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裝店裡的時候,不僅店員拍了照片,丁寧也用自帶的相機也大家拍了照片,因爲沒有帶電腦出來,相機的照片只能等回N市了才能發給大家,是以楚靜寧當時就把自己的手機給楚昭讓他幫忙拍了照片,然後發給了鍾臣南。
宋祁昨晚沒有回自己家,直接睡在了鍾臣南家裡。不過鍾臣南承諾他可以連着國慶放兩個星期的假,他一大早就起牀回家收拾行李去奔赴那個人的城市了。公司是統一放假,鍾臣南變有些無所事事,說來他挑這個時間點回來本來是想着和楚靜寧兩個人帶出去旅遊的,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他還沒回來,她就已經被楚昭提前預約了。宋祁走之後,他把家裡稍微收拾了一下,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許多食材把冰箱填的滿滿的。正準備給自己做午飯的時候,就接到了葉雲飛的電話,約他出門一起吃飯。
他們兩個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了,鍾臣南當即把剛拿出來準備切絲的生薑又裝到袋子裡重新放回了冰箱裡,衣服不需要換,拿了錢包和車鑰匙就出門了。
見到葉雲飛的時候,鍾臣南有些訝異,原因無他,實在是對方現在的形象太糟糕了,整個人不知道瘦了多少斤,原本溫文爾雅的眉眼如今看上去愈發凌厲起來,他知道距離十二月大選的時間越來越近,葉雲飛全幅心神勢必都放在報仇雪恨上,但是他們既不缺錢也不缺人脈,爲什麼就要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雲飛,我不希望你爲了報仇就把自己整垮了,”鍾臣南嚴肅地開口,作爲葉雲飛的好兄弟,他能看出來對方現在的狀態有多麼危險,他不希望那場仇恨把他的好兄弟給壓垮了。
葉雲飛愣了片刻,揚脣一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也是說不盡的苦澀,“越霖已經揍過我了,我知道你們的擔憂,放心,我還不至於這樣就把自己玩完。”
聞言,鍾臣南沉默了片刻,見葉雲飛已經開了酒,劈手就把酒從他手中奪了過來放在了桌上,“你不想讓我們擔心,就要讓我們看到你的表現,酒別喝了,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說道最後他的聲音已然凌厲了起來,不過見葉雲飛垂着眼神色落寞的坐在那兒,心裡又不好受起來,便主動轉移了話題:“越霖什麼時候回來的?曉晨君也回來了?怎麼都沒和我說一聲?”
葉雲飛聞言淡淡地瞥了鍾臣南一眼,意味不明地說道:“你被人陰了不是也沒有和我們說嗎?”
鍾臣南沉默了,他當時的確沒有想那麼多,不過也確實沒想過要把自己中了槍的事情告訴大家就是了,不過,他擡頭問葉雲飛:“又是莫易斯那個傢伙告密的吧?”
