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絕塵無奈地看着自家媳婦,跟公主母親,親親熱熱、熱熱鬧鬧地吃了早飯。好在公主孃親體恤他新婚燕爾、濃情蜜意,沒有拉着兒媳婦嘮嗑。他才得以牽着小媳婦的手,一邊消食一邊往聽劍軒走去。
雖然只是冬月,盛京的天氣要比東靈冷上許多,而且是乾冷乾冷的那種。一陣風吹過,凌絕塵趕忙幫小媳婦把斗篷上的帽子扣在腦袋上,細心地繫上帶子。顧夜趁機把涼冰冰的小手,塞進他衣襟中,讓他給暖手。
“手冷的時候想起你男人來了?剛剛只顧着討好你婆婆,把我這個老公扔在一邊。顧小夜,你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凌絕塵把小媳婦的手,緊貼在自己的身上,摟着她的肩膀,放慢了腳步配合她的速度。
顧夜口中哈着白霧,眼中閃着狡黠的光芒,笑嘻嘻地道:“自古婆媳問題,都是影響家庭和睦的首要問題。婆媳不睦,最難做的是夾在中間的男人。我跟公主母親打好關係,不是怕你在中間爲難嗎?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說說,我要是跟公主母親鬧起來,你幫誰?”
“可是……你也不能把你男人晾着,只顧着婆婆啊!你到底是嫁給我,還是嫁給公主母親?”凌絕塵略顯孩子氣的耷拉下眼睛,嘴脣抿成一條線。
顧夜在他腰間掐了一把:“連自己母親的醋都吃,沒想到前世的大冰塊,竟然是個醋罈子。好酸喲……啊!”
凌絕塵託着她的腰,將她舉向空中,引得小姑娘一聲輕叫。他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說誰醋罈子呢?膽兒挺肥的,看來爲夫這夫綱得好好振振了!”
“怎麼滴?你還想打我不成?”顧夜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有恃無恐地叫道,“母親,公主母親!你兒子要家暴,快來救我!”
盧嬤嬤和月圓兩人,遠遠地跟在後面。聽到前面的笑鬧,盧嬤嬤笑着搖了搖頭:這對小夫妻可真鬧騰。確切的說,小王妃愛鬧騰,帶着本來清冷的小王爺,也變得活潑了許多。寧王府終於又有了人氣兒,真好!
“家暴?就你這小身板兒,都不夠我一個指頭戳的。再說了,我怎麼捨得家暴你?戳壞了,我上哪找個這麼可心可意的小媳婦去?兩輩子的老光棍,終於娶上媳婦了,還是自己心儀的,哪捨得動你一根頭髮絲?”
她從凌絕塵的背上溜下來,把好不容易摘到的梅枝遞給盧嬤嬤:“這枝給公主母親送過去賞玩!”
凌絕塵配合地在她面前屈膝蹲下,顧夜輕盈地跳上他的背,一手摟着他的脖子,一隻手伸長了,去摘那枝紅梅。
常嬤嬤讓下人取來一個前朝的古董梅瓶,小心翼翼地把紅梅插進去,捧到長公主面前,笑道:“少主子的眼光還能有錯?王妃孝順又能幹,最緊要的,跟長公主您投緣。這樣的兒媳婦,上哪找去?”
顧夜終於觸摸到了那枝梅花。她兩條腿用力夾着凌絕塵的腰背,挺直了腰板兒,放下了摟着他脖子的小手,兩隻手忙活了一會兒,終於把她看中的梅枝摘了下來。
小王妃呢,要管着她的兩個廠子,還要忙着治病救人,研製新藥……不是說,咱們炎國也要建什麼醫學院嗎?小王妃比那些一品大員還要忙。這小孫子啊,還得您受累幫忙帶着!”
長公主接過梅瓶,送到鼻尖嗅了嗅,露出慈祥又溫和的笑容:“看着塵兒一年大過一年,那時候就想着,只要他喜歡,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如果處不一塊兒去,大不了我住慈和庵,少回來些便是。葉兒那丫頭,看着性子跳脫率真,卻是有分寸的。而且待人真誠,沒有什麼私心。我們娘倆倒是能說得上話!”
顧夜指着一株高大梅樹的枝頭,眯着眼睛笑道:“那一枝梅花,姿態很妙。我想摘下來,送給母親。母親一定很喜歡!”
“豈止說得上話?王妃在您面前,說起話根本停不下來。這要不是上天註定的緣分,還能是什麼?”盧嬤嬤臉上笑開了一朵花。
新婚小兩口,每人抱着一束梅花,走進了聽劍軒。良辰和美景看到了,趕忙迎上來,接過王爺和王妃懷裡的花。良辰還湊趣地道:“王妃,您這是把哪一株梅花都給禍禍了?”
凌絕塵舉着小媳婦,原地轉了兩圈,眼中藏着濃濃的喜悅。以後,小媳婦就是他一個人的了。兩人再也不會分離,這樣的情景不只是在夢中出現,真好……
盧嬤嬤笑着雙手接過,應道:“是!”
