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換飛機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從達沃斯回來後，老牟子也沒找到啥好營生，就繼續幹老本行去年老牟子從萬縣坐火車準備去京城推銷他的產品：竹編和藤器；他這人嘴閒不住，在火車上就和鄰座的一個河南大哥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這一聊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老牟子嘴皮子利落，這個大哥也是能吹會侃，走過天南海北的他，知道的消息還真多；從這個大哥口中，老牟子得知北邊的老大哥最近日子不好過，很多裝備都在大甩賣，包括一些圖—154飛機。
旁邊的人都把他的話當成了吹牛，老牟子卻在其中看到了商機，老毛子的飛機想賣沒人買，咱們國家目前還生產不了大飛機，是不是有這個需求啊？於是他到了京城之後，就把竹編生意放到一邊兒，專心打聽起這件事來。
這一打聽還真打聽出來一些東西，四川航空公司從1988年就開始在採購飛機了，不過因爲沒找到價格合適的賣家，更換飛機這事就一直拖了一年；一個要買，一個要賣，這裡面是不是有機會？
可一架飛機動輒上億，老牟子哪有這個錢？但是不要緊，他很快就找到了空手套白狼的法子，老牟子也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知道老毛子那邊缺啥，老毛子重工業發達，輕工業卻非常落後，日常生活用品和食品非常稀缺，所以東北那邊好多人都帶着輕工業品和食品過去，換回來一大堆國內緊缺的重工業產品，從而發了財，這就是所謂的倒爺了。
這回咱也當倒爺，不過要當就當大的，那種拉一堆罐頭暖壺過去，換幾臺汽車回來的買賣太小家子氣了，咱要換就換飛機！
可就算以貨易貨那也是要本錢的啊！老牟子確實有點錢，但和運作這個大項目所需要的資金相比那就差遠了，缺口還大得很，他跑了好多廠子，人家一聽說他要賒貨，要的量還那麼大，都把他當成了騙子。
接連撞牆之後，老牟子在看報紙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物，那就是在達沃斯會議上打過交道的李耒，這傢伙名下好像有幾家食品廠，還有養殖場，不管包裝食品還是豬肉、雞蛋、雞肉，這些可都是老毛子急需的產品啊！
而且他還在京城看亞運會，都不用專門去河陽跑一趟，在京城就能找到他，於是老牟子趕緊打聽，總算是打聽到了李耒的住處，然後趕緊帶着小弟登門拜訪，想要從李耒這兒賒一批貨。
倒也不用上億那麼多，先拉幾車皮給老毛子送過去，讓他們看看自己的誠意，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但越是求人辦大事的時候，就越不能說求人，你得拿出讓人佔便宜的架勢來，於是就有了進門之後的那句話。
老牟子換飛機那可是九十年代轟動全國的大事，日後也被很多人當成傳奇來講，所以老牟子一說這話，李耒就知道他想幹啥，但是他也沒有揭穿，而是笑呵呵地把他迎到裡面，然後瞅着他身後的小跟班有點眼熟就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的助理馮侖，小馮是黨校的研究生，原來在體改委工作，正處級幹部，現在下海跟我幹了！”老牟子一臉的得意，瞧瞧哥們牛逼不？黨校的研究生、正處級的幹部現在都是我的手下了。
“幸會幸會，坐吧坐吧。”果然是他，和自己的記憶對上了，老牟子手下出來的能人不少，馮侖、潘石屹、王功權這些日後赫赫有名的房產大佬，當年都在老牟子手下幹過。
不過李耒對這些人沒啥好感，所以打個招呼就算了，繼續和老牟子聊天，“牟哥，到底是多大的買賣？”
