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髒了算什麼,首飾歪了怕什麼,行爲舉止不貞靜了又何妨。反正是寧王妃帶她們玩的,她們這叫——客隨主便。即便家裡的長輩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
這世間對女子要求得太多,束縛得太緊,難得舒活一天,小姑娘們都放開了自我,展露了天性。不過,這寧王府的蔬果暖房,也被她們禍禍得不輕。像馮素兒這樣不客氣的,竟然連蔬菜也摘了兩籃子呢!
顧夜瞧着時間差不多了,便提醒大姑娘、小媳婦們:“時間不早了,是時候展露你們的才藝了。走,我帶你們去換身衣裳,咱們回東跨院。”
這些閨秀和年輕少夫人們,意猶未盡啊。顧夜翻了個白眼,再放任你們下去,我這暖房估計只能剩下暖房了!
等閨秀們重新出現在水榭的花廳內時,各府的夫人們發現自家閨女(兒媳婦)都換了身衣服。本來嘛,前來赴宴就怕途中有個意外,基本上每個人都會帶一身衣服備用。
大多數時候,這身衣服都是怎麼帶來怎麼帶回去的。可是今日……好像每個去後花園的小姑娘,都換了身行頭。夫人們互相交換個眼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看着自家女兒臉蛋紅撲撲的,臉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笑容,猜想着應該不是壞事。大多數夫人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繼續跟容和長公主和身邊的其他夫人聊着先前的話題。
不過,這大多數夫人不包括朝陽長公主。她見小女兒眼睛裡閃着星星,笑意禁不住流露出來,還不時跟身邊的閨秀聊上幾句。在她的印象中,小女兒從來沒這麼鮮活過。
李菡娘是朝陽長公主三十多歲才得的寶貝閨女,在別人的眼中算是老來得女了。她最小的哥哥,也比她大十來歲。對於這個女兒,她一向偏愛。
小時候,女兒養得胖嘟嘟的,性子乖巧害羞,很是惹人憐愛。可長到七八歲的時候,有一次她帶着參加宴會,女兒被幾個熊孩子諷刺是“肥豬”“壯熊”。
李菡娘小聲地道:“種在孃的院子裡,我們也可以欣賞啊!”表嫂說的對,她們都十二三歲了,最多在孃家再留五六年頂天了。這麼珍貴的梅樹,還是留給母親吧。她知道母親也很喜歡這種梅樹的。
坐在朝陽長公主附近的一品夫人們,都笑吟吟地看着李菡娘,顯然也是不信的。
“蔬菜我沒摘多少,素兒妹妹倒是摘了三大籃子。”李菡娘低頭翻了翻荷包,取出用帕子包着的草莓,送到朝陽長公主嘴邊,“我們把所有紅的草莓、熟的櫻桃全給摘了。還有香瓜、哈密瓜和大西瓜……我還摘了一籃子西紅柿和黃瓜呢。冬天能吃到爽口脆甜的黃瓜,真是再好不過了!”
今日,朝陽長公主好說歹說,才說動了小女兒。還特地拜託錦暉的閨女,多多關照一下她,就怕好容易才答應來參加聚會的女兒,再被別人的口舌傷害。
“還是種在你的院子裡吧!冬天的時候,你可以請幾位要好的朋友一起作畫,一起賞梅。”朝陽長公主朝着錦暉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馮素兒也在嘰嘰喳喳地小聲跟她交談着。顯然這表姐妹倆,心情都不錯。
九兒趕緊把那枝依然嬌豔的映雪梅,遞給自家姑娘。李菡娘道:“娘,您看清楚些,色如珍珠,形如滾珠,香遠益清……不是映雪珍珠是什麼?”
“女兒沒看錯!”李菡娘漲紅了臉,眼睛裡開始匯聚着溼潤。她撅着嘴巴回頭對丫鬟九兒道,“我摘的那枝映雪梅呢,拿出來給娘看看。映雪珍珠是我最喜歡的梅花,怎麼會認錯?”
李菡娘用力地點頭。朝陽長公主跟廳裡的貴婦們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在心裡嘆了口氣:“那真是禍禍得不輕啊!寧王妃沒被你們氣暈過去,算她肚量好!”
尤其是看到有五六位小姑娘,手中都拿着珍珠梅跟長輩炫耀,朝陽長公主心疼得無以復加:“你們不會把寧王府的映雪梅給摘禿了吧?經過這一浩劫,這株珍珠梅算是廢了!”
如果不是爲了女兒,朝陽長公主纔不願意求到從小的死對頭面前呢。幸好她放下了身段,小神醫也有兩把刷子。在藥物、飲食和運動三重作用下,女兒一個月竟瘦了十幾斤,腰身都細了一圈呢。
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印象裡小女兒好像從未這麼開心過。朝陽長公主拉着女兒的手,問道:“跟小姐妹們玩得怎麼樣?有沒有交到新朋友?”
