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芒恭敬地領了命令,拎着黑衣蒙面人下去了。隱魂殿自然有自己一套逼供的方法,很輕易地從蒙面人口中得到了答案。
顧夜查驗了安雅郡主的傷勢,微微放下心來。見五哥抱着安雅郡主死不鬆手,面帶擔憂,她故意道:“傷勢很重,這條胳膊估計要廢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安雅流血過多,不知道會不會出現血虧之症。”
褚慕柏一臉無措。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猛地抓住了顧夜的手,急切地道:“你和你師父在救大哥的時候,不是用士兵的血,輸進大哥的身體嗎?用我的血,給她輸血……”
“……”顧夜沒想到,五哥平時看着吊兒郎當,毒舌又氣人,關鍵時候,男友力爆棚啊!
“我先簡單給她處理下傷口,就這麼回去的話,只怕沒到莊子上,她的血就流乾了!”顧夜蹲下來,準備撕開安雅郡主的窄袖時,擡眸看了自家五哥一眼,問道,“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回什麼回?!救人要緊,趕緊的!”褚慕柏一急之下,衝着自家妹妹吼了起來。
褚慕鬆查看了一圈現場,想要從中找出什麼跡象來。聞言,皺了皺眉頭,道:“小五,妹妹剛剛經歷過一場截殺,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褚小六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五哥太不像話了!都沒問問妹妹有沒有受傷,剛剛來的時候還說妹妹胳膊肘往外拐,我看往外拐的是他纔對!”
褚慕柏哽了一下,帶着歉意地看向顧夜:“小妹,五哥不該衝你吼的。五哥向你道歉……對了,你沒受傷吧?”
顧夜在他面前轉了個圈兒,道:“我好得很,安雅把我保護得很好。四哥六哥,哥哥,你們三個迴避下,我先幫安雅處理傷口。”
花好和月圓,身上只受了點小傷。安雅郡主的兩個丫鬟,受傷可不輕,好在都沒有生命危險。花好和月圓姐妹倆,一人扶了一個,出了林子,上馬將人帶回莊子。
“嘶……傷口這麼深這麼長!”當顧夜撕開衣袖,露出裡面的傷口時,褚慕柏難掩心疼之色。說實在的,安雅郡主胳膊上的傷口看着嚇人而已,沒有傷着筋骨。
“她睡着了,你小心點兒,別吵醒她!等吊瓶裡的水快沒了,通知花好或者月圓起針。”顧夜捏捏鼻樑,準備去找隱芒問問刺客的事。
褚小六笑笑道:“頭兩年,父親領兵去剿匪,我偷偷跟了過去……還有跟大哥一起去衍城,我去了邊關,殺了好幾個狄戎人呢!”
小山林距離莊子的路程太短,當安雅郡主被放置於莊子的牀上時,她竟然萬分不捨那有力的臂膀,和難得的懷抱。
“對,對,對!先看看安雅的傷……”褚慕柏坐在地上,把安雅郡主的上半身抱起來,讓她依偎在自己懷中。
安雅郡主在褚慕柏抱着她上馬的那一刻,就已經醒了。醒來後察覺自己靠在心愛的少年懷中。寬闊的胸膛,結實的肌肉,強壯的心跳……她的臉熱熱的,心砰砰跳得厲害。突然捨不得這難得的親近,她閉着眼睛,假裝自己沒有醒來,只爲那片刻的溫柔……
“人都走了,別裝了!”顧夜再次給安雅郡主清創,注射了麻藥。
安雅郡主心中卻被“褚小五也喜歡她”的狂喜佔據,以往他的毒舌,他的可惡,此時全部化爲雲煙,只剩下他對她的喜歡……
顧夜擡眸看向褚慕杉,詫異地道:“六哥也殺過人?”褚小六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又沒有機會上戰場,殺的是什麼人?
褚慕柏聽了,二話沒說,抱起安雅郡主就往林子外大步走去。褚小六奇怪地問道:“五哥什麼時候這麼在意安雅郡主了?平時不一直跟她針鋒相對嗎?”
一路上,褚慕柏像捧着稀世珍寶似的,小心翼翼地擁着安雅郡主。彷彿那是一件易碎的珍貴古董似的。
“那……我能進去看看她嗎?”褚慕柏似乎還不太放心。
褚慕杉趕忙安慰道:“妹妹別怕!你做得對,你不殺他們就只有被殺的份兒。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心裡也挺害怕的,一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呢!回去,讓母親給你煮一碗安神湯喝。”
褚慕柏聞言,回頭看了躺在牀上,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的安雅郡主,擡腳走出了屋子。他不會讓她,承受母親曾經遭受的痛苦的!即便把他的血全部給她,他也毫不遲疑!
