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一箇中等個子,闊鼻方臉,身穿官服的年輕男子走進了春雨軒。
男子一臉面帶幾分喜色,一進屋內就左顧右盼。
發現外間沒人,他眼神微滯,看向裡間的房門。
急步走上前,又停留在房門口,他緩了緩氣息,擡手輕釦在門上,“有人在麼?”
扣門三遍,無人應答。
男子的笑意淡了下來,眉頭一皺,輕輕推開了房門,走進裡間一看,依舊是空無一人。
怎麼會沒人?男子疑惑地走出了裡間。
正納悶着,春雨軒外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這邊有軒榭,咱們歇一會兒再回昭陽殿。”
年輕男子聽到聲音,臉色微變,左右看了一眼,想找地方避開她們,還沒等他行動,半敞開的門口已經被人推開了。
“啊——”
女子尖銳的叫聲響起,把她身後的人都嚇了一跳。
“裡面有人——”
她身後探出的人也看見了屋內的年輕男子。
“……是鴻臚寺少卿高普高大人。”有人認出了年輕男子。
“高大人,您怎麼跑御花園來了,男客不都在儀元殿那邊麼?”膽子大的女眷們出聲問道。
“咳!”高普的臉頓時紅了一片,他拱手作揖道:“失禮了,諸位小姐,高某多喝了兩杯水酒,迷迷糊糊間竟然走到了這裡,實在羞愧。”
他臉頰微紅,看着還真有些酒醉的模樣。
“哎呦,高大人,宴席還沒開呢,您就開始喝醉了嗎?”
“哈哈~”
衆女眷一陣鬨笑。
韓玉華站在她們身後,僵着一張臉,怎麼也笑不出來。
外間只有高普一人,那個女人呢?
她給身旁的一個藍衣少女遞了眼色。
“高大人,您跑到御花園,不會是來幽會的吧,裡間是不是還藏着個美人兒呢。”
藍衣少女立即出聲嚷了一句。
她話音一落,“哦——”女眷們頓時有人起鬨。
“……沒有,怎麼會,小姐們說笑了。”高普急忙擺手否認。
他已經看見了人羣后,一身真紅大袖衫的韓玉華,她冷着一張臉,鳳眸中帶着一股冷寂與高傲,顯得那般矜貴嬌美,高普就有些挪不開眼。
高普今年十九,官職是從五品的鴻臚寺少卿,在年輕一代中,已經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家世優良,前程似錦,至今未婚,是因爲高普的父母想讓他娶一個對他前程有利的妻子,挑來減去的一直沒能定下來。
這次,賢王回京,放出風聲,要爲玉華郡主挑選郡馬,可喜壞了高普的父母,他們立即託人把高普推到了賢王面前。
高普年紀輕輕就能升上從五品的職位,自身的能力當然是不可小瞧的。
所以,他算得上是玉華郡主未來郡馬的熱門人選。
只是,他個子中等,長相普通,屬於丟到人羣中也不顯眼的相貌,韓玉華見過他一面,就沒了下文,正當高普以爲沒戲的時候,事情突然有了轉機。
他之所以到御花園的春雨軒來,也是因爲有個小宮女帶話過去,郡主在這邊等他,他雖然心有疑慮,可考慮再三,還是來了。
“有沒有咱們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大家說是不是呀?”藍衣少女煽動女眷們的情緒。
“對、對、對,進去看看就知道了。”果然,立即有人附和。
站在前面的少女一馬當先地推開了裡間的房門。
她身後“呼啦啦”跟了好幾個人。
探身進去一看,臉上都帶了失望,可惜了,沒有好戲看。
韓玉華看見她們的臉色,心中就是一沉,怎麼會這樣?不是說,那女人一直在春雨軒裡麼?這麼一會兒功夫,她還能飛上天不成?
她有些不死心,跟在那羣女眷身後,進了裡間,門前門後,牀底牀背,一一看了一遍,果真沒人。
韓玉華臉色漸漸鐵青,牙根咬得“咯吱”響。
一次兩次的,居然又沒成功。
高普站在外間,投過房門看見韓玉華的臉色不好,不由心有疑惑,難道不是郡主讓他來的?
可這宮裡,誰敢胡亂指派宮女傳話?
高普心有疑慮,卻不敢出聲,此時的狀況,不容他多想。
“諸位小姐們,高某多有失禮,這廂給你們賠罪了。”他再次拱手作揖,“高某先告辭了。”
高普致歉一番後,站直了身子,看了眼依舊沒有笑容的韓玉華,轉身離開了春雨軒。
他的小動作,衆女眷都看在眼裡,一時之間,她們面面相覷,又看了眼身後的韓玉華,離韓玉華遠一些的少女們,還偷偷咬起了耳朵。
京城地界就那麼大,貴族圈裡的消息或多或少都有風聲,高普作爲年輕有爲的官員,成爲玉華郡主未來郡馬的備選目標,大家都聽說過。
當然,她們都沒敢打趣韓玉華。
玉華郡主的脾性可不是好惹的,一個不小心,只有引火燒身的份。
“郡主,咱們在這歇息一下,還是回昭陽殿?”那個藍衣少女小心翼翼問道。
還待在這幹嘛?看着生氣麼?韓玉華鳳眸陰戾,一甩寬大的袖袍,冷着臉大步走出春雨軒。
衆女眷急忙跟上。
腳步聲漸漸遠去,春雨軒內恢復了安靜。
幾息之後,空氣一陣異動後,空無一人的外間,憑空出現了一個紫色的身影。
珍珠一臉冷然地立在原地。
果然是韓玉華搞的鬼。
這女人居然用這麼陰損的手段來陷害自己。
要是一羣人闖進來,看見屋內只有她和那個高大人,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那可真就是百口莫辯了。
在這講究名節的時代,這一罪名足以摧毀一個女人的一生,特別是,她的身份,還是有夫之婦。
一旦被人撞見,她和陌生男子單獨待在一個房間裡,不管她和那個男人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她的清白和名節就都毀了,即使羅璟相信她是被陷害的,可在別人眼裡,她已經變成了勾三搭四,不守婦道的女人了吧。
韓玉華,好歹毒的心腸。
和她什麼怨什麼仇,讓她如此費盡心力想要毀了自己?
想到她在宮門前,看羅璟那複雜的一眼,難道,她真是爲了他?珍珠蹙眉。
以賢王睿王對立的狀態,她怎麼會對睿王麾下的將領有愛慕之心呢,而且還是個有婦之夫的將領。
珍珠冷笑一聲,不論怎樣,上次在頤錦園的時候,她就說過,韓玉華敢再惹她,那就等着再被收拾一次吧。
既然用名節來說事,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