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緩緩轉過身,看了一眼牀上躺着的女孩。
“瑩瑩。”她輕聲喚女孩的名字。
女孩叫譚瑩瑩,二十三歲。
譚瑩瑩眼睛一眨不眨,仿若沒聽到秦暖的聲音。
秦暖走到牀邊坐下,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銀色的鏈子,鏈子下端墜着一顆銀色小球,她拿着墜子在譚瑩瑩的面前盪來盪去……
客廳裡,婦人看着二樓的房間,在沙發前來回踱步,很焦急的樣子。
門外響起了鈴聲。
婦人怔忡了一下,走過去開門。
韓子赫站在門口。
婦人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秦暖在這裡嗎?”
婦人愣了一下,“你是秦小姐的什麼人?”
韓子赫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我是她老公。”
婦人再次愣神,半響才讓韓子赫進了屋子。
“秦暖呢?”
婦人給韓子赫倒了杯水,放在客廳茶几上,“她在樓上幫我女兒看病。”
看病?
韓子赫沒有端起水杯,而是看向樓上。
秦暖是醫生嗎?
沒聽說過她是醫生啊?
韓子赫起身,“我上去看看她。”
婦人立刻緊張地攔住韓子赫,“不行。秦小姐說了,半個小時之內不允許任何人進我女兒的房間,她不能被打擾!”
韓子赫更是疑惑,看病不允許別人打擾?
他再次問婦人,“你女兒得了什麼病?”
婦人搖搖頭,“關乎到我女兒的隱私,我不能告訴你。”
韓子赫真的想知道秦暖是幹什麼的,他拍着胸脯保證自己一定會保密。
“譚夫人,秦暖是我妻子,我爲了她不會將你女兒的事情說出去。”
譚夫人看着韓子赫,或許是他擡出了秦暖的名字,她才肯將譚瑩瑩的事情告訴他。
譚瑩瑩在外地讀大學,跟學校裡一個男生相戀了。兩人瞞着家裡人交往了兩年,譚瑩瑩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很愛那個男生,想要結婚。
可男生卻不願意娶譚瑩瑩,甚至勸譚瑩瑩拿掉孩子。譚瑩瑩不肯,兩人爭吵中,她摔下了樓梯,肚子裡的孩子沒了。在醫院醒來,譚瑩瑩已經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回到家後,她就抑鬱了,每天癡癡呆呆,不說話,不吃飯,不休息。
只盯着那個男生的照片。
譚夫人試圖去找那個男生來勸譚瑩瑩,可男生在譚瑩瑩進醫院的第二天就轉學了。
“我女兒看了很多醫生,有醫生說她是精神問題,也有醫生說是心理問題……”譚夫人說着,已是淚流滿面。
“我跟瑩瑩她爸離婚的早,她一直在外地,我們除了在物質上滿足她,很少關心過她的生活,卻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
“我也是在網上找到了阮先生的聯繫方式,知道他能幫我女兒,可他說秦小姐比他厲害,讓她過來試試。”
韓子赫坐在客廳裡,靜靜地等待,半個小時後,二樓的房門打開,秦暖從裡面出來。
她沿着樓梯而下,一身黑色的小西裝顯得幹練沉穩。
她走到客廳,看到韓子赫的時候,眼眸閃動了一下,“你怎麼過來了?”語氣似有不悅。
韓子赫沒來得及開口,婦人站起身,着急問道,“秦小姐,瑩瑩她……”
秦暖說,“她已經有意識了,你多陪陪她,多跟她講一些開心事,不要提起那件事。我下次再來看她。”
譚夫人點頭,“謝謝秦小姐。”
兩人從譚家出來。
韓子赫一直盯着秦暖。
“暖暖,你是心理醫生嗎?”
秦暖握着方向盤的手,顫了一下,“不是。”
韓子赫皺眉,“不是心理醫生,那是什麼?譚瑩瑩的症狀應該是心理受創吧。”
秦暖:“你知道她的情況?”
韓子赫:“譚夫人跟我說的。”
秦暖:“譚瑩瑩的狀況不是心理受創那麼簡單,她是活在了自己幻想的世界裡出不來。”
韓子赫聽得背後滲出一層冷汗,“那你怎麼幫她?”
“幫她拉回現實。”
繞來繞去,韓子赫還是不知道秦暖到底是幹什麼。
醫院。
楚心之躺在牀上看書,盛北弦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筆記本電腦攤在交疊的腿上,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打着。
寂靜的病房裡,只有手指接觸鍵盤的聲音。
楚心之看了一會兒書,索性放在一旁,專心看着盛北弦。
盛北弦注意到她的視線,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對上她的目光,“口渴了?”
楚心之搖頭。
“肚子餓了?”
楚心之搖頭。
盛北弦凝眉,“身體不舒服?”說着,他把膝蓋上的電腦放在桌上,起身走到楚心之身邊坐下,“是肚子不舒服了嗎?”