聽到這話,葉雲飛忍不住笑起來,“除了他還有誰,而且你也知道莫易斯的德行,只要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向來都是比較誇張,越霖當時恨不得直接帶人過去幫你找場子了,不過被曉晨君勸下了,結果他就把氣全部發在我身上了。”
葉雲飛的眼神帶着譴責的意味,鍾臣南到底心虛,這個話題到此爲止,不過他心裡卻明白越霖那傢伙估計現在還生着氣,看來有機會得和他好好談談了。
吃飯的時間見葉雲飛不過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了,鍾臣南的氣又不打一處來,他重重的放下筷子,蹙着眉頭看向葉雲飛:“明天開始要麼你搬到我那邊去住,要麼就讓姚經理安排人過去給你做飯,看着你吃完。”
“有那個必要嗎?我這麼大人了……”葉雲飛輕嘲一笑,並不覺得自己的食量變得這麼小有什麼問題。
鍾臣南見他那不以爲意的樣子,眉心跳了跳,突然起身揪起了葉雲飛的衣服領子,怒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就是報個仇,把自己
弄得要死要活的給誰看?你要是遇到什麼難事,我,越霖,曉晨君,那麼多的人,隨便哪一個不能替你分擔,你就一定要選擇這種自虐的方式?你要是真的懶得活了,你直接跟我說一聲,人都不活了,仇也沒必要報了,明天我就把你手底下的人全部撤走。”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也不知道!”葉雲飛突然大吼出聲,像是困獸做着最後的掙扎,他雙手抱着腦袋,嘴裡喃喃道:“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也不想這樣的……”
鍾臣南頹然地鬆開手,葉雲飛身體一鬆,整個人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眼角竟然有淚水滴落,鍾臣南心裡一震,回想起上一次葉雲飛泣不成聲的模樣,那還是霍思喬在日本失蹤的時候,葉雲飛和霍思喬之間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如今也說不清到底是誰欠了誰,但是他們之間永遠隔着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那是葉雲飛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要動許家,而且是要許弘文身敗名裂,要霍穎名譽掃地,霍家不可能全身而退,霍思喬啊霍思喬,這真的是一場冤孽。
過了許久,鍾臣南上前,雙手按在葉雲飛的肩膀上:“雲飛,你收手,要麼把這件事交給我,要麼把這件事交給越霖。”
手掌下的身體劇烈的抖了一下,葉雲飛的呼吸重了起來,然而他始終雙手抱着腦袋,沒有出聲,沉默在包廂中蔓延開去,壓抑得令人窒息。
就在鍾臣南以爲這個提議要被放棄的時候,他有了反應,他轉過頭,張了張嘴,極其艱難地從嘴裡吐出了一個“好”字。就這麼一個字,像是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紅着眼眶,一瞬間彷彿回到多年以前,那段悲傷到連肆意的流淚都成了一種奢望的時光,暗無天日的,只有他一個人在泥濘裡艱難摸索,爲了生存,爲了報仇。
“別想太多,我讓人去查霍思喬的下落,今晚過後,你就徹底退出這場遊戲,去找霍思喬,明白嗎?”與其讓他在愛人和復仇之間左右兩難,倒不如直接把他送去霍思喬的身邊。
葉雲飛本想拒絕了,可是看着鍾臣南不容拒絕的眼神,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啞着聲音道:“好。”
“別多想。”鍾臣南再次說了這句話,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葉雲飛閉了閉眼,但願如此吧,但願那個人不會在自己走到她身邊的時候無情地將自己推開。
過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飯菜都有些涼了,葉雲飛看上去毫無食慾,鍾臣南受他的影響,也沒什麼吃飯的心情,直接就結了賬,讓葉雲飛跟自己回去了。葉雲飛本來還堅持要回自己那兒,被鍾臣南狠狠瞪了一眼,只好妥協,他現在也認清了事實,鍾臣南不可能放任他這麼作踐自己。他知道自己是個懦夫,籌謀了這麼久的計劃,臨近最後一步,竟然開始動搖,每日每夜的睡不着覺,只要一閉上眼就會出現霍思喬站在山崖邊的畫面,白雪皚皚,她縱身一躍,此後徹底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他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儘管他曾經親手推開了她,一次又一次。
