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初登大寶,便請了崇明寺的方玄大師進宮商議敬天事誼,大師看到我時,跟我說了會話。”
“大師說了什麼?”蕭真問,她不是信徒,也不信命,但見子然神情頗爲認真,便也只能一副認真的樣子。
“大師說我是虛妄之相。”
蕭真眨眨眼:“什麼意思?”
“虛妄,這是金剛經裡的一句話,一切的相都是虛妄相,不是真實的,現象雖然有,但那只是幻境、幻象,是因緣有而自性空,只因爲因緣的湊合而有了現象;如果另外的因緣產生,現在的現象就會改變,形成另一種現象,所以稱它爲虛妄相。”
蕭真愣了下,她聽不懂啊:“你聽懂了?”
韓子然看着蕭真茫然的樣子,苦笑了下:“大師沒說明說,只說了句‘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因執着而生,因執着而滅’,至於它的意思,是我查閱了佛經而悟到的。”
“你查佛經幹什麼?僧人的話,聽聽就好了。”蕭真失笑:“當不得真,你若當真,這些似有似無的東西,只會讓你苦惱而已。”
“虛妄說明白了,便是因我的執着而產生的現象,其實它們並不屬於我。”
“你的執着是什麼?”其實蕭真沒怎麼明白他在說什麼:“什麼東西不屬於你?”
他的執着?韓子然望着蕭真有些好奇又帶着茫然的眼神,他是在他們二人掉下帝王山的懸崖時發現了自己的心意的,從發現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女人便成爲了他的執着,他所有的一切都圍繞着這個女人而發生。
見韓子然俊美面孔那糾結的模樣,蕭真覺着有趣:“僧人的一句話就讓你糾結成如此了?”
“那是高僧。”
蕭真拍拍他的手:“越高的僧,他們說的話越玄,這樣才能被人叫做高僧啊。”
“可我確實是用卑鄙的手段娶了你。”面對蕭真的爽朗,韓子然知道自己有了些糾結,這糾結還是自己給自己下的,可他就是沒法不去想,如果蕭真不屬於他,那她屬於誰?想到那天他進御書房,方玄大師看到他的那一刻,面色陡變,隨即目光一直在他與皇帝之間流轉,想到那天大師的目光,韓子然心裡就非常不痛快。
蕭真突然明白了韓子然心中所想,那方玄大師所說的話剛與子然心中所在意的事結合在一起,因此她的丞相大人就怎麼也想不通了,所以說,他的執着是她蕭真?
“別想了,”如果不是不能大笑,蕭真看着丞相大人這般苦惱的模樣真想大笑幾聲:“就算你用卑鄙的手段娶了我,我不也是原諒了你嗎?最主要的是你待我好,這就夠了。”
“真的?”
“真的。”
韓子然握緊了蕭真的手:“那若是你恢復了記憶,還會像現在這樣想嗎?”
蕭真認真的想了想:“以前,你待我不好嗎?”
“沒有。”韓子然立馬道。
“那就行了,別多想了,快睡覺吧。”
韓子然脫了外衣就窩進被子裡,好半響之後,看向蕭真,見她呼吸均勻,已經是入睡了,而他卻怎麼也睡不着,心裡一直想着那天方玄大師看到他的目光,爲什麼他的目光要在他與皇帝身上流連呢?
方玄大師是得道高僧,世外高人,能看透前世未來,這是世人對他的評價。
隨着生產日子的接近,蕭真覺得自己的身子是越來越笨重,甚至有些手腳俱麻的現象,雖說她向來淡然,但畢竟是一條小生命,又是自己的孩子,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
崔嬤嬤與蘇嬤嬤,喜丫三人這會是片刻都不敢離身,三人定要有一個是陪在蕭真身邊的。
喜丫經過上次之事後,性子大變,行爲舉止利落幹練不說,性格也更爲成熟穩重,崔嬤嬤笑稱現在的喜丫有了宮裡的大宮女的模樣。
幾個月前,喜丫提出要學武,這樣在危急關頭能自保不說,還可以保護蕭真,蕭真當時也只當是她在說說,沒想到的是,喜丫跟着吳印,白祥,北覓幾人在學功夫,一學就是幾個月,並且堅持了下來。
吳印更是笑稱,以喜丫這刻苦努力的勁道,沒出幾年就能超過他了。
一院子裡的人和樂融融。
夜裡。
蔡望臨與趙介躲在陰暗處看着那黃月兒往小神醫所放的草藥堆中調換了藥,雖是同樣的藥,但小神醫的沒毒,黃月兒的也沒有毒,只是會讓人在生產時大出血自然死亡。
“她的這個藥,是把幾味藥浸泡在一起,藥性中和在那味藥之中,沒有一二個月的浸藥和曬藥,可做不到。”小神醫說道。
“她能準確無誤的知道你要用這味藥給夫人喝,並且還準備了一模一樣的藥,你的藥方就這麼容易得到?”趙介一臉懷疑的看着蔡望臨,怎麼看怎麼不可靠。
蔡望臨翻了翻白眼:“聽說當時韓子然的老孃每天給蕭真煮粥,粥方還是我家那位老頭子給的?”
