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柳清菡和衛驍翊兩人去了酒樓,一進門裡面的賓客滿座的,臺上的說書先生說的正口沫飛揚,下面全是凝神靜聽或者聊天,嗑瓜子的客人。
他們的馬車被車伕遷去後院馬棚裡去喂飼料。他們兩個剛走進去,在外頭看着的阿壯也就馬上迎上來,他也不說話跟着柳清菡兩人的身後,到了後院子裡纔開口。稟報了酒樓的一切大小事宜。
“你下去吧。”柳清涵擺擺手,說道。
“是。”阿壯垂頭道,正要走。
“等等,你待會兒跟我出去一趟。”柳清菡想了想說道。
阿壯轉身過來:“掌櫃去哪兒?”
“你先走吧,過兩個時辰在來屋裡找我。”柳清菡只是這樣說道。跟着衛驍翊進了房間,首先看了看房間裡窗臺上開的正盛的百合花,提了一壺水澆了些水,整個人一屁股坐在藤椅鞦韆上,底下鋪着柔軟的墊子,她抱着一個繡着熊貓的抱枕。往後仰趟。
“今天剛剛回來,肯定累了,上牀睡一會兒。”衛驍翊大刀金馬坐在牀榻上,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置。
“不想動。”柳清菡眯了眯眼睛,她朝着衛驍翊眨了眨眼睛,伸出雙手,一副求抱抱的模樣,衛驍翊嗤笑一聲:“懶成這副模樣。”他嘴上是這樣說,大步走過來,鐵臂撈起,靠在他雄健的前胸上,滿身好聞的薄荷氣味盈滿全身。
“你怎麼就那麼喜歡薄荷味的香胰子?不嘗試下別的?像是茉莉,玫瑰,梅花香……”
“你自己留着吧。”衛驍翊抽了抽嘴角,他倒是不挑,就是不大習慣那麼甜膩膩的香味。
衛驍翊把柳清菡一小團放置在牀榻上裡面,自己跟着躺上來,外面的的春光從窗柩裡透進來,照射的房間一室亮堂堂的,柳清菡側過身子看着衛驍翊輪廓分明的側臉,高挺的鼻子,鮮紅菲薄的嘴脣,手指觸上他的嘴脣,突然輕笑道:“聽說嘴脣薄的人薄情。”
衛驍翊一把抓住她的爪子,沒有睜開眼睛,親了親玉白的小爪子,滑嫩清香:“你什麼時候相信這些不靠譜的話?”
“也不能說不靠譜,有些面相看出來的東西還是挺準的。”柳清菡反駁道。
衛驍翊猛地睜開眼睛,支起手臂,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戳了戳柳清菡的額頭無奈道:“還睡不睡了?”
“睡。”柳清菡笑了笑,撲進衛驍翊的胸膛,打了一個哈欠,不一會兒就睡了,衛驍翊無可奈何自己的睡意早就被柳清菡這個小混蛋全部驅走了,看着她恬靜的睡顏有些咬牙切齒,睡的太快了。
柳清菡一覺無夢睡的十分不錯,自然醒過來的時候,身旁已經沒有人了。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掌櫃,您睡好了?”屋外阿壯叫道,柳清菡應了一聲,說馬上出來,隨意的穿好衣服,梳好頭髮,洗了個臉,從後門出去,阿壯已經站在準備好的馬車前面了。
柳清菡到了顧青家的時候,下馬車,正想要讓小廝通報,就看見門口站着一個熟悉的人,顯然是顧青的貼身小廝。
“奴才在門口恭候多時,您總算是來了,快請進。”貼身小廝早就在門口等了很久,看見柳清菡十分高興。
柳清菡心裡雖然有些驚詫,對於一個合作的朋友應該不需要這麼熱情吧,不過她面上也同樣笑着道:“謝謝了。”
“之前你家老爺是不是出門辦事情了?這麼久都沒有見着人?”柳清菡好奇問道。
貼身小廝看了一樣柳清菡,點點頭:“那日老爺本想去跟您道別,可惜的是,事情太過於緊急了,老爺也是昨日剛剛回來,風塵僕僕的不好見你,因此今日請您上門。”
柳清菡心想自己又不是什麼尊貴的人物,哪裡在意什麼風塵僕僕的。怎麼聽着十分怪異。貼身小廝看她不開竅微微爲自己主子嘆息。
送柳清菡到一個大堂前,貼身小廝也就止步了。
“爺在裡頭等着您,您快去吧。”貼身小廝躬身施禮退下。
柳清菡看着這一堵大門,推開,就看見大堂對面紅色主座梨花紅漆椅上斜斜坐着一個人,以手支着下巴,穿着冰藍色絲綢雲紋衣袍,剔透碧綠的玉佩壓袍,玉冠束髮,天庭廣闊,俊朗的臉龐,平平淡淡的眼眸看見柳清菡那一刻,生動的就跟流淌的山澗飛躍的瀑布碎玉,嘴脣揚起,他欣喜的站起來,大步走過來,突然把柳清菡抱緊懷裡。
柳清菡頓時呆怔在原地。還好顧青立馬就放開她了,只是柳清菡掙脫顧青牽着她的手,不着痕跡的避開。
顧青注意到柳清菡的推拒,眼眸劃過一絲不虞,不過他還是面上笑意燦爛,似乎不以爲意。
“你要喝什麼茶?還是君山銀針?”顧青問了一句。
“都可以。”柳清菡說道,顧青叫喚了下人斟上茶水。眼眸不住看着柳清菡,看的柳清菡柳眉一皺。
“你總算看我做什麼?”柳清菡抿了口茶水,眼眸毫不避諱的看過去:“我臉上有花?”