鍾臣南的速度很快,回到家之後立刻就通知了葉雲飛手下的助手過來把事情的進展到哪一步,什麼時候下的網,已經和哪些人搭上了線全部瞭解得一清二楚。助手被召喚過來本來就一頭霧水,不過見到葉雲飛也在這裡,就感覺吃了一劑定心丸,鍾臣南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毫無隱瞞,甚至有一些是這兩天剛剛收到的消息,連葉雲飛都沒有看過。
“你說許弘文在找何佩瑜的下落?”葉雲飛坐直身體,心裡覺得有些怪異,許弘文能在N市一手遮天這麼多年,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何佩瑜雖然是他的拋棄妻女的證明,但是並不是扳倒他的致命證據,爲什麼
許弘文會這麼擔心受到何佩瑜的影響?難道當年的事情還有什麼隱情嗎?他的手指敲擊着桌面,在心裡一一把許弘文做這件事可能的目的考慮了一遍,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感到身邊的氣氛似乎有點怪異,一擡頭就撞見鍾臣南冷冷的目光。
葉雲飛愣了片刻,後知後覺地想起吃飯的時候自己答應過的事情,頓時有些無奈,“我保證這是……”
“沒得商量。”鍾臣南冷冷的打斷葉雲飛的話,看向有些緊張的助手,吩咐道:“回去之後把所有的資料整合起來全部發給我,記住,這件事以後由我全盤接手,不管葉總想要知道什麼,一縷不準告訴他。”
助手聞言遲疑地看了葉雲飛一眼,見後者沒有反應,似乎是默認了鍾臣南的安排,便沉聲應道:“明白了,我回去之後會把這個消息也告訴一些該知道的人。”
鍾臣南讚許地點點頭,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助手走之後,葉雲飛去廚房的冰箱裡拿了一打啤酒過來,自己率先開了一瓶一口氣灌了大半瓶下去後,扭頭看向身旁的鐘臣南,緩緩開口道:“許弘文爲什麼那麼在意何佩瑜?我始終想不通。”
“有沒有可能,何佩瑜的病還有車禍,都不是意外。”鍾臣南沉吟片刻,隨後回答道。這只是一個假設,雖然有些大膽,但是也不是無跡可尋,何端對許弘文的態度不僅僅是厭惡,簡直算得上是憎恨,而那一次許弘文約她見面,何端也當場崩潰說是許弘文逼瘋了何佩瑜,或許,何佩瑜真的是許弘文逼瘋的也不定。
葉雲飛也開始考慮鍾臣南說的這個可能性,細想之後,發現這竟然是最大的一個可能。可是,那到底是許弘文的結髮妻子,到底是要多喪心病狂,才能狠下心將一個爲自己懷胎生女的女人活生生地逼瘋?他躺在沙發上,仰着腦袋,雙目無神地盯着天花板,就是有那麼喪心病狂的人存在,他的妹妹,那麼單純無辜的妹妹,纔會失去自己的生命。
“別想了,喝酒吧,珍惜你這次喝酒的機會。”鍾臣南當作沒有看見葉雲飛眼角的淚水,卡拉一聲打開一瓶啤酒,和葉雲飛手裡的瓶子碰了一下,“冤有頭債有主,那些人一個一個都跑不掉。”不管是許弘文,還是霍穎,甚至是當年年幼無知卻心狠手辣的許欣,他們一家子,連同那些替他們瞞天過海的人,一個個全部都跑不掉。
領會到鍾臣南的未盡之言,葉雲飛擡起手背狠狠地抹了下自己的眼角,舉起瓶子將剩下的酒一瓶而盡,“喝,今晚不醉不歸!”
說着不醉不歸的人,卻早早地就醉了,或許不是酒精讓他沉醉,只是他內心實在太疲倦了,下意識地不想保持清醒。
十月的天,N市偶爾還是需要開空調的溫度,鍾臣南看了一眼突然亮起來的手機屏幕,又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雙眼緊閉眉頭緊蹙的葉雲飛,最後決定,就這樣讓他在沙發上睡吧,反正這種天氣,睡在哪裡都不會感冒。
打開短信一看,鍾臣南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豔,照片裡的人未施粉黛,身後的牆上掛着許多精緻飄逸的襦裙,她雙手交疊垂在身前,彷彿是從仕女畫上走下來的小仙女一樣,清理秀雅到了極致。他把照片保存到自己手機上,這纔看到了照片底下的兩行話,“你現在應該已經睡着了,明天一早起來就可以看到這樣的我,喜歡嗎?”
鍾臣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楚靜寧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回國了,如果他還沒有回來,按照時差現在的確已經睡了。不知道自己現在回一個電話過去,會不會嚇到這個傻姑娘。鍾臣南這樣想着,手指已經按在了號碼上,幾秒之後,卻還是收起了手機,讓她好好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