“你猜，你往大里猜！”老牟子此時卻賣起了關子，身子往後一仰，臉上帶着笑神秘兮兮地看着李耒。
“牟哥親自出馬，那最少也是幾百萬的生意，伱啥時候要，我儘量給你調貨，你拿多少錢過來我就給你發多少錢的貨！”你不就是想賒賬麼？我先把這話給你堵死，看你咋說。
“咳咳！”馮侖剛喝了一口茶，聽到這話直接給嗆着了，雖然換飛機是價值上億的大買賣，但第一步啓動還真用不了這麼多貨，而且老牟子現在那還有幾百萬？前幾年搞東搞西欠下的債還沒還清呢。
老牟子就比他淡定多了，啪得一拍桌子，“要不怎麼說老弟你能發大財呢，這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其它人頂多敢猜個十來幾十萬，你老弟一開口就是幾百萬！不過你還是猜錯了，這回咱的生意可不止幾百萬！”
“是這麼回事兒，我最近和老毛子談成一筆大買賣，他們需要大量的食品，我想着老弟你不是有食品廠麼？肥水不落外人田，我馬上就想到你了，你給我供貨，我從老毛子那邊拿到錢就給你！這趟買賣前前後後加起來，恐怕得上千萬的食品，只要是你哪兒有的，我就不從別人哪拿了！”
老牟子也不怕李耒猜到，現如今去北邊當倒爺的多了去了，他怎麼能知道我是準備用食品換飛機？
“上千萬確實不是個小數字，不過我向來沒有賒貨做買賣的習慣，老哥你也清楚，這些年到處都是討債要債的，我可不願意沾染這個麻煩！”李耒知道他是倒騰飛機，不過他沒搶生意的心思。
他現在的精力都放到了另一件事兒上，這件事的短期利益可能比不上換飛機，但從長遠來看，戰略意義重大，倒騰飛機了不得也就是幾千萬上億的利潤，李耒隨隨便便就能在期貨市場上弄到，而且還不用費什麼力氣，而這次戰略機會要是把握不住，今後想遇到同樣的機會可就不容易了。
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願意給老牟子賒貨，要是沒有自己，老牟子這次就會找上王石，然後從王石哪兒賒了二十車皮的罐頭，這批罐頭的貨款，老牟子愣是拖了三個月纔給，所以這批貨的貨款肯定能拿到，但是得拖一些時間，李耒雖然流動資金非常充裕，卻也不願意這麼幹。
老牟子被他堵得有點鬱悶，人家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現如今正是三角債氾濫的時候，好多企業都是欠着供貨商的貨款，然後其它人又欠着他的貨款，被債務問題折騰的欲死欲仙，所以絕大多數企業一聽到賒貨就搖頭，那怕他餅畫的再大再圓也不願意答應，要不然憑着老牟子的忽悠能力，早就弄到貨了。
“你還信不過我？生意場上誰不知道我牟某人一口唾沫一個釘！既然說好的就不會反悔！”老牟子也只能發誓賭咒，希望能說服李耒了。
“牟哥的人品我肯定信得過，不過做生意麼，就得有規矩，我給廠裡定的規矩就是這樣，現在讓我改我也不好跟廠里人交代啊，要是他們有樣學樣，那遇到的人可就不一定跟牟哥你一樣厚道了！”李耒依舊搖頭。
老牟子倒是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些意思，人家不同意賒貨，但是沒把話說死，這就證明這件事還有談的空間，於是他便問道，“那老弟你的意思是？”
“原則上肯定是不能賒欠的，不過要是遇到大買賣，那也未必不能例外，起碼你得讓我知道這到底是什麼買賣，我纔好評估這事兒能不能成，該不該賒貨給你，又該賒多少不是？”李耒一攤手，總不能光聽你空口白話，我就把幾百萬的貨直接給你吧？
“其實我這邊給東北發貨挺方便的，我在東北有廠子，現在已經投產了，好多倒爺都從我這兒進貨，老毛子那邊挺認我的牌子，你拿我的產品去跟老毛子談，肯定比其他廠的方便！”
