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舅家的就柳志偉跟小草熟一些,其他兩個是一兒一女,女孩柳飛絮已經十四歲了,文文靜靜的,一點都不像她娘那麼勢力。最小的兒子柳志強跟小草的大哥一般大,卻還一團孩子氣。現在還在外間往大灰身邊湊呢。
三舅舅家就柳志民一個孩子,性子跟他爹一樣直爽豪邁,在鎮子上已經讀了兩年的書,據說成績還不賴。家裡人也不指望他考秀才舉人的,只盼着他能識得幾個字不做睜眼瞎,將來能在鎮上的鋪子裡當哥賬房什麼的,有個一技之長。
幾個表姐坐在炕上陪着餘小草聊天,男孩子們都遠遠地圍在大灰身邊,想要靠近又有些害怕。柳志強是個傻大膽,不顧哥哥們的阻撓,一步步往大灰身邊湊。大灰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卻一點不害怕,伸出爪子想要摸摸大灰的毛。
大灰卻不慣着他,先是露出兇狠的表情齜牙恐嚇他。柳志強卻記得表妹的話,這隻叫大灰的狼是不咬人的。膽子越發大起來……
在裡間聊天的人,突然聽到一陣驚恐的叫聲,還有柳志強悽慘地哭喊聲,忙出來看。這一看不要緊,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柳志強被那隻巨大的灰狼按在地上不能動彈,灰狼尖利的牙齒,距離柳志強的脖子只有一公分,綠瑩瑩的眼睛像叮囑獵物似的,死死地瞪着忘記掙扎只知道閉着眼睛哭叫的柳志強:可惡的人類,誰給你的膽子,敢摸本狼的腦袋?
餘小草露出無奈的表情,大灰就會嚇唬人。剛來到餘家的時候,就曾經用同樣的法子嚇唬過老往它身邊湊的劉方平,把小傢伙嚇得尿了褲子,發了幾天高燒。這會兒,一定是被幾個表格鬧得不耐煩了,要殺雞給猴看呢!
“小草,快把你家狼給弄開,別咬了你志強表哥。”姚氏心中那個急啊,一口下去,志強小子哪還有命在?
在自己屋裡做針線的胡氏,聽到小兒子的哭聲,過來一看,差點昏過去。她腿一軟坐在地上,尖着嗓子哭喊,刺耳的聲音讓大灰感到一陣煩躁,表情更加兇狠。
餘小草知道大灰兇性快被激發出來了,忙上前抱住大灰的脖子,輕聲安撫着。胡氏刺耳的叫罵聲還在繼續,她忍不住喝道:“二舅母,你不知道野獸最討厭響聲了嗎?你要是想志強表哥死得快些,就儘管哭鬧吧!!”
胡氏像被人捏住脖子一樣,頓時停止了哭聲,她看了一眼被壓在地上面無人色的兒子,壓抑住心中的擔憂和恐懼,小聲道:“你快把這畜生弄走!要是傷着我們家志強,我可不管什麼親戚不親戚的!!”
姚氏心中也擔心孫子,可聽到二媳婦的話,心中不悅地道:“你家小子什麼性子,你當孃的不知道啊!自己看不住他,能怪誰?”
“娘,志強可是你的親孫子啊,他被小草帶來的狼咬了,我這個當孃的心疼,就不能說句重話了?小草她姓餘不姓柳,您胳膊肘子咋往外拐呢!!”胡氏不樂意了,她本來就不是個省心的主兒。
以前公公婆婆老貼補外嫁的妹子時,她心中就很不滿,雖然沒有鬧到明面兒上,平時偶爾也會在自家男人面前說上一嘴。後來,因着餘家的關係,她進了周家的作坊,工作不重拿的錢卻不比碼頭上出大力的少。自家男人跟着大哥一起到餘家販賣西瓜,賺了不少銀子,這纔對那個她原本看不上的婆家妹子漸漸親近起來。
可一見到小兒子被餘小草帶過來的巨狼掐着脖子,以爲他被咬了,纔會把怨氣帶進去,沒讓小草賠命就算不錯了。
餘小草拍拍大灰的脖子,道:“大灰,不是警告過你不許這麼嚇唬人了嗎?怎麼沒記性?罰你今天和明天不許喝水!!”
柳家上下心中哭笑不得,外面厚厚的雪,渴了吃上一口就行,不讓喝水哪是什麼懲罰?要罰也罰不給它吃肉纔對!他們哪裡知道,餘小草說的水,是大灰最愛的靈石水。對大灰來說,可以三天不吃肉,不能一天不喝水啊!
大灰挪開爪子放了柳志強,垂頭喪氣地蹲在牆角畫圈圈,背影看起來很可憐。柳志強從地上爬起來,喘勻那口氣,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指着大灰可憐兮兮的背影問餘小草:“它怎麼了?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因爲你,它被罰了!你以後離它遠點兒,小心它拿你撒氣!!”餘小草嚇唬他。柳志強這傢伙沒心沒肺的,剛剛狼口脫險,又想往前湊。
胡氏拉過自己的兒子,上上下下地檢查着他有沒有受傷,結果發現連衣服都沒破一點。她想想剛剛自己說話的語氣,還有罵的那些難聽的話,覺得臉上有點發燒。她往小兒子後腦勺扒了一巴掌,虎着臉道:“你咋那麼不省心呢?那是狼不是狗,咬你一口夠你受的!”
