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瀾何等機敏,殷時修只說了這一句話,話下的深意,陳瀾就已經察覺。
“的確,死一個黃媽,根本不足以斬斷他的後顧之憂,崔秋蓉是她女兒,這內情應該知道個大概,只有斬草除根,才能以絕後患,真絕啊。”
殷時修手搭上門把,
“總之,這人很快就會踏進國內娛樂圈,到時,把她綁在殷氏名下就是你的工作。”
“等一下,這女人背後不簡單吧?她能賣子求存,絕對不是什麼有腦子的女人。像她這種本該四下躲着生活來保命的人,現在竟然還進入娛樂圈這樣的地方……一般人看來,絕對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但,換個角度來看,如果崔秋蓉真的成了個娛樂明星,一旦名氣和地位都有了,殷時青要再想動她,還真得幾經斟酌。”
“她籤的什麼經紀公司啊?什麼人,知道崔秋蓉得罪了殷時青後,還敢幫她?”
殷時修脣角微揚,只淡淡一句,
“你說呢?”
門開了又合上。
陳瀾盯着這扇關上的門,拿起桌上的照片,而後趕忙上網一陣搜索。
先別說叫黃婷婷的人多了去,就是叫黃婷婷的藝人也多了去。
衆多信息裡,陳瀾就找到了一條可能算是線索的信息,來自微博。
是一組非洲大草原上,黃婷婷和一些野生動物的合照,時間是……一週前。
經紀公司名叫萌萌影視。
“我靠!”
陳瀾沒幾秒就想通了,萌萌影視他知道,是殷時修去年年初扔出去的幾個下屬,讓他們去搞的一個影視公司。
丟了個幾千萬下去,“隨便玩,玩出點名堂來最好,玩不出來就算了。”
殷時修這話說的真不是財大氣粗,而是被扔出去的這幾個下屬好勝心都很強。
一聽殷時修這麼說,要是玩不出個名堂,幾個人都覺得挺沒面子。
而“萌萌影視”這個公司名字,就是這幾人對殷時修放話的迴應。
所以……
殷時修到底是什麼時候找到了崔秋蓉?據他了解來看,應該就是近段時間,至於近到什麼時候,真要去問楊睿了。
找到了人,然後主動攤牌,利弊說清楚,簽約,進軍演藝圈。
就算有人察覺到了這麼個新人,去查,查來查去也就是萌萌影視。
一個新公司要捧紅一個新人,並不容易,但問題是這什麼萌萌影視是殷氏名下的啊!
陳瀾覺得一旦這女人再代言殷氏的產品……
很難沒有有心人去查個究竟吧?
猜測很快就會把殷氏和萌萌影視聯繫在一起,然後這個新人就會備受矚目了。
然後等殷時青這個政治人物察覺到娛樂圈發生的新鮮事,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屆時,如果陳瀾沒猜錯,崔秋蓉會被打造成娛樂圈最善良的新星,以虛假的……二十歲嫩齡。
至於殷時青什麼時候能察覺黃婷婷就是崔秋蓉……
殷時修肯定巴不得殷時青越早發現越好!
殷時青發現後的表情,一定會精彩萬分。
崔秋蓉只要將殷時青如何利用她母親害死他們的孩子,又如何搶走她的孩子後逼死她可憐的母親一系列吐出……
再輔以殷時修早就到手的輔證……
殷時青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崩。
其實真要追究舊案,他們已經找到崔秋蓉,這會兒就可以了。
但殷時修沒有急不可耐,而是借黃婷婷造勢,殷時修要的已經不單單是一個結果,因爲結果是他早就知道的。
他要的是事件的影響力不斷擴大,讓殷時青從高處跌落,跌到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爲此,他壓着耐心,像條毒蛇似得蟄伏在暗處,慢慢逼近那個爬上高位,正自得其樂的罪人。
想通這一切的陳瀾,神情複雜,一時間竟不由自主的同情了一下殷時青,而後嘀咕了句,
“媽的,玩心機的男人真*。”
————
陳瀾能想到什麼地步,能把他的心思掌握到什麼地步,殷時修心裡是有底的。
但他的心思,也總有陳瀾沒法全看透的地方。
比如他這般造勢,這般步步爲營,將事情擴大,不僅是針對殷時青。
他還要給殷紹輝和周夢琴,以及殷家上上下下,裡親外戚看的明白,看的清楚,看到心裡害怕。
他要藉着這個機會奠定自己家主的地位。
殷家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新的家主上位,家中多少會生動盪。
尤其是發展到今日這家大業大的殷家,分支分家誰不想回來折騰一下?
他不想等上位之後,還要經歷裡親外戚的試探,揣摩。
索性一次到位!
只是殷時修沒想到,他在這算計着殷時青,卻有人遠在倫敦算計着他。
他在北京待了兩個禮拜。
回倫敦前給蘇小萌打了個電話,這時,倫敦正是週五晚上十點。
北京是凌晨四點,他人在機場。
“一會兒要登機了。”
“恩,好,路上平安。”
“到倫敦,我先繞一下公司,開個短會,到家可能到晚上了。”
“恩,好,別太累了。”
殷時修也應了聲,讓她早些睡,這才提着行李上了飛機。
只是電話視頻通訊,根本滿足不了他對妻子的惦記。
再加上,自從上次沈大衛的事情後,妻子對他是真的冷淡了不少。
電話也好,視頻聯繫也好,再無往日那般小女人似的熱情和嬌氣。
即便是過年期間,夫妻之間的運動也總是不太和諧。
這着實讓殷時修覺得自個兒被冷落了。
一天兩天的能忍,這動輒幾個禮拜下來,殷時修憋得內火都大了。
飛機十來個小時的航程,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事兒。
堂堂殷氏集團總裁,被總裁夫人冷落到這種地步,就這還不能生氣,還得上趕着去哄……
這不,當他的行李裡裝着三隻北京烤鴨,幾盒子蘇媽媽做的手工餅乾,還有蘇小萌平時總唸叨的北京小食。
能裝着,他基本都裝了。
爲此,隨行的新助理看殷時修的表情,可是一路的茫然無解。
總覺得……這位總裁大人,接地氣都快接到地底了。
北京烤鴨什麼的,還特意叮囑着滷汁不能太鹹什麼的,一點也不符合總裁大人的形象好麼!
其實殷時修想想也覺得自個兒挺可憐的,心下是又好氣又覺得好笑。
可,誰讓他就應了那句,非她不可呢?
————
而此時,三百多坪的家,氣氛凝重的讓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蘇小萌面如死灰的看着面前的孕檢單。
面前坐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她一直以來敬仰,愛慕的老師——Cherry。
落地窗外,正十點的太陽看起來很烈……
她知道,所謂冬日裡的暖陽,只是字面上的謊言。
冬日裡,沒有暖陽,只有假象。
Cherry的眼眶紅着,眼淚已經爬滿了滿面,她說,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沒想到會發展到這地步,沒想到……我會懷孕,嗚嗚嗚……”
蘇小萌面上的表情很平靜,很平靜。
但心,卻在滴血。
一旁的克萊爾在一旁嚇的什麼話都不敢說,整個身體都僵直了,。
雙雙和煌煌本來都在那玩玩具,這會兒都被突然冷然下來的氣氛嚇得一臉茫然。
“克萊爾,帶雙兒和煌兒回房去吧,拿兩顆糖給他們吃,今天可以多吃兩顆。”
克萊爾聽不出蘇小萌語氣裡的變化,這會兒忙應下,忙拿糖哄着雙雙和煌煌回了房間。
客廳裡只剩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