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縣太爺回來了,兒子像個小炮彈一樣衝了上去,一下撞進父親的懷裡,被高高舉起來轉了個圈,清脆的笑聲傳遍了整個院子,“咯咯咯!高一點,爹爹高一點。”糯糯的聲音透着無比的滿足和歡快。
李夫人從屋裡出來,就看到父子兩個玩的撒歡了。
“好了,慕哥別纏着你爹了,你爹也累了,去給你拿個帕子來擦擦臉。”李夫人朝兒子招手。
“嗯,爹爹,我跟你端茶。”四歲的孩子蹦跳着去給父親端茶拿帕子。
“慕哥真乖。”縣太爺親了親兒子的額頭。
慕哥得到了父親的誇獎,小臉羞的紅撲撲的,眼裡掩飾不住的歡喜雀躍。
“今兒的字寫了麼?書背了沒?一會我要檢查哦。”縣太爺洗了臉擦着手詢問兒子的課業。
“我有認真背書,查吧。”慕哥很勇敢的昂着脖子,一臉的自信。
縣太爺欣慰的點頭,看錶情就知道沒說謊,很好。
“去外邊玩吧,一會要吃飯了。”李夫人朝奶孃使了個眼色,將兒子帶了下去。
“夫人有事要說?”縣太爺換了身家常衣裳坐下來喝了口茶問道。
“嗯,我今兒瞧着巧蘭人品確實不錯,我問過蕙蘭了,她願意李學武呢,我瞧着態度是看上了。你覺得呢?”李夫人也想把這事定下來,也就放心了,好跟老太太交代了。
“嗯,李學武還是不錯的,雖然李家家境有點薄,但勝在安穩踏實,尤其是李家長輩都比較通情達理,李母也是個溫和善良的人,李學武也算有些本事養老婆還是沒問題的,主要是公婆不是苛待的人,這點我比較滿意。”縣太爺自己嘀咕了一會。
李家的情況早就查了個底掉,尤其是因爲趙家的事縣太爺特意去仔細調查了一番,來龍去脈非常清楚了。
李夫人心裡暗笑,看着好像平時和蕙蘭話也不多,實際上到了真格的,這個叔叔可是操心着呢,誰說男人不懂婆媳關係的重要性,瞧,我們這位不是可明白了麼。
“我也是這麼想的,蕙蘭自己也是個有骨氣的,再三跟我表明,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家窮不要緊只要人品好就行。我還就是喜歡蕙蘭這一點寧折不彎的骨氣。”李夫人當初就是因爲這一點才應了老太太把人接過來的,不然就甭想了,誰願意背這樣的責任呢。
縣太爺也露出溫和的笑容,“嗯,祖母來信也很喜歡蕙蘭,說這孩子有剛性,不怕事能抗事,這才認真教導了幾年,老太太人老心善看不得孫子輩的孩子們受苦受委屈。好在這孩子品性還是不錯的,值得咱們費這個勁。”
“嗯,上回巧蘭給她送了一根李墨,自己也不敢獨享,巴巴的給我送了過來,我瞧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憐惜就收下了,我想着有合適的土地和鋪子,給她張羅着買一些做陪嫁,你說呢,堂嫂也太過了,對人不好還要把人送進宮裡去,給自己的兒子鋪路,還一點都不捨得付出,可真是好事都是她家的了,太欺負人了,竟然給孩子下涼藥,真是一點後路都不給啊,幸虧孩子是個有心眼的,這纔沒被坑死。”李夫人提起了隱秘的事,有些憤憤不平。
學武來診脈的時候就覺得不對,怎麼女孩子會有如此厲害的宮寒,這麼嚴重,按理說不應該這樣厲害,心生疑惑,蕙蘭自己說小時候受了寒沒養好,其實是嫡母給她下藥了,不想讓她懷孕,要死死的控制住她,進了宮有了地位再生了孩子,這人還能聽你話麼?
肯定不會啊,但如果生不了孩子呢,那就不得不依靠孃家依靠她這個嫡母,等她兒子長大了她生不出孩子自然要依靠兄弟了,蕙蘭永遠也無法擺脫她的掌控。
心思歹毒縝密,要不是蕙蘭不願意入宮,父親去世後就處處小心謹慎,但即便這樣剛開始還是被算計的着了道,故而宮寒的厲害,幸好後來得了老太太的濟,雖有調養卻沒有根治,要不然早就不是現在這樣了,可能沒有絲毫挽回餘地了,那蕙蘭就真的被毀了。
縣太爺也嘆口氣,“我那個堂嫂啊,一向掐尖要強的厲害,有善妒,蕙蘭的生母並不是個搬弄是非狐媚的人,是我堂哥貼身丫鬟,伺候很多年了,是我嬸子親自同意做了通房的,爲人也一向老實。我堂嫂自己沒養好身子落了胎,好幾年沒懷上,蕙蘭娘也不敢有身孕,後來實在沒轍了我嬸子熬不住了才停了她的避子湯,也是個幸運的,生了個女兒,不然早就見了閻王了,哪還能安然長大呢,生了蕙蘭自己吃了藥絕了再懷胎的可能,爲的是蕙蘭能安然長大,即便這樣我那個堂嫂……。
我堂哥前腳後腳我堂嫂就強行給蕙蘭的娘灌了藥生生把人毒死了,對外說是對我堂哥情深意重,下去陪我堂哥了,爲這我嬸子氣的一病不起,等緩過勁了蕙蘭差點也絕育了,嬸子氣的不行了,把孩子送去我祖母那裡養着了。我祖母非常生氣,可又能怎麼辦呢?我堂哥在世還好說,我堂哥一走真拿她沒辦法,你能拿一個守節的寡婦怎麼辦呢?你還就得供着啊!要不是她觸怒了我祖父,把孩子和她隔離了,不然還要作妖呢。”
“哎,她也是因愛生恨吧。”李夫人多少明白女人的心思。
據說堂哥心裡只有蕙蘭的娘,但作爲世家子是不能任意妄爲的,蕙蘭娘也算懂事,生了蕙蘭也不求別的了,直接自己喝了藥再也不生了,不讓堂哥爲難,可堂嫂容不下啊,堂嫂家境蠻好雖比李家差些,可偏偏爹孃一輩子都沒紅過臉,真是恩愛夫妻,這樣的環境長大難免受了影響,再也容不得第二個人插足,可堂哥對她只有敬重並無深情,導致後來做事越來越偏激很狠毒,連婆婆都不喜了。
“是她自己把自己的路走歪了,第一個孩子就是她自己作掉的,這才冷了我堂哥的心,再也沒個好臉,一個巴掌拍不響,也不能都怪別人啊,現在害得我堂哥膝下如此荒涼,真是家門不幸娶了這麼個女人。”縣太爺自然是偏幫自己的堂哥了,對堂嫂十分怨怪的。
“哎,算了她如今也可憐,你回頭打聽一下,幫蕙蘭買點產業,這孩子也不容易,自打來了也沒少孝敬我們,鞋襪衣衫是每個月都有新的,就衝這份心我也得給她張羅周全了。”李夫人也不是沒心肝的人,蕙蘭做得好她都記在心裡,該幫襯的自然也不會小氣了。
“還是夫人心善,比我想的還遠,我還沒想到嫁妝上去呢,等我寫了信跟嬸子說一聲,嬸子給蕙蘭肯定也有所準備的。”縣太爺這才露出笑容,拉着李夫人在懷裡輕聲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