他的手掌貼在她的肚子上。
楚心之搖頭,“都沒有,就是想靜靜地看着你。”
盛北弦勾脣,在她眼眸上落下一個吻,“有一輩子的時間讓你看吶。”
楚心之的面頰在他臉上蹭了蹭,“怎麼辦。我好像覺得一輩子的時間太短了,不夠看。”
“那就下輩子。”
“嗬。”楚心之笑了,“盛北弦,人哪兒有下輩子啊,就算有,你下輩子能記得上輩子的事嗎?說不定你下輩子早就把我給忘了。”
盛北弦抵着她的額頭,“不會。刻在心上呢,哪兒能說忘就忘。”
刻在心上……
楚心之抱着他的胳膊,“嗯。我肯定也不會忘了你。”
安靜的病房,流淌着脈脈溫情。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你去看看,是不是奶奶他們過來了。”
自從楚心之住院,家裡的人三天兩頭往醫院跑,連挺着大肚子的蔣言玉都不例外。
盛北弦打開門,楚淮站在外面。
“我姐在裡面吧。”雖然問了前臺護士,還是有點不確定。
楚心之聽到了楚淮的聲音,“進來吧,我在裡面。”
楚淮看了一眼盛北弦,走進了病房。
楚心之穿着病服,外面套着一件橘黃色的針織衫,靠在牀頭,肚子高高隆起。
楚淮看見她時,愣了好大會兒。
上次見楚心之,她的肚子還沒有這麼大呢。
“過來坐吧。”楚心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怎麼突然過來了。”
楚淮已經是個大男孩兒了,高高瘦瘦,面容俊朗,跟楚心之說話的時候,依舊跟個小孩子一樣,會臉紅,會耳根紅。
他坐在沙發椅上,“學校最近很多同學得流感,學校組織學生來醫院體檢。我想起姐住醫院,問了一下護士,過來看看你。”
楚心之點點頭。
盛北弦看了他一眼,“你沒得流感吧。”
楚淮愣了一下,知道了盛北弦的意思,他是怕他得了流感傳染給楚心之,忙說,“我沒有,我的體檢報告顯示一切正常。”
“你別聽你姐夫瞎說,他跟你開玩笑的。”楚心之笑着說。
楚淮點點頭。
姐夫對姐姐好,他當然知道。
“姐,你的預產期是什麼時候啊,到時候我來看你。”
楚心之笑了笑,“還有半個多月呢,不過也說不準。你的學習重要,不用特地來看我。”
楚淮抿了抿脣,“等姐的孩子出生了,我是他們唯一的小舅舅吧。”
楚心之一愣,隨即笑開,“當然!”
楚淮也笑了,陪着楚心之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醫院。
出醫院的時候,他們班的同學都走了。
楚淮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
眼睛隨意往車窗外一瞥,看到了停在醫院門口的一輛黑車,透過前面的擋風玻璃,看到了半張面孔,有點熟悉。
楚淮收回了視線。
黑車內,低頭躲避楚淮的男人慢慢擡起頭,坐在男人旁邊的一個人說,“先生,楚淮好像看到你了,用不用……”
“閉嘴!”男人出聲喝止,“他沒有看到我。”
楚心之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星期,心情着實有些焦慮。
每次肚子疼,都以爲是要生了,結果,都不是。
楚淮每天下午五點多放學後,都會過來醫院,陪楚心之聊天。
此刻,楚淮坐在病房裡跟楚心之講述學校裡發生的有趣的事,例如,班上的哪個男生喜歡哪個女生。也會跟楚心之抱怨一下,這個月的月考很難,他倒退了兩個名次。
楚心之端着水果盤,靠在牀上邊吃邊聽他說。
“你有喜歡的女生嗎?”楚心之問,問完又說,“肯定有吧,我弟長得這麼帥,肯定有女生送情書,送禮物。”
“姐!”楚淮被她說得臉紅。
楚心之哈哈笑着。
盛北弦抽了溼紙巾給她擦拭手指,“吃水果時不要一直笑,容易嗆到。”
蔣言玉挺着大肚子,從門外進來。
棉布格子裙外套着淺棕色的大衣,依舊掩蓋不了隆起的肚子。
楚心之坐直說,“顏如玉,你來啦。”
“嗯。剛做完檢查,順便來看看你。”
楚心之看着她的肚子,“寶寶還好吧。”
蔣言玉扶着肚子坐在一旁,“寶寶很健康,還有兩個月就出生了。”
楚心之:“真好。等你肚子裡的孩子出生,就能有兩個小哥哥了。”
蔣言玉笑着點頭。
“對了,之之,我過兩天可能要搬離你們家了。”蔣言玉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我媽過段時間就從老家回來。”
自從蔣父去世後,蔣母的身體大不如前,回老家後一直生病,最近好轉了一些,纔打算從老家回來照顧蔣言玉。
“之之,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蔣言玉笑着說。
心裡真心感謝她。
要不是楚心之,她不可能那麼快從父親的死中走出來,也不可能安然無憂的養胎。
“我們之間不用說謝字。”楚心之把果盤遞給身邊的盛北弦,他接過來放在桌上。“阿姨的身體還好嗎?”
蔣言玉說:“我媽挺好的。”
楚心之點點頭,“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