趙介一點就明白:“你的意思是說,是老神醫透了藥方出去?”
“不見得是透了藥方出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必然跟韓子然的老孃說了幾味我要用的草藥,才讓人有機可趁了。”
“這黃月兒可真是心機深沉啊。”
蔡望臨哼哼二聲,雙手抱胸:“這種事,一個人做不來。”
趙介擰起了眉。
天空下起絲絲細雨時,蕭真正在愉快的吃着蘇嬤嬤給煮的藥粥,小神醫與趙介進來時,看到的便是蕭真大口大口吃粥的模樣。
“上輩子餓死鬼投胎的啊?”蔡望臨漬漬了幾聲。
“呸呸,童言無忌,隨風散去。”蕭真忙道。
蔡望臨:“……”
蘇嬤嬤早已習慣了這二人相處的模式,見蕭真吃得差不多了,整了下桌子就退出去了。
趙介將這些天來黃月兒的所做所爲跟蕭真說了下,完了,問:“夫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蕭真用食指勾玩了下自個的鼻子:“這個黃月兒一來就害我,這都幾個月了,還真挺有耐心的啊,可見她真是一心要致我於死地。”
“這還用說嗎?”蔡望臨一臉看白癡似的看着她。
“而她還有幫兇。查出是誰了嗎?”
趙介點了點頭:“是韓二嫂。”
蕭真並沒有驚訝之情,彷彿早已料到般:“我那天在二嫂的鋪子看到的男人,是她的相好?”
“對,他叫於光,和韓二嫂好了已經快一年了,不過這事韓家二哥並不知道。那天被夫人你撞到了,韓二嫂覺得你應該是察覺出了什麼,就想着借黃月兒的手來殺你。”
“有趣的是,”蔡望臨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說:“那叫於光的男人,長得很像你男人韓子然。所以,這是一出嫂子覬覦小叔的戲嗎?”
蕭真:“……”那天與韓家大嫂一起去張氏的鋪子裡,大嫂說起那男子長得與子然有些相像時,她心裡就有了猜測,只是沒想到張氏竟然真能這般大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且不說這韓家二嫂醜陋的心思,單說這二個要害你的女人,你有何打算?”蔡望臨很好奇蕭真會怎麼處理。
沒等蕭真說,趙介就冷哼了一聲:“自然是一個也不放過。”
蕭真冷冷一笑:“張氏的事,她早已給自己挖好了墳墓,不用我做什麼,只要推一把就行了,至於黃月兒,”蕭真擰了擰眉,想到那晚韓子然對自己所說試着和韓母好好相處,雖然黃月兒母女與韓母只是表姐妹的關係,但卻是韓母相認的第一個親人,她不該做得太絕,畢竟是子然的母親。
“想這麼久,看來你是要放過黃月兒了。”
“不錯。”
蔡望臨一臉的嫌棄:“她要害你,你還放過她?”
“夫人應該是在顧忌大人的母親。”趙介說道
“是啊。”蕭真在心裡嘆了口氣,她沒法不顧忌啊,韓母有意對她示好,子然也那般說了,她總要給點面子的,當然,最重要的是,黃月兒並沒有真對她造成傷害,她才能對她稍微善良寬容一些。
“夫人,這黃月兒不宜再留在這裡。”
“不,她若離開這裡,張氏肯定會有所察覺,待我生完孩子之後,一併處理了吧。”蕭真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