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萌從教室後門出去後，下樓梯的時候，整個人都在抖。
也不知道在抖個什麼勁兒，彷彿是身體裡積聚着的滿滿能量，用對了地方的那種暢快。
她知道自己的表現還有可圈可點的地方，但……她已經做到目前自己能做到最好的程度。
再來一次，她不見得還能發揮的這麼好。
稍微平復了下心情後，她纔給殷時修打了電話。
停車場離操場很近，蘇小萌過去的時候，殷時修正坐在操場邊的木凳子上，也不知道是在看足球比賽，還是在幹什麼。
小萌見他坐那兒一動不動，便沒出聲，小聲踱步的湊過去，一把從後頭把殷時修眼睛給矇住。
“這位帥大叔，快猜猜看是哪位美女蒙了你的眼睛啊？”
蘇小萌聲音壓低變粗，學着日本動漫裡癡漢的語氣湊在殷時修頭頂說道。
殷時修雙手撐在椅子上，
“美女？……如果是美女的話，那還真猜不出。”
“那不是美女呢？”
“蘇小萌。”
“殷時修！”
蘇小萌鬆開他，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好在殷時修反應夠快，扯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邊上坐下。
“幹嘛？”
她沒好氣。
“美女老婆，看會兒球。”
“不是說不是美女嘛？”
“純粹是爲夫一派胡言，開的小玩笑，夫人可千萬莫要放在心上啊。”
蘇小萌瞥了他一眼，
“油腔滑調。”
殷時修把她冰涼的手塞自個兒懷裡捂着，問道，
“面試怎麼樣？”
“唔……我問你一個問題啊。”
“恩，問。”
“監獄裡的犯人太多，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
“……”
殷時修挑了下眉，“面試的題目？”
蘇小萌點頭，“恩，最後一個問題。”
“你怎麼回答的？”
“誒喲，你先說你會怎麼回答啊！”
殷時修想了想，而後道，
“犯人太多嘛……那就多槍斃幾個，或者擴建監獄。”
“……”
殷時修說完還挺得意，結果一看蘇小萌，一臉冷漠。
“怎麼了？”
蘇小萌從他懷裡把手拿出來，“不想理你。”
“我說的不對嘛？”
蘇小萌白他一眼，不吭聲。
殷時修見她此般模樣，覺得好笑，摟過她的腰，把她塞懷裡，
“監獄裡犯人太多，反應出來的是一個社會的犯罪率高，犯罪率高的原因有很多，國家政局的不穩定，經濟政策的問題，社會規範，道德體系等等……”
“要解決犯人太多這個問題，要從降低社會犯罪率着手，那這範圍就有點廣了，回答的時候，列舉出幾種情況，簡單說明一下，應該就可以了吧。”
殷時修說着，而後問她，
“你是怎麼回答的？”
蘇小萌心裡頭得意，臉上的笑容根本掩飾不住。
這種開放題，回答的有道理就可以，並沒有標準答案。
但此刻，她就覺得自己按照標準答案交了卷子，心裡頭別提多激動。
“說話啊，傻樂什麼？”
“我不告訴你。”
蘇小萌揚眉說着，而後往殷時修懷裡又鑽了鑽，手在他毛衣下頭取暖。
殷時修也沒再問，看她這樣子，估計是覺得她自己答得不錯。
“哦，對了，今天的面試官裡面，其中有一個大帥哥，我看名牌上寫着EricWindsor。和你認識麼？臨走的時候，還讓我給你帶聲問候呢。”
“是嘛。”
“恩，你們什麼關係啊？”
“高中同學，也念同一個大學，關係一般。”
蘇小萌見他語氣這麼平靜，不由狐疑，
“你早知道他是面試官？”
“恩？不知道啊。”
殷時修忙道。
蘇小萌瞥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轉，忙小聲問道，
“時修……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給我開後門通關係啊？”
“唔……你是指哪一場？”
“……”
蘇小萌整張臉，一下子就僵掉了。
難道之前的筆試……
“哈哈！”
殷時修捏捏她泛紅的臉頰，不再逗她，