顧青呵呵一笑:“比花好看多了。”他的語氣認真誠摯,又半開玩笑說道,絲毫沒有輕浮。柳清菡可是消受不起他的讚美,低頭笑了笑:“看來顧公子是遇見什麼好事了,是不是這次成了一大筆生意?”
顧青被柳清菡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半響才說:“是啊,我這次可是有大造化。”具體的事項卻不說,柳清菡也沒有詢問的好奇。
想要直接切開正題:“顧公子還記的上次說的自行車的生意?你上次對於運輸自行車的事情犯了難,我這回給你看看這個。”柳清菡從挎包裡掏出畫的馬車遞上去。
顧青拿過,放置一旁,看了眼卻是把馬車的圖畫推開來沒有再看,柳清菡看顧青似乎不是很感興趣,微微不肯見的蹙了蹙眉,心下涼了半截,還以爲這項合作估計要泡湯,心下嘆嘆氣,還以爲他最近有大生意要做。
“清涵,這事不急。”顧青嘴脣一抹奇異的笑容看上去極爲耀眼,配上他往上揚的桃花眼怎麼看怎麼勾人,但不顯陰柔反而給俊朗的面容增添一絲魅惑。
“那,我先告辭。”柳清菡也不會強人所難,看他沒有興趣也就不打算多待了。
“唉唉,你也太心急了。”顧青急忙叫住她,也不再賣關子,從身後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精緻刻着花紋的盒子,遞過去,看柳清菡不接,他一手扯過她的手腕把盒子放置在她手上:“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送我的?”柳清菡一臉奇怪,又不是她生日又不是什麼特殊的節日,送這個幹嘛?大概是顧青漂亮的桃花眼實在是太過殷切期盼,看的柳清菡有些不好意思拒絕。
揭開盒子裡面,裡面放置着方方正正的木質的盒子,柳清菡一看裡面的盒子還以爲他故意惡作劇呢,裡面估計還套着一個盒子,盒子再套着一個盒子,覷了一眼顧青,就看見他專注的眼眸灼熱的柳清菡有些不適,半側着臉龐。
“你不繼續打開?”