“六哥厲害!”武將之家出來的,戰場是他們的宿命。顧夜看看略顯靦腆,白淨漂亮的六哥,想象他在戰場馳騁的模樣,會不會獲得“玉面小將”的美稱呢?
顧夜心中笑翻了,臉上卻表現出凝重的神情:“嗯!挺嚴重的,血管斷了好幾根,需要進行血管和傷口的雙重縫合!”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外科縫合手術,顧夜這是故意的!
“沒呢!四哥,我手弩上的弩箭,在蒙面人的屍體上呢。我有些害怕,你幫我取回來,好嗎?”顧夜在哥哥們面前,又恢復了嬌弱小女子的形象。
顧夜從安雅郡主微微抖動的睫毛,察覺到她已經醒來。看到自家五哥還傻乎乎地站在牀邊,她嘴角抽動了一下,道:“五哥,安雅的傷口需要縫合,請你迴避一下。”
顧夜點點頭,道:“我也是被逼無奈。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跟安雅姐姐。其實,我心中是很害怕的……”
褚慕柏在顧夜的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笑道:“這事兒跟加不加勁兒沒關係。你呀,就別跟着瞎操心了!對了,你確定你沒受傷?”
安雅郡主臉紅紅的,緩緩地張開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道:“葉兒妹妹,剛剛那個真的是褚小五?”
這傷對於褚家在戰場上拼殺的男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在他關心的小姑娘身上,情況就不一樣了!
顧夜聽了,哭笑不得:“沒事,取了就取了!反正我五哥身體好,血氣旺,偶爾獻點血,對身體無害反倒有益!”
見顧夜出來,他趕忙問道:“怎麼樣?她的傷,沒有什麼大礙吧?”
安雅郡主像吃了天下間最甜的糖果一般,直甜到心裡去。顧夜怕傷口感染,就給她掛了一瓶吊水。出來的時候,發現她五哥,跟只忠實的看門犬似的,眼巴巴地站在門口等着。
褚慕柏剛剛在查看屍體的時候,就注意到箭箭穿喉的屍體了,心中還暗暗讚了一句“好箭法”。他忍不住問了句:“那些弩箭,都是妹妹射的?”
顧夜清理了傷口,先替安雅止了血,然後對褚慕柏道:“這裡的環境不宜進行縫合手術,趕緊把傷者轉移到莊子去。那兒有我留下的一套手術工具。”
安雅郡主一直沉浸在這種情緒中,就連顧夜什麼時候把她胳膊上的傷口全部縫合好,她都沒注意到。等到回神的時候,花好一臉無奈地取了一針管血液進來道:
“不是我五哥,還能有誰?你這傷受的不冤,居然逼出了我五哥的真心。唉!既然那麼喜歡你,還一直跟你過不去,說那麼多傷害人都話。我五哥真是絕了!”顧夜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褚慕柏好了!
顧夜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道:“六哥,咱們會很快就要多個五嫂嘍!”
“不是說,要把我的血輸給她嗎?我不在她身邊,如何輸血?”褚慕柏還記得妹妹說安雅郡主流血過多的話語,堅持要給安雅輸血。
“已經沒事了!”顧夜道。
然後,她又扭頭看向褚慕鬆,搖頭嘆息道:“四哥,你要加把勁兒。五哥都趕在你前頭去了!”
“五公子也真是的。都說他的血型跟郡主不一樣了,他還非讓奴婢取了血備用。奴婢告訴他,奴婢的血跟郡主相同,不需要他的血,他非不聽……”
顧夜將他往外推,口中道:“不是所有人的血,都可以互相輸的。你先到外面,讓花好給你驗驗血,能用了再說!”
“她傷得這麼重,小妹你不守着她嗎?”褚慕柏有些不想讓妹妹離開。萬一傷勢有所變動,妹妹在的話,會拿出最佳的解決途徑。
顧夜瞪了他一眼,道:“我也很累,好嗎?真是我的好五哥,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那……讓花好在這守着好了,妹妹趕快去休息。”褚慕柏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心中帶着幾分歉疚。小妹剛剛經歷了二十幾個人的圍攻,又“第一次”殺人,他竟然絲毫不考慮小妹的感受,真是太不應該了。
唉……關心則亂!褚慕柏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顯得蒼白又無助的小姑娘,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原來,在他不知不覺中,這個看似刁蠻身世慘然的小姑娘,已經進入了他的心中了啊!如果沒有這次險情,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認清楚自己的心意。
褚家人行事向來乾脆利落,認清了自己的感情,就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