“沒有，原本是打算通個關係的，但顯然，你不需要。”
蘇小萌皺眉，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麼相信我？”
殷時修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眼，閃着一點驕傲得意，還有一點點的疑惑猶豫，
三月春風依舊帶着涼意。
他伸手將落在她眉前細絲勾到耳朵後邊，笑道，
“巴斯大學的入學申請門檻雖然高，但再高，高不過有心人。”
“每天晚上陪着你練習，大概沒人能比我更清楚你的水準了。”
蘇小萌看着他，
“我現在終於信了別人常說的一句話。”
“什麼？”
“一個女人選擇嫁一個怎樣的男人，決定着她這一生，過怎樣的生活。”
小萌靠他肩膀上，擡眼看天，北京的天常年都霧濛濛的，今天卻是格外的碧藍澄澈。
“我以爲你是被我騙來的，而不是由你自由意志選擇的……”
“嘁，你以爲你騙術很高明嘛？你能騙，我也要願意上當才行啊……”
蘇小萌和殷時修在一塊兒久了，這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腦子很靈活。
她纔不承認自己是稀裡糊塗撿到殷時修這塊寶的呢……
顯得她多沒腦子似的。
殷時修大多數時候，還是讓着她的，見她得意，也就讓她得意。
這麼長時間神經都緊繃着，今天面完試，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兩人在操場邊坐了好一會兒，這才一塊兒回家。
晚上，蘇小萌收拾完碗筷，意外接到了祁教授的電話。
告訴她北外翻譯學院搞了個進修培訓講座，爲期一個月，每週要上三天的課，問她有沒有興趣過來聽課。
課程是祁軍開的，全程指導也是祁軍跟進。
蘇小萌幾乎是一口應下！連聲道謝。
巴斯大學的offer能不能到手，還是個問題，正好這段時間，她也都空着。
原本是想在家好好陪陪雙雙煌煌。
但祁軍教授親自打電話過來，特意給她留了個名額，蘇小萌更是不能拒絕。
好在時間不長，和殷時修打個商量，應該不成問題。
晚些時候，阿素忙完家務走了，雙雙和煌煌兩個人吃完飯就在客廳裡玩玩具。
小萌往書房裡一鑽，殷時修正好在和助理打電話，
“恩，訂週三的吧，週三後面的事情，能推掉的推掉，能交給副總的就交給副總處理。恩……行，就這樣。”
掛了電話，身體往窗上一靠，看着蘇小萌靠在自己的皮椅子上。
“夫人什麼事兒啊？”
“唔，週三後面，你要出差麼？”
殷時修想了想，點頭，”唔。“
“去哪兒啊？”
“日本吧。”
“日本？”
蘇小萌愣了一下，“公事？”
殷時修搖頭，“私事。”
“私事？什麼私事？”
“唔……約會。”
“……什麼約會？和誰？”
“結婚三週年的約會。你想讓我和誰一起去？”
殷時修看着她臉上的表情跟着自己說的話在變，覺得挺好笑，伸手把她拉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忘了？之前我們說好的，等巴斯面試結束，我們就去旅行。”
“……”
蘇小萌後背有點僵，這下又尷尬了。
“怎麼？不想去日本？日本的風景很好，這個季節又正好櫻花盛開，你不想去看看？”
“那個……”
“恩？”
“下個月去吧，好不好啊？”
“爲什麼下個月？”
蘇小萌轉過身，跨坐在他腿上，趕忙把祁教授授課的事情告訴殷時修，而後捧着滿是歉意的臉望着他，
“祁教授親自打來的電話，我得有多大的面子才能讓祁教授親自給我打電話啊？”
殷時修微微揚眉，
“我怎麼覺着……你比我還忙？”
蘇小萌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就一個月，一週就上三天。”
“……”
“今天面試的時候，面試官也說了，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先不管offer能不能到手，我得抓緊時間努力提高才行啊。”
“……”