柳清菡看他正正經經的絲毫沒有要笑的意思,還以爲是自己猜錯了。顧青看她揭開慢吞吞的,心下也有些急了,乾脆直接把裡面的小匣子拿出來,放置在柳清菡的手上。
柳清菡心裡怪異,一打開匣子,跳出一個小人,一陣輕柔的音樂流淌出來,跟着小人穿着華服轉圈圈。柳清菡猛然看向顧青,有些不可思議。
“喜歡嗎?”顧青俊朗的笑容滿面看着柳清菡:“這叫做音樂盒,是海外的一些小玩意,我想着倒是挺有趣,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柳清菡現在就是想要自欺欺人,也不能了,顧青的桃花眼越來越灼熱,亮閃閃的,長長的眼睫毛一閃一閃,精緻的五官在他的臉上組合一起卻不陰柔,瀟灑肆意,風流倜儻。
她當然知道這是音樂盒比她現代看過的較爲簡陋又有一種復古的精雕細刻,打開就能唱歌的盒子,在技術交通不發達的古代是十分神奇,再加上從海外來的,更是珍稀貴重。
“這,我不能收。太過於貴重了。”柳清菡臉上勉強帶着笑容,遞過去,顧青卻不接反而眼眸深深看着她,似乎有一絲失落。
“這麼好的東西,相信府上的夫人們一定很喜歡,顧公子,你是不是送錯人了?”柳清菡似乎察覺空氣的停滯的尷尬,半開玩笑道:“你不會是想要賄賂我,讓我對於價格鬆口,顧公子打得好算盤啊。好了,我也不跟你說了,看來顧公子今天沒有心情談生意,那我改日再來。”這麼扯的藉口,柳清菡自己說出來都不信。不過總算是個臺階。而且她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你先別走。”顧青沒想到柳清菡居然是這樣的反應,扯住她的手臂。
“我還有事,現在先不跟你說了,下次再說吧。”柳清菡掙開沒有掙開。
顧青看柳清菡抗拒的模樣,心下徐徐圖之的不要驚嚇她的想法統統不翼而飛,挺拔魁梧的身軀逼近大聲說道:“你知道是不是?爲什麼不讓我說?我心悅你,想要娶你爲妻。”
柳清菡被顧青的大手抓的生疼,心想着這叫什麼事情啊。臉上帶着驚愕,即使她猜測到了也有些吃驚,以往跟他一起說話聊天大多數都是有關於生意,除此私交甚少,最多多說幾句話而已,連朋友都不再那麼稱的上。
“放開。顧公子難不成你就是這樣心悅我不成?”柳清菡杏眼擡起,眼眸微冷,示意他放手,顧青自知自己失態,訕訕的放開手,不過他一把堵在門口。
“我心悅你,想要娶你爲妻。”顧青還以爲柳清菡沒有聽清楚,故而又鄭重說了一遍。可惜柳清菡臉上面無表情的,一絲喜悅都沒有,躲過顧青上前牽手的動作。就似乎聽一個冷笑話。
“承蒙公子厚愛,不過凊菡已經嫁人,顧公子以後還是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對於你我的名聲不好。現在也不早了,我該走了。”柳清菡冷靜萬分說道。
“你夫君要你一個婦人整日裡忙於生計奔波,可見不是什麼良配。你遇見滅頂之災他也沒有出現過,這樣沒有擔當的夫君還要來做什麼?我看你整天在外頭奔波心疼的很,清涵,你放心,你若是答應嫁個我,你什麼也不用擔心,我會讓那個男人答應跟你和離,我八擡大轎娶你進門。”顧青不肯閃開,往日的肆意風流跟面前的一本正經的青年判若兩人。
“顧青你僭越了,我跟我相公好不好是我們的事情,跟你毫無瓜葛,再說婚姻如水冷暖自知,你連我相公的面也未曾見過怎麼就認爲他是軟弱窩囊的男人,未免太過武斷。”柳清菡臉色難看,語氣冰冷。
顧青顯然不知道柳清菡會這麼毫無猶豫,沒有動搖的堅決的拒絕了他,俊朗的臉龐看上去有些陰沉,半響隱在在陰影的剪影看不出具體的表情。
“你,讓開。”柳清菡推開他,他竟然真的被她推得一個趔趄,扶着旁邊的柱子,柳清菡再沒有看他一眼,轉身踏步走出去。
顧青不復剛剛的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半垂着頭,墨發遮住難看至極的臉色,手指緊握成拳,手指骨捏的發白,盯着柳清菡的背影,一抹勢在必得的目光閃過。
柳清菡心裡也有些不忍,只是她也必須這樣‘絕情’堅決的拒絕,不給他一絲希望。等走出顧府,柳清菡大呼一口氣,腦子也清醒很多了,這人神經病吧,好好的談生意談生意莫名其妙表什麼白。
越是深想她越是不相信顧青的‘心悅’,就他那風流的性子,家裡還有妻妾,外頭多的是相好紅顏知己的,估計在她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心悅’的人。這麼一想,她也就少了很多的愧疚,更是把顧青罵的狗血淋頭的,我好好的一筆生意就跟煮熟的鴨子……哦,還沒有煮熟起碼拔了毛啊,怎麼就飛走了!
