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二姐!”小石頭清亮溫潤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不大一會兒,門簾被掀開,走進來一位文雅俊秀的小少年,“小外甥今天鬧你了沒?”
進入臘月之後,小草肚子裡的胎兒開始了他(她)第一次胎動。當時,小草正在孃家的炕上歪着,看孃親給她肚子裡的孩子做小衣裳呢。小草自認沒有女紅的天賦,到現在繡個荷包還歪歪扭扭的呢。柳氏嘴上抱怨她性子懶散,不認真學,手上卻開始給小外孫張羅起衣帽鞋襪來。
胎動的時候,餘小草很驚喜也很意外,立刻就把這個好消息迫不及待地跟孃親分享。當時小弟也在,高興之餘還煞有介事地“教育”小外甥要乖點,要體貼自己的母妃,不要太鬧騰。打那以後,他見了小草第一句話,就是問小外甥有沒有鬧騰。
雖然小弟總是“小外甥”“小外甥”地叫着,孃親也說給“小外孫”做衣服。可餘小草總覺得自己肚子裡,應該是個女孩兒。爲什麼這麼認爲呢?因爲這小傢伙特別的乖巧,自打第一次胎動之後,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孃親的肚子裡,一動不動。害得小草都要以爲那次胎動是她的錯覺了。
說起來,朱儁陽那傢伙,因爲錯過了孩子第一次胎動,還不高興了很長一段時間。身爲統領教頭的他一不開心,可苦了他手下的兵將,每天*練得像狗一樣,怨聲沖天啊!背地裡,這些兵痞子偷偷議論是不是頭兒得罪了他媳婦,頭兒媳婦罰他不給他上.牀了……
一旁同樣做着針線的小蓮,故意做出一副不高興的表情:“小弟,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你的小外甥可不止你二姐肚子裡一個呢!”
“大姐,你肚子裡的小外甥不是還小嗎?等他會動的時候,我也天天跟他打招呼。”小蓮的身子調養了大半年,順順當當地懷上了寶寶。不過,她肚子裡的胎兒,比小草小了近兩個月,現在還沒到三個月,沒顯懷呢。
“我們家的狀元郎下班啦?快來嚐嚐,楊柳送過來的蛋撻和布丁,專門爲你準備的。”餘小草打趣了一聲,指了指炕桌上的零嘴兒和點心,拿起一顆核桃,用小錘子敲開吃裡面的果肉。都說懷孕的時候吃核桃,生的小孩子聰明。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科學依據,她每天還是堅持吃上幾顆的。
小石頭口中抱怨着:“二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拿小屁孩喜歡吃的零嘴引誘我。”口中這麼說着,手卻很忠實地伸向了蛋撻。這種酥酥甜甜的點心,還是很對他胃口的。
說起來,小草奉旨出京時,小弟會試放榜的日子還沒到呢,也同樣錯過了他的殿試。後來收到家裡的信件,說小弟會試考了第一名,成了會元。殿試的時候發揮得也不錯,放榜的時候這位十六歲的少年,成了別人口中豔羨不已的狀元郎。
小石頭如願地“三元及第”,迫不及待地寫信給遠在金陵的二姐寫信。小草也寄來了金陵特產作爲賀喜的禮物。
後來,他又跑去考了個庶吉士回來,開始了他的職業生涯。他每天的工作也不重,也就是幫皇帝起草詔書,講解經籍什麼的。經過旭王的解釋,小草知道這庶吉士乃天子近臣,是爲內閣儲備人才的。
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袁宰相,就是庶吉士出身。朝中很多人都說,餘舤將來是要走袁宰相一樣的路的,沒有意外的話,前程不可限量。很多家中有跟小石頭年齡相似閨女的,都透出話來,想跟餘家結親。
雖說小石頭今年才十六歲,在鄉下這個年齡相看媳婦的不在少數。柳氏發現自己的清淨日子一去不復返了,許多認識不認識的夫人,帶着自家閨女來府上做客,話裡話外都在誇自家閨女。柳氏雖然不擅長跟這些肚子裡九曲十八彎的官夫人打交道,但也不是傻的,次數多了就品出味兒來了。
小草出嫁前,曾經跟父母提到過關於小弟的親事,讓他們不要急,小石頭有名動南北的大儒做師父,有個當朝名宰爲師兄,又有她和旭王做後盾,將來的成就肯定不低。他的媳婦,可不能隨隨便便就定下了,免得將來給他拖後腿。
