了開去。
“天太熱,以後不要抱着我睡了。”珍珠邊扇着風,邊和他嘀咕。
“……習慣使然。”
倒不是他不知道熱,睡覺前,因爲熱,他還特地隔開了兩人之間的一點距離。
誰知睡着後,身體本能的把她又攬入了懷裡。
“噗~”珍珠失笑。
算起來,他們才成親不到兩個月,就這麼一段時間,足以讓人養成了習慣麼?
不過,想想還真的是習慣了。
每天習慣從他懷裡醒來,雖然大多數時候,他比她早起,可是他起來的時候,她是知道的。
她很安心,會繼續賴牀,直到他晨練歸來,才慢悠悠起牀。
習慣一同吃早飯,然後送他出門。
午飯有時候會不回來吃,但會差人回來通知一聲。
晚上也習慣等着他歸家,偶爾會晚歸,也會差人知會,目前爲止還沒有在外夜宿不歸的情況。
說起來,可不就是習慣了麼。
手裡的團扇被他拿了過去,他輕輕搖動,給她帶來陣陣涼風。
“別光顧着扇我,看你那一頭汗水。”
找到了帕子,給他擦拭額頭。
“我沒事,一會兒去練武場一圈,回來也得洗澡更衣。”羅璟沒在意。
珍珠看了看紗帳外的亮度。
“離天亮還有點時間呢。”
“你睡吧,我給你扇風,天熱,睡不好的話,白天該打瞌睡了。”羅璟用另一隻手把她額間微溼的碎髮捻開。
珍珠搖搖頭,“我白天又不用做什麼,瞌睡就上樓閣上補一覺,那裡涼快,倒是你還要早起應卯,趕緊睡吧。”
她想拿過他手裡的團扇,羅璟哪裡肯,把團扇移得遠遠的。
於是,他立馬接到白眼一枚。
羅璟笑了,半撐起身子,快速在她脣角一吻。
“天都快亮了,你看我還能睡得着麼?”
珍珠嗔了他一眼,得,那大家都別睡了,反正也熱醒了。
兩人下了牀分別洗漱了一番後,外面的天空已經翻起了魚肚白。
羅璟親了她一下,精神抖擻地去了練武場。
珍珠也跟着走了出去,清晨的空氣比屋內涼快多了。
這座宅子的綠樹不僅多,而且繁茂,茂密的樹葉裡,有小鳥歡快的鳴唱聲。
珍珠伸了個懶腰後,王嬤嬤出現在她跟前。
“夫人,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王嬤嬤疑惑,往天總要睡到天大亮的人,突然早起了。
“昨晚睡太早了,所以就起早了。”
珍珠“嘿嘿”笑了笑,總不好說是被熱醒的吧。
睡太早麼?不是和平常的時辰一樣麼?不過,王嬤嬤看了看她,有眼力的沒再追問。
“喵~”雪球的聲音從一邊的略矮的棗樹上傳了過來。
“雪球,你爬樹上幹什麼?”
珍珠慢慢朝它走近,雪球來了差不多兩個月,已經和她混得很熟了,加上她給雪球的伙食,與小黑是一樣的,所以,雪球的精神最近變得越來越好,琥鉑色的眼睛也越來越靈動。
“喵~”雪球又叫了一聲。
珍珠理解了一下,轉頭朝另一邊高大的大槐樹上看去。
“……”
看完,頓時一陣無語。
“小黑,你又不是猴子,爬那麼高做什麼,快下來。”
高高的枝丫上,一身黝黑的小黑正俯視着他們。
“喵~”貓在看太陽升起,小黑麪朝東方仰起頭。
“……”
“喵~”雪球則仰着頭看小黑,表情帶着崇拜。
“……”
珍珠在小黑和雪球之間來回看了幾眼,果斷明白了小黑的套路。
雪球爬不了那麼高的地方,小黑輕而易舉爬了上去,果然,立即贏得了崇拜的眼神。
珍珠樂了。
王嬤嬤也笑着擡頭看小黑,眼睛都快笑成了一跳縫隙。
“那裡是小金經常待的樹杆,小黑不會想要霸佔了去吧?”
珍珠仔細一看,還真是。
小金來回望林村很輕鬆,所以,經常這邊待幾天,又飛回望林村。
顯然,這兩天它並不在嘉晉城。
“哈哈,不用理它,等小金來了,它自然會讓出位置。”
自從上次,小黑被小金救了一次後,小黑對上小金,就再也沒有從前那麼傲嬌了。
土霸王也不是不知感恩戴德的。
早餐是包子、饅頭、花捲、棗饃、豆漿……
珍珠掰着饃饃泡豆漿吃。
“阿七那孩子還不回來?”珍珠問道,去了有一個多月了。
“差不多快回來了。”
阿七這次回到荊縣,驚掉了一衆眼球,只要從前認識他的人,都不敢相信,這個高大帥氣,一身錦衣的少年郎,會是從前那個瘦小髒污,膽小卑微,時常被人追打的“野種”,就連他身邊的阿達,也由暮氣沉沉的老狗,變成了渾身精壯,行動矯健的強壯狗子。
這幾年,他經歷了什麼?居然轉身一變,衣錦還鄉了。
有那不懷好意的混子,當衆撩撥挑釁阿七,結果,被阿七身手利落的收拾掉,一次、兩次、三次後,當地的人們,終於相信,阿七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任人欺負的阿七,想要再次欺凌他,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地痞無賴不敢惹事了,所謂的親人鄰友就冒了出來,攀親道故,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然後拐彎抹角打探消息,追問身家,以期能從他身上賺點油水。
阿七早已不是當年的阿七,他能收拾得了混子,也能看清這些所謂親眷的嘴臉。
他沒有理會他們,只是重新給他母親修了墳,祭拜過後,帶着阿七在荊縣附近遊歷,最後出了城,往牧民地遊走。
少年的心中揹負太多沉重,這番故土的遊歷,能讓他放開過往,從新審視他自己。
阿七回來那日,曬黑了好幾度的他,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容裡多了幾分輕鬆與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