現如今從國內運輕工業產品和食品過去，再換重工業產品回來的買賣絕對是暴利，一來一回翻上幾倍都不稀奇，但還是有人嫌賺錢太慢，於是便動了歪腦筋，拿假冒僞劣產品來忽悠老毛子，上的當多了，老毛子也長教訓了，開始對產品挑三揀四，但盼盼牌食品從來沒出過問題，在老毛子那邊的信譽相當不錯。
“你說的在理！”老牟子沉默片刻，在腦海中權衡得失，最終下定決心，“哎，要是別人我怎麼也不會說，不過老弟你我還是信得過的！是這麼一回事兒，老毛子那邊有幾架飛機要賣，我找到了人，都談的差不多了！”
換飛機的流程是這樣的，老牟子先經過一系列複雜的操作，說服四川航空讓他們相信自己確實能搞來飛機，光這一步就能堵死無數人，一般人憑啥能讓航空公司相信他能搞到飛機？而且在得知老毛子有飛機之後又不會繞過他，直接去和老毛子談？這裡面肯定有講究。
但是老牟子沒有說，李耒也不好打聽，你問這個就等於直接問李耒惠農牌飼料的配方，這可是事關企業生死存亡的大事，肯定不會向外人透露。
說服四川航空接收飛機後，還有一堆手續要辦，首先，民營企業是沒有資格購買飛機的，不過這也好操作，就要求川航委託牟其中負責採購飛機，從莫斯科發貨過來；然後再找一家有外貿經營許可的公司，以這家公司的名義簽訂產品的出口合同，這樣起碼從政策上來講換飛機的事兒就合法合規了。
同時老牟子去談判的時候，還特意強調了一點，合同簽訂之後雙方必須同時發貨，也就是說他這邊拉貨的火車一開動，老毛子那邊的飛機就得起飛，雙方誰也不能耽擱。
正是這一條給老牟子留下了運作的空間，因爲飛機幾個小時就飛到了，而火車要慢得多，同時如今國內開往北邊的貨運專列，也就只有45列，而且很多都是爲國家運輸物資沒辦法輕易更換的，每次能給老牟子留幾個車皮就已經很不錯了，這樣的話，老牟子只需要運幾車皮貨物過去，就能把飛機帶回來。
飛機到了之後不管是拿到銀行抵押貸款還是川航直接付款，老牟子都能得到海量流動資金，然後就可以拿着這筆錢購買貨物，不緊不慢地老毛子發貨，事實上這單生意一直持續了五年，五年後老牟子才把貨發完。
這也就是在毛熊將死，好多人都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的情況下才會出現這樣的操作，那些能決定把飛機給誰的人也不敢保證明年甚至明天他們還有這個權力，加上也沒有其它買主，於是就秉着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的想法，趕緊把這些飛機處理了，反正這些飛機也是國家的，換回來的物資，那怕只有一車也可以給自己謀取好處，然後讓老牟子抓住機會撿了個大便宜。
罐頭換飛機聽起來簡單，但在實際操作中難度可不小，疏通渠道、聯繫運力、調集貨物那件都是頭疼事兒，你讓李耒來做估計勉強也能做到，但耗費地精力太多，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在正式簽訂合同之前，老毛子要先看看老牟子的實力，所以讓他先發幾車貨過去，確認沒有問題之後，雙方就正式簽約，然後他們把飛機送過來，老牟子這邊繼續給他們發貨，但老牟子偏偏就沒有發貨的錢，事情就卡在這兒了。
既然說出來了，老牟子索性把事做到底，“正好，明天老毛子的談判代表要來京城，我帶你一起去，你親眼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行，要是沒問題的話，我馬上就給你安排，東北那邊還有些庫存，只要你能搞定車皮，隨時都能裝車！”李耒答應下來。
“明天我讓小馮來接你。”老牟子丟下一句話就走了，今天總算是看到點希望，明天一定要說服李耒才行。
李耒就在家裡安心等着，第二天下午的時候，馮侖就開車過來了，接上李耒往玉淵潭的方向駛去。
到了地方李耒一看門臉，嚯，釣魚臺！老牟子訂的這地方可是太大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