柳氏這人,雖說性子柔弱,卻從來不擅作主張。小女兒在家的時候,遇到事情她總是詢問自家閨女,閨女怎麼說她怎麼做。小女兒出嫁之後,她遇到不知道該如何拿主意的時候,就會問乾親家、自家小兒子。
因此,在小兒子的親事上,她頂住了各方壓力,按照乾親家房夫人的說法回了衆夫人。
“舤兒的婚事,他師父自有安排……”
“舤兒說了,他的親事不讓我操心……”
“我們家草兒說,她小弟的親事,她要親自幫着掌掌眼……”
“我小門小戶的出身,就不給兒子拖後腿了,他向來是個主意大的,我這個當孃的只管給準備聘禮和婚禮……”
這麼一來,雖說被背地裡被人說“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可在小兒子的婚事上,漸漸地就沒多少人來煩她了。她被人說什麼倒不在乎,只要不影響孩子的前程。
其實,小石頭對於自己的親事,倒沒多少想法。只要小姑娘看着順眼,性子好,聰明……不拖他後腿就成。當然,如果能像二姐一樣,性情爽利,聰慧能幹,那就更好了。不說讓她像二姐那樣做生意能賺錢,只要能把後宅打理得穩穩妥妥,讓他在朝堂上當差沒有後顧之憂就成。
進入臘月之後,各家各戶都忙着張羅過節的事宜。旭王府上,各管事都被自家主子旭王特地叮囑過,各種瑣事能自己做決定的就自己決定,拿不定主意的就等他回來向他彙報,別去煩王妃,讓王妃安靜地養胎。
外面的人情來往,都是由外院管事總攬,內宅中梅香和梧桐兩人商議着定。小草的小日子,過得依然悠閒自在。她的兩個好閨蜜賀宛凝和袁雪豔來看她的時候,無不羨慕她的悠然。
嫁人了,身爲別人家的媳婦,上面有公公婆婆,下面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瑣事自然多了起來,就不能像閨中那麼自在了。像小草這樣另立門戶,上面沒有公婆管着,下面沒有妯娌、姑嫂之類的煩着,兩人都很眼紅她過得舒適。
“你們別貪心不足蛇吞象了。呂浩和寧東瀾都不是長子,你們也不是長媳,比起那些要頂立門戶,管着一大家子吃穿住用的來說,你們已經很幸福了好嗎?”餘小草吃着莊子冷庫裡送來的葡萄,用眼睛剜了一眼兩個對着她說酸話的女人。
賀宛凝啃着一個香甜的梨子,嘿嘿笑着:“這不是被你這麼舒服的日子給刺激到了嗎?你不知道,雖然上面有大嫂和二嫂在,可婆婆怕我有意見,非讓我跟着管家。我哪是管家的料啊?婆婆這不是故意折騰我嗎?這不,我找了個機會,以看望你爲藉口,出來躲懶來了!我家相公也參加了集訓演習,要年前才能回家。你說,我回去跟婆婆說,放任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搬過來跟你作伴,如何?”
“不如何!”餘小草白了她一眼,逗弄着袁雪豔六個月大的女兒,小傢伙的相貌遺傳了父母的優點,玉雪可愛的,真可人疼。
袁雪豔在閨中時,看着清清冷冷,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跟寧東瀾成親之後,夫妻之間相敬如賓,餘小草總覺得兩人之間像少點什麼似的。自從女兒出世之後,袁雪豔身上的母性光輝被激發,看上去接地氣許多,跟她男人的關係,也因爲小女兒的緣故,多了幾分溫情。
“你這麼喜歡嬋兒,乾脆你們指腹爲婚做親家吧!”賀宛凝性子依然爽直,口無遮攔的毛病並未曾改變。這也可以看出,她在婆家過得舒心,沒遇到糟心的婆婆和妯娌,纔會一直保持了真性情。
這下換袁雪豔送她個白眼了:“你這話可千萬別讓寧東瀾聽到,他會跟你拼命的!”
寧東瀾疼閨女那可是京中都難尋的,剛一出生,就把全京城所有的首飾店都跑遍了,給他閨女定首飾定佩飾。一個大男人,還三次登姜大家的門,給他閨女把十歲之前的衣服都給定做了出來。
每次回到家,就閨女不離手,哪怕閨女睡着了,也要捧在手中。小傢伙現在被他慣得不抱着就嚎,明明睡着了,只要一放下馬上就癟着小嘴哭得聲嘶力竭。袁雪豔氣得跟他大吵了一架,嚴肅地警告他,不許再慣着閨女的壞脾氣了,否則她就帶着閨女回孃家住。寧東瀾這才消停下來。
這些餘小草也是回京後聽說的。她摸摸自己快要五個月的肚子,輕聲道:“可是,我覺得我肚子裡的,應該也是個小姑娘呢。她好乖的,要不是偶爾動一動刷下存在感,很多時候我都忘記自己是個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