李菡娘低頭看了看自己圓潤的腰肢,心裡嘆了口氣:或許,她想多了。像她這樣的,能找到情投意合的人嗎?如果爲了公主府的權勢,那樣的男人,她寧可不要!
“啥?”女兒居然用了“禍禍”這個詞,看來真把寧王府的暖房折騰得不輕啊。呃……只要女兒高興就好,大不了多送點貴重的禮物做賠償好了。朝陽長公主拉着女兒的手問道,“你們把暖房裡的蔬菜摘了?”
還有,每天娘可以伴着梅香入睡呢。表嫂說,這映雪珍珠的花香,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娘就不會時時被失眠困擾了!”李菡娘今天說的話,比前面一個月都要多。她這樣興致勃勃,讓人不忍打斷她。
李菡娘此時正值豆蔻年華,可體態卻越來越豐滿。她爲了瘦下來,餓得都昏過去了,依然沒有什麼效果。小姑娘甚至起了輕生的念頭,好容易才救回來。
“一人多高的映雪珍珠?菡兒莫不是看錯了吧?”朝陽長公主笑盈盈地看着女兒。映雪珍珠梅那麼難養活,別說一人多高,就是有三尺高都是絕世的珍品。女兒恐怕是把普通的白梅,看成了映雪珍珠了。
朝陽指了指屋裡眼神中透出喜悅的所有閨秀們:“你們……所有人都動手摘了?”
朝陽長公主聽了女兒的話,一陣陣感動——女兒多麼喜歡珍珠梅,朝陽長公主是知道的。然而如此珍貴的品種,女兒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太孝順了有木有,沒白疼她!
李菡娘把梅枝放到鼻子下輕輕嗅了嗅。她把這個帶回去插瓶,等快要謝了的時候,做成乾花,放進香囊裡隨身帶着——真喜歡這味道!
李菡娘抿嘴害羞地一笑,道:“纔不是呢!我們……去禍禍表嫂的蔬果暖房了!”
李菡娘嘴角含着笑意,細聲細氣地小聲道:“表嫂先帶我們去賞了梅花。娘,你有沒有見過一人多高的映雪珍珠梅?表嫂家梅林裡有兩株呢!”
不對,肯定不是她弄的,她一天天只知道吃齋拜佛,懂什麼?這珍珠梅肯定是容和的兒媳婦栽種的!朝陽長公主忍不住酸了——瞧瞧人家的媳婦!
朝陽長公主要不是知道自家女兒不會說謊,都以爲她誇大其詞了呢。比人還高的映雪珍珠?絕對價值不菲……這容和在哪搞到的?
“纔不會呢!女兒都說了,那兩株映雪梅一人多高呢,上面枝繁花茂,我們摘的只是其中小小一部分而已。何況,表嫂說了,她這兩株是改良品種,好養活呢!”
“娘,表嫂還說,等春天分株的時候,送我跟素兒妹妹兩株呢。你說我們種在什麼地方好呢?種……公主府您的院子裡吧?最好種在窗邊,您想賞梅的話,一開窗就能看到,不必冒着寒風出門了。
朝陽長公主明顯感覺到女兒的情緒低落下來,雖然不知道爲何,卻馬上開口道:“好好好!既然是菡兒的孝心,娘收下便是。你這衣服是怎麼回事?不會爬樹摘梅枝的時候,被刮壞了吧?”
李菡娘本來就內向,自打那次哭着回家後,就再也不願意出門了。朝陽長公主氣得跑到那幾家,打砸教訓了一通,還因此被皇上罰禁足半年呢。
朝陽長公主接過梅枝細細看了看,驚訝地道:“還真是映雪珍珠梅呢……你們也太不懂事了,這麼珍貴的梅樹,都被你們給禍禍了。”
“娘,表嫂纔沒那麼小氣呢。是她對我們說看上什麼,儘管摘的。”李菡娘想起好像難民光臨過的暖房,有些心虛地越說越小聲。
朝陽長公主哭笑不得,點着女兒的腦袋道:“人家那只是句客氣話,你們這些小姑娘……倒當真了!好了,不怪你,反正這麼多人呢,又不光你一個。一會兒,你卯足了勁兒,給你表嫂留一張得意的畫作,就當補償了!”
李菡娘忸怩地道:“摘了人家那麼多東西,就給一張畫,是不是太摳了?”
“你的畫,可是被袁大家稱讚過的。袁大家書畫可以說是女子中翹楚,就是跟男子比也毫不遜色。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你的畫能得她的誇讚,肯定是不錯的。要相信自己。”朝陽長公主給女兒樹立自信。
容和長公主已經開啓了書畫才藝展示的序幕:“現在離用膳時候還早,咱們找點樂子打發一下時間吧。看到那邊的膠膜了嗎?上面雪白一片,是不是太單調了?那就請大家共同佈置一番吧?今日所有的書畫作品,都會在貼在膠膜上供大家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