“這隨便在我面前放一段全英文的新聞播報，結果我看的一臉懵逼，這說出去，是丟我的人麼？”
蘇小萌雙手摸着殷時修的臉，喃喃道，
“這丟的是老公大人您的臉啊，尤其那大帥哥還和你認識，又是同學。再不能讓他給看扁了。”
殷時修輕嘆口氣，
“我沒說不讓你去，你這麼緊張幹嘛？”
蘇小萌眨眨眼，嚥了下口水，
“你剛纔那表情，就是一副“我把你冷落了”的表情。”
“哦，原來夫人看出來了啊。”
“……”
蘇小萌表情又坍了下來。
殷時修抱着她粗了一圈的腰，
“你還記得你自己懷着孕麼？”
“……記得。”
“你這樣逼自己，萬一累着哪兒了怎麼辦？”
“我有分寸的，懷孕也不影響我去上課，是不是？”
“你啊！”
殷時修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小萌，不用這麼着急的，你現在已經很優秀了，和你同齡的人，有幾個人像你這麼厲害？”
“……”
“一雙兒女養的多乖巧，多好？學業上還半點沒耽擱。”
蘇小萌摸摸頭，
“我……很厲害嘛？”
殷時修笑道，“超厲害的。”
蘇小萌不禁也笑了出來，想想也覺得自己挺厲害了。
“下個月就下個月，祁軍教授給你打電話親自發的邀請，當然得去了。”
“恩。”
“但是你得答應我，這當了學霸也要有分寸，別太累着自己。切記，欲速則不達。”
“哦哦哦，曉得咧！”
蘇小萌抱着他的頭，就重重親了好幾口。
殷時修大手撫着她的背，一時間有些情動，在她耳邊啞着嗓子喃喃，
“我們是不是很久沒做了？”
“……”
“都三個多月了，應該沒事了吧？”
說着，大手就開始不規矩起來，蘇小萌一巴掌拍掉，
“忍着！你敢動小寶貝試試！”
“我會輕點兒的，好萌萌……”
蘇小萌被殷時修這近乎撒嬌般的求歡弄得……心癢癢的。
“不行，要剋制……這孩子是你要的，你記得吧？”
蘇小萌冷着臉，認真提醒道。
殷時修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講真，我現在真有點後悔了。”
“……”
“好萌萌……我保證會輕一點兒，你看你前段時間忙着考試，理過它沒有？”
殷時修扯着她的手，往自己難耐叫囂着的思處摸去。
情動其實一直都是兩個人的事，殷時修有了感覺，小萌斷不可能毫無反應。
只是……
“雙雙和煌煌還在客廳呢，沒人看着……”
殷時修立馬把她抱下來，把她按坐在皮椅上，“給我十分鐘，我去把兩小傢伙哄睡着。”
“……”
蘇小萌眨巴着眼睛，簡直難以置信……
“十分鐘，你就能把他們哄睡着？”
“你等着就行了。”
說完，殷時修便出了書房。
蘇小萌一臉無語，靠在他的皮椅上，一時間覺得好氣又好笑。
但更多的，應該還是甜蜜吧。
不過十分鐘就能把那兩個小傢伙弄睡着？
蘇小萌是怎麼都不相信……
於是乎，她趴在書桌上，側首盯着一旁掛在牆壁上的鐘，看着分針一點點走過……
殷時修再進來的時候，便看到蘇小萌趴在那睡着了。
說不心疼是假的。
他比誰都清楚，她如此拼盡全力備考，如此緊繃不願懈怠是爲了什麼。
他願意給她的時間，可她不願意給。
她不說，甚至遲鈍的都沒有意識到，她是如此的急迫。
如此急迫而渴望的在某些方面取得一些成就。
兩年前，她應下母親，會盡全力成爲一個優秀的人，成爲一個擔得起殷太太這個稱呼的人。
兩年時光過去，她分秒未忘。
每當這個時候，殷時修都會覺得自己當真是撿了寶貝。
多少人窮盡一生，也未能找到一個能夠契合自己靈魂的伴侶，他卻陰差陽錯的撿着了。
“唔……”
“萌萌，回屋睡。”
蘇小萌轉醒，撐着腦袋，臉上帶着迷糊的笑，看着他，
“哄睡着了啊？”
“恩，睡着了。”
“唔……某個人不是信誓旦旦的說……只要十分鐘嘛？”
殷時修見她半夢半醒的還不忘諷刺她，不由低頭咬了下她的嘴，
“就你能，成吧？”
蘇小萌輕笑着，雙手一伸，圈住他的脖子，輕咬他的耳朵，
“來吧，色大叔。”
“……”
“要小心些……知道不，不然沒下次了……”
殷時修情動，小腹處躥着火苗……
他把她抱起，
“唔……去哪兒啊？”
