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公墓。
我站在盺軒哥的墓碑前,久久沒有說話。
盺軒哥的墓碑看起來十分潔淨,定是有人來定期打掃過。照片上的盺軒哥依然帶着淡淡的笑容,我靠在墓碑旁邊,低聲地對他說着話,沒有重點內容,我只是想跟他說話。
我瞥見墓碑邊上那一束白百合,十分地新鮮,花瓣上的水珠都未乾涸,送花的人一定剛走不久。
會是誰呢?
突然,我腦中閃過一張臉,我迅速起身,管不了眼前突然地一陣漆黑,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全然不顧在我身後大喊我名字的紀念。
我拼命地跑着,很快我就看見穿着黑色修身西裝的清瘦背影。
我突然停住了腳步。
現在的我,沒有資格追上去,只是遠遠地看着他的背影,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像是感應到我的視線一般,邵銘陽突然停在那裡,然後慢慢地轉過身,擡起頭,望向我。
他的嘴巴開開合合說了兩個字,距離很遠,可我卻聽得真切,他在喊我的名字:“洛洛。”
我突然覺得,我這些日子在心裡建設的防線在看見這個人的瞬間就轟然倒塌,我飛速地朝他奔跑過去,毫不猶豫地撲進他的懷裡。
這裡的溫暖讓我懷念不已,他身上的氣味熟悉地讓我流淚。
“那束花,是你放的,對嗎?盺軒哥的墓,也是你打掃的,是嗎?”
“只要有空,我就會來這裡。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這裡看他。洛洛,我很想你。”
僅僅只是“很想你”三個字,卻讓我心酸到淚流,我又何嘗不想念?
可是,我不能想念啊。
“我結婚了,邵銘陽。我結婚了。”
“我知道。”
“你明明知道,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我哽咽着,望着他,說。
“就像我不能阻止你嫁給林嘉豪一樣,你也不能阻止我愛你。洛洛,我知道你爲什麼會去他的身邊,所以你要等我。”
我搖頭,說:“從我離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打算再回到你的身邊。邵銘陽,忘了我吧。”
沉吟了片刻,他問:“你能忘記嗎?”
“我會忘記,因爲我要開始我的生活。”帶着你的回憶,過我的生活,我在心裡默默地補充。
“我做不到……像你那麼決絕。”
我的胸口不住地抽疼,我放開他的懷抱,“邵銘陽,你要好好的,我們都要好好的。”
我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走,我拼命仰着頭,阻止眼眶裡的淚水流出,我知道他一直站在我身後看着我,我不可以讓他看出我的異常,儘管我覺得我有些頭暈目眩。
一直到我確定他不會再看見我,我才癱坐在地上。
我沒有流淚,眼睛好像淚水流乾一般的酸澀。
眼前突然出現一道陰影,我擡起頭,對上紀念的眼睛。他的表情充滿了無奈和對我的憐惜,他說:“傻姑娘。”
我露出慘淡的笑容。
我沒有再和邵銘陽見過面,也沒再去看過昕軒哥,我幾乎足不出戶。
我知道,我是在逃避。
林嘉豪最近常常回來,他的性格變得更加暴躁和喜怒無常。
無論他是溫柔的還是暴力的一面,我都欣然接受。每次動完手之後,他都會抱着我說很多很多的話,我只是呆呆着任他抱着,聽他說着,可是他說的,我一句話都沒有記性心裡。
安妮看我的眼神,帶着越來越多的憐憫,而我卻只覺得可笑。
我不要憐憫,不需要。
可我到底需要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的生命開始迷茫。
我不知道我是要繼續現在這樣麻木的生活,還是該逃離。
直到,那一天的來臨,命運終於逼迫我做了決定。
我很少看財經新聞,知道林嘉豪公司快要破產,還是安妮告訴我的。她拿着當天的報紙,急急忙忙地跑過來給我看,我看完以後,面無表情地把報紙放在一邊,繼續吃我的土司麪包。
當天晚上,林嘉豪急匆匆地趕回家收拾行李,我站在臥室門口,靜靜地看着他。
“你也快去收拾收拾,我們坐晚上的飛機去美國。”
我依然站在那裡,看着他。
“還愣着幹什麼,快點去!”
“林嘉豪,放了我吧。”我淡淡地開口,提出我的條件。
“休想!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都不在我這裡,你每天都吃避/孕藥,爲的就是不要懷上我的孩子,現在我的公司垮了,你就以爲你離得開我嗎?我告訴你洛夕,你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讓你跟那個男人雙宿雙飛!”
林嘉豪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而我卻不爲所動。
我拿出一個信封,這是當初昕軒哥留給我的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東西。
“這裡有一份當年你父母貪污然後栽贓嫁禍給我父母的證據,如果我把它交給警方,你覺得會怎麼樣?”
“你說什麼!?”林嘉豪眼睛瞪着大大的,顯然對我剛纔說的話很吃驚。
“這是昕軒哥,送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呢。”
林嘉豪渾身顫抖,突然癱坐在地上,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遠處已經傳來警察的嗚嗚聲。
“林嘉豪,安排送我出國,這份文件給你,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說完這句話,我便頭也不會地離開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