凌絕塵含笑道:“放心吧!就是摔了,我也會在下面墊着,不會讓你受傷的!”
顧夜唧哇亂叫:“快放我下來,頭暈——哎呦喂,你悠着點兒,別把我摔了!我金貴着呢!”
顧夜邁入燒了地龍的房間,把斗篷解下來,笑着道:“你也太小看你家主子了。我是那種羊毛只逮着一隻薅的人嗎?你沒事多在府裡走動走動,快點把府裡的人和事弄明白。以後,這內院的事兒,你和美景兩個,要幫着盧嬤嬤管起來。”
“所以……”凌絕塵目光溫柔,脣畔的梨渦若隱若現。
“塵哥哥快來!”顧夜衝他招了招小爪子,一臉笑容,燦若冬陽。
顧夜看呆了,愣愣地道:“我……夠不到。所以,你能不能蹲下來?”
“塵兒等了二十八年,纔給自己尋摸了一個媳婦。我這個當孃親的,自然要替她多打算。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八年?”容和長公主感嘆着。
“左邊一點……停!再往前一小小步,好了好了!”顧夜仰着小腦袋,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一樣,把她老公指揮得團團轉,“塵哥哥,再把我託高點兒,對!就這樣,別動!”
容和長公主聽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彷彿面前就有那麼一個白嫩嬌軟的小包子,奶聲奶氣地喚她“祖母”呢!
不是忘記,而是深埋心底!
她起身來到窗前,遙望着灰濛濛的天空:駙馬,爲了你本公主渾渾噩噩了二十多年,連自己的兒子都冷落了。今後,她要爲自己、爲兒子媳婦,也爲了未曾出示的孫兒活着!
“哎呦!長公主,您可真是萬年難尋的好婆婆!像您這樣,真心替兒媳婦着想的婆婆,滿京城可再找不到第二位嘍!”常嬤嬤把梅瓶接過,擺在長公主梳妝檯上。
凌絕塵的目光追隨着她:小暗夜,你是我生命中的陽光。有了你,我的世界纔有了五彩的顏色……
“咦?那邊紅梅開得挺熱鬧,我們去摘一枝插瓶吧!”顧夜上次住寧王府,剛入冬就回東靈了,府裡的梅林只看過它們遒勁的枝幹。沒想到梅花開得如此濃烈紅豔。跟她明珠閣中的春日海棠有的一拼。
凌絕塵放下她。顧夜還是更喜歡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她小跑着衝向梅林,仰着小臉細細地挑選着。陽光透過梅林,撒在小姑娘白皙透明的臉上,溫暖柔和,讓人移不開視線。
常嬤嬤也道:“長公主殿下,您可別再說住庵堂的話了,小王妃聽了指不定多傷心呢!等明年,小王妃給您添個聰明伶俐的小孫子。您想想,王爺是武將,隨時待命出征。
到了王妃的院子,盧嬤嬤把梅枝遞給常嬤嬤,笑着道:“這是小王妃的孝心,看到什麼都最先想到長公主您!這枝,是小王爺託着王妃,王妃親手給您採摘來的。說是看到梅花開得好,讓您也賞玩賞玩呢!”
她嘴脣合不攏,口中卻道:“葉兒那孩子還小呢!不是說,女孩子十八歲以前懷孕,都很危險嗎?再等兩年吧?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晚上一年兩載的!”
凌絕塵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含笑看着她,目光中帶着幾分疑問。
“對了!明天葉兒的回門禮,再厚上一成!親家把這麼好的女兒給了我們寧王府,咱們也要有所表示!”回門禮越豐厚,表示婆家對這個兒媳婦越看重。這個媳婦,她哪兒都滿意,自然要把態度表出來!
“是!”良辰屈膝行禮,然後看向月圓道,“月圓呢?她做什麼?”
顧夜舒服地窩在鋪了厚厚雪狐皮毛的軟榻上,隨手拿了一本書翻着:“月圓?她和後面趕過來的花好,要幫着我把盛京醫學院給張羅起來。在東靈的時候,建醫學院時她一直跟在我身邊,前期的準備工作,夠她忙活的,哪有時間管內院的事兒?等醫學院建起來,月圓你和花好就是我身邊的哼哈二將,可得給你主子我長臉啊!”
月圓笑着道:“不應該是左膀右臂嗎?怎麼成了哼哈二將?”
“都是一個意思,你理解就成,就別摳字眼了!”顧夜打了個哈欠,躺在軟榻上昏昏欲睡。
凌絕塵揮退了屋內的三個丫鬟,走到自家小媳婦身邊,彎腰在她的小肚子上,蓋了一層薄被。他看着扯起小呼嚕的丫頭,無奈地搖頭:這丫頭,又把他給忘了!這可不是好現象,以後他要多在小媳婦面前刷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