“回臥室。”
“小傢伙們不是剛睡着麼？別去臥室，就在這沙發上將就一下唄……”
“回臥室，今天不折騰了，好好睡一覺。”
“唔……”
蘇小萌傻傻笑笑，貼着他的耳朵，賊兮兮道，
“我可是給你機會了，你不要的哦……”
“是，我自個兒浪費的，不賴你。”
“恩！”
蘇小萌重重應下一聲，“那我……睡會兒……”
“……恩，睡吧。”
抱她回了屋，殷時修給陳瀾發了個消息，讓他退了機票，暫時不去了。
之後他也沒再回書房，洗了澡，見蘇小萌躺*上，脣都乾的有點兒泛白，去廚房衝了杯溫的蜂蜜水。
回來給蘇小萌餵了點，才讓她繼續睡。
這後半夜小萌便睡得安穩多了。
小萌不是第一次懷孕，他呢，照顧孕婦也算是有經驗了。
比起那時小萌的懵懂，自己的驚慌，如今應對着懷孕期間的各項事情，得心應手多了。
————
週一一早，殷時修便開車送小萌去北京外國語大學。
“下課後給司機打電話，我開會開的晚，估計順不到你。”
小萌點頭，
“好好，你趕緊去公司吧，開車慢點兒啊。”
“恩。”
小萌站那兒，一直等殷時修開車開遠了，才進的校門。
北外和A大的格局差不多，各個教學區標的都很清楚，沒一會兒便找到了授課的大教室。
滿滿當當幾乎是坐滿了人。
蘇小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後，發現教室後頭還有兩排人站着……
這些就是沒有名額，但想蹭課的學生。
蘇小萌真慶幸自己是一口答應了祁院長，人家想上都沒得上，她要是拒絕了，簡直是把擺在自個兒面前的機會，踩腳底下。
祁院長進來的時候，真的是好受學生追捧，還沒開講就是一片掌聲。
在A大唸了兩年書，還沒見過這場面。
課程一共兩個小時，中間休息了一刻鐘，蘇小萌本想趁着課間去和院長湊近打個招呼，結果一下課，涌上去的學生直接把講臺給站滿了……
蘇小萌這肚子裡揣着一個，便沒去湊這個熱鬧。
“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坐小萌身邊的一男生偷偷打量了蘇小萌許久，這纔開口問道。
蘇小萌聞言側首，邊上坐着一個還蠻俊氣的男生，面貌看上去老老實實的，她點了點頭，
“恩，我是A大的學生。”
“A大離這不近啊，也是祁院長的腦殘粉？”
“腦殘粉？”
蘇小萌眨眨眼，不由笑問，“看來祁院長真的很受歡迎啊。”
“可不是麼，講課幽默，待學生又親近，最主要的是學問見識擺在那，想學好英語的，誰不希望被他教啊？”
蘇小萌點頭。
男生見蘇小萌說話客客氣氣，言語之間臉上總帶着笑，長相可愛清麗，氣質也好。
心癢癢的掏出手機，有些支吾道，
“那個，我叫孫彭彭，是外院的大四學生。”
“哦，我叫蘇小萌，大三。”
“蘇小萌……名字真可愛。”
蘇小萌抓抓頭髮，被人當着面誇，總是有那麼一點兒不好意思。
“小萌同學，能不能……加個微信呀？這遇上了也是個緣分，你說是不？又都是學翻譯的，將來遇上了什麼問題，還可以互相討教。”
蘇小萌也沒多想，如今社交軟件已經沒那麼多私密，認識了便交個朋友，再正常不過。
“好啊。”
孫彭彭加到了蘇小萌的微信，心中也是一陣小激動。
以爲自己終於是採着桃花了。
“孫同學，那你幫我看一下東西，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的好的，洗手間出教室左轉，走廊盡頭就是。”
“謝謝。”
小萌前腳剛走，孫彭彭便趕緊翻起了蘇小萌的朋友圈。
一刷……
北大足球場？唔，太陽下有兩個相依偎的影子……
女生就喜歡和閨蜜拍這種看似很有意境的照片。
二刷……
這對雙胞胎還真是蠻可愛的，也不知道是她家哪個親戚的……
三刷……
怎麼還是這對雙胞胎？
男生刷的專注，小萌回來後也沒發現。
“可愛麼？”
她突然問道。
“啊？”
男生一驚，而後忙笑道，“恩，蠻可愛的，和你什麼關係啊？”
“哦，我兒子和我閨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