柳志強捂着後腦勺往後退了幾步,跟他娘爭辯着:“表妹說了,大灰不咬人的。它剛剛就是在嚇唬我……娘,我都快嚇得尿褲子了,你不安慰安慰我,還打我,我是不是你親兒子啊!”
胡氏又朝他身上拍了幾下,叉着腰罵道:“你個死孩子,你要不是我親兒子,我管你去死!!你跟我回屋,看我怎麼教訓你!”
“我不回去,我還要跟大灰玩呢!”柳志強是打不死的小強,愈挫愈勇型的。
胡氏上來拎着他的耳朵,把他提溜出去了。一邊走一邊喋喋不休地教訓着兒子。這娘倆出去了,屋裡也清淨了。
柳志偉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小草道:“我娘就這脾氣,你別放心上。”
餘小草笑笑,沒有說什麼。她從水壺裡倒了一杯熱水,滴了一滴靈石液在裡面,送到柳志偉的手上,道:“大表哥,剛剛志強表哥驚出一身冷汗,再猛一出去,恐怕會受涼。這是我配的預防風寒的藥,你給他送過去。”
柳志偉端着水出去了。剛剛也遠遠地看着大灰的柳志民,心有餘悸地看了待在角落裡的灰狼一眼,道:“剛剛大灰好凶,嚇我一大跳!”
他的話音剛落,柳家院門處傳來一陣敲門聲,出去一看,村裡好多人拿着鋤頭鐵鍬,氣勢洶洶地圍在他們家門口。
柳存金披了大襖子出去,疑惑不解地看着村長和鄉親們,問道:“咋滴啦,這是?”
村長略顯緊張地道:“存金兄弟,剛剛二蛋媳婦說,看到有狼進村了。我們順着腳印跟過來,發現那隻狼進了你們家。你們就沒覺察到什麼不一樣的?”
小草的大舅舅柳沛忙道:“哪有什麼狼,二蛋媳婦眼花了吧。剛剛是我妹子家的小草,坐着雪橇過來給我們送東西。二蛋媳婦怕是把拉雪橇的大灰狗看成狼了吧?”
人羣后面的二蛋媳婦擠了進來,道:“怎麼可能是我看花眼了?狼和狗我還能分不清啊!!我敢保證我見到的是狼,可兇了,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餘小草聽到動靜,用小繩子拴在大灰的脖子上,牽着出來了:“姥爺,大舅,出啥事了?我聽着好像咱家進狼了?沒事,我們家大灰可厲害了,狼都不是它對手!今年我們家鬧狼災,大灰還救了我爹一命呢。”
西山村村長和村民們循着聲音望去,一個瘦小白淨的女娃子,牽着一個比她還高的大狗。大狗渾身灰色的毛,耷拉着腦袋,夾着尾巴,一副剛剛被修理過的模樣。
二蛋媳婦指着大灰,嚷道:“就是它,就是它!!”
村民們發出一陣鬨笑,手中的“武器”也放了下來。明眼人都能看到,餘家小姑娘身後的大灰狗雖然體型大了些,卻非常溫順聽話,怎麼可能是狼?要是狼的話,不先把餘家小姑娘給撲咬了?
村長瞪了二蛋媳婦一眼,斥道:“還說沒眼花?你家的狼這麼老實?二蛋,你也不管管你家媳婦,聽風就是雨的!事實擺在面前,還在那狡辯!!存金兄弟,對不住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不過虛驚一場!!”村長朝大家擺擺手,率先離開了。大冷天的,誰願意在外面沒事瞎折騰?村民們回去的路上,拿二蛋和他媳婦說笑,還說二蛋媳婦的膽子沒有螞蟻大,一隻狗也能把她嚇得面無人色。
柳家的大門剛一關上,大灰就恢復了威風凜凜的模樣,綠色寶石般的眼睛,傲視羣雄般掃視了柳家人一眼,咬斷脖子上的繩子,邁着優雅的步伐,回屋繼續哀悼自己未來兩天喝不到靈石水了。
柳家大舅舅嘖嘖稱奇:“這隻狼成了精了,剛剛裝狗裝得挺像的嘛!”
大舅舅家的小女兒柳飛燕,抿着嘴笑道:“小姑家養的動物都成精了似的,小蓮說她家的小狍子,從來不在屋裡隨地大小便,冬天睡屋裡還知道自己開門出去方便呢!”
柳志強從他娘身後擠出來,羨慕地道:“娘,咱們也養只狍子吧?長大了還能殺了吃肉!!”
胡氏衝他翻了個白眼,道:“養你都養不起了,還養狍子?山上的兔子狍子都快死絕了,上哪弄狍子養?別做白日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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