更是遺憾錯失了這個大主顧,不過柳清菡長嘆口氣,還是算了,更是對於自己少賺的錢痛心疾首的。
另外一邊,顧青還以爲自己起碼攪亂了柳清菡的一番心水,手裡緊攥着音樂盒,他這次好不容易碰上一次大機遇跟海外的人搭上線,大賺一筆,和做生意的人還有介紹的狐朋狗友一起去聲色場所,勾欄院等等地方。
不同於蘇州城裡面的花魁姑娘的,還有些海外來的異域舞姬,尤其是花魁簡直是豔冠羣芳,跟蘇州城的溫婉要熱辣的多,可惜顧青這一次絲毫沒有興致,他只想要早早的賺了錢回去,腦海裡全是一個女子的身影,面容,想念的慌,他還是第一次體會這樣牽腸掛肚的情況,很奇怪,以至於連朋友都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
當然他也不可能掃興,也就隨意摟抱一個姑娘在懷裡,打起精神來,只是沒有上下其手,甚至還嫌棄這人摸的胭脂水粉太多,讓他膩的發慌。
不過幾個月,迅速回去,他本來想要直接去黃鶴樓見柳清菡一面,可惜他到了門口,遲疑着,結果碰上酒樓的管事阿壯,他稱掌櫃不在,在鄉下去了。
顧青只好讓阿壯代爲傳一個口信,自己看了眼黃鶴樓也就回了府邸,他倒不是沒有精力再去鄉下,只是風塵僕僕的,他不想要這樣一個形象見她。
只是顧青沒想到柳清菡會這麼果決拒絕他,她說的話太過於無情了,他有一刻是有些掛不住臉面,他家大業大的,在當地頗有名聲,要是早換了別的女人,早就自己撲上來了,哎,不過她並不是那些胭脂俗粉。只能徐徐圖之了。
……
柳清菡自從被顧青驚嚇告別也就沒有再去找顧青商談生意,當然她一點也不清閒,她正在思考着梯田的建設,林知縣今天早上派了官差傳口信,說是明日讓官差帶着她去勘測地形。柳清涵應了聲好。
“掌櫃,外頭有個人找你。”一個夥計進來稟報,本來這隨意什麼人也不是都要見的,只是這人有些特殊。
“什麼人?”
“一個叫穆小蘭的婦人,說是周嬸的兒媳婦。”夥計一板一眼回道,好幾日周嬸好劉冬叔兩人都沒有回酒樓,早就有人猜測柳清菡應該是免除她們的職務了。不過看到以往柳清菡對於他們的禮待,他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不見,讓她走。”柳清菡雖然覺得不知道她要搞什麼鬼,但是她絲毫沒想要見她。
結果她出去查賬的時候,還是被穆小蘭給纏上了,柳清菡驚詫看着她,她居然還沒走?
“清涵妹子,我有事情跟你說。”穆小蘭不同於之前的盛氣凌人和蠻橫無理,臉上帶着笑容有些諂媚。柳清菡看她之前被自己打了還那樣憤憤不平的,如今哪有半天的生氣,眯了眯眼。
穆小蘭湊上來:“之前我豬油蒙了心,不識泰山,凊菡妹子,你可別跟小蘭姐生分了,我這次來是特意跟你道歉的,那時候我脾氣不大好,被婆婆教訓一頓,我總算是悔悟了,我們兩家人還不就跟一家人似的……我還給你帶了些土特產的。”話裡話外套近乎,聽得柳清菡不耐煩。
“劉娘子要是沒有什麼事情,那就現在外頭坐一會兒吧,我還有些事情。”柳清菡委婉拒絕。
“哎哎,清涵吶,不是我厚臉皮,只是……只是這次公公病的很嚴重,我們又沒有幾個錢。我想着我們兩家本來就親如一家的,之前你跟公公婆婆的感情甚好,還希望你能稍微幫幫忙。”穆小蘭哀求道。
柳清菡眉頭一皺,她也不知道穆小蘭說的是真是假,雖說她是打算跟周嬸家斷絕關係,但是也不至於見死不救,因此也就打發了穆小蘭走,穆小蘭一看柳清菡只管讓她走,也裝不下了,罵罵咧咧的什麼白眼狼什麼的,裡面就被夥計給軀趕出去了。
柳清菡叫來一個夥計,讓他去柳溪村查探一番,又給他幾兩銀子,跟他囑咐一些話語。
話說穆小蘭回家後,劉週一看見她急忙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她借你錢了?”
“這個白眼狼,小畜生,吝嗇的很,我說的口乾舌燥,也不見她有一份鬆動。”穆小蘭氣的咬牙切齒的,她大着聲音朝着裡面道:“這人對她再好,也不過是個沒有血緣的外人,要是沒有好處給她,她哪裡管別人的死活,更何況又不是親爹。”
劉周被穆小蘭說的心緒紊亂,有些後悔早知道衛驍翊柳清菡在城鎮裡開了一家酒樓,賺的盆滿鉢滿的,那還會像是之前那樣怠慢,悔的腸子都青了,攀上這樣的親戚,那還像之前那樣窩囊。總之劉周自是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