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儒辰許是擔心信在雲微看到前就被拆開,信裡的內容,全部是用拼音寫的,他的理科很好,但文科,確是一般,英文就垃圾的可以了。
信裡內容,包含有他在平縣的平淡生活,包含有他傾訴與她離別後的孤單和思念。他說,她們家的老屋,他沒有讓讓娘賣掉,而是以他的名義,給買了下來。他說那老屋有他和她在一起的記憶,她遠離了他,他捨不得連最後的回憶的地方都沒有。
他說他寫這封信的時候,就在她的老屋,就在她的房中,他說透過窗子,能看到她家院子裡的美人蕉初顯婀娜。他問?我的雲微,你什麼時候會回來看一看這美人蕉呢?!
最後他問:我的雲微,送你的香水,喜歡麼?那是思念你的時候,爲你做的!
雲微將第一封信摺好放,吸了吸鼻子,心暗道,臭東西的文采到也有進步了,就這一封信,讓她剛纔的腦海裡,全部都是他在窗前邊寫信邊思念他的景象。她掃了眼一直襬在書桌最顯眼角落裡的香水小瓶,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隨後,雲微迫不及待的開始看第二封拼音信。
這封信裡,顏儒辰在表達了思念的同時,表達了自己在學業上的力不從心,他說,他知道爹爹和孃親對他的期望,他也希望自己能有所成,能摘了商賈位,成就官家門楣,讓顏家揚眉吐氣的同時,也能完成他曾給她的誥命承諾。
他說,“可惜,詩詞歌賦,政治文史的東西,我真是很難弄通,寫文弄記憶也不是我的強項,怕要考取秀才都難的很,你的誥命,怕是沒得了!我知道你不會介意這些,但是每每看到爹爹和孃親期待的目光,我心裡,就難受的很。現在我八歲,還能以年紀小爲藉口,慢慢學,但是時間總是會過去的,我真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幾年。”
他說,“我更願意做大周的沈萬三,我也在努力的研弄出一些新的東西來,希望在得到豐厚的利益回報後,爹爹會改變心意,不再讓我進仕途,而是能從商事。大周的商人,地位也是不高的,我的雲微,在地位上,我怕是要委屈你了。但是在物質上,我定給你皇后一般的待遇!不,是要連皇后的奢望不了的待遇!”
然後,又是他的思念,他說他想快些長大,快些把他娶進門,那樣,他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了。他說,我很想很想,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你!”雲微喃喃自語,心裡,滿是惆悵,期望儒辰能擺脫眼前學業上的困境,做他自己喜歡做的。她確實不在乎他是官是民,她在乎的,只是他就是他自己而已。
雲微開始看第三封信。第三封信的的內容,最是喜氣,顏儒辰講道,他的孃親也就是顏方氏,懷孕了,他就要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雲微內心歡喜的向下看,再下面的內容更是讓雲微高興,因爲顏儒辰說,他製出來的梅香,上次由他爹爹顏滿帶到青州來碰碰運氣,結果真的被青州一家商埠看上,他的爹爹顏滿這次回到平縣後,同意在學習結束後,讓他可以不用看書,給他時間讓他研製希奇古怪的東西出來。
他說,“這真是一個好的開始,我只要努力着,總能讓我爹爹看到,除了讀書外,我其實也能做他期望的好兒子。但願我能早日擺脫現在的困境。還有,我爹爹一直想去青州發展,我會努力弄些新的東西出來,促使爹爹儘快在青州找到市場,那樣,我就能去青州,就能見到你了,我的老婆!”
雲微一字一字,細細的將三封信反反覆覆的看了又看。伺在一旁的小朵和小紅,看着自家小姐臉上時而掛上溫柔甜蜜的笑,時而皺起眉頭一副苦難模樣,時而神色帶出雀躍欣喜意,面面相對,猜測着誰給小姐寫的信,小姐竟是這般多邊的表情。
“小朵,小紅姐,我要寫信,幫我準備一下,好麼!”雲微擡起頭來,笑着,眼睛晶晶亮,臉頰紅樸樸。
雲微寫信的時,玄汐過來找她,他的手裡捏着幾朵桐花花瓣,但是雲微正認真給顏儒辰回信,哪裡有心思陪玄汐,便很不耐煩的將玄汐打發走了。玄汐將桐花花瓣放到書桌上,走的時候看到了下雲微書桌上那幾封顏儒辰寫來的信,臉色有些陰沉。
雲微的回信在第二天大早,就和常季氏回給顏方氏的回信一起,着人送到江州平縣去了。
然後,就開始長長的等待,等待他下一封信的到來。
而在玄汐向常青禮提出要學武的念想後,常青禮第二天傍晚回來時,就帶來了一名面相普通,但雙眼深沉,身材強壯的男子。常青禮對那男子的態度很是客氣,話裡的意思,還是問男子對玄汐滿意不滿意。
男子不置可否的看着玄汐,只問了一句,“你想學什麼!”
“我要學那種最厲害的,能把人打倒的本事!”玄汐無比認真的對上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重重的道。
“只要你吃的下苦”男子端倪着玄汐,神色冷漠的道。
“你要你能教我!”玄汐逼視着男子的眸子,不閃躲半分。
“玄汐!”常青禮微喝了聲,示意玄汐注意禮節。
片刻裡,男子和玄汐那樣對視着,都不言語。好一會,男子行才輕笑起來,轉身而走。常青禮一早就知道他身手好但是性子古怪,所以也不奇怪他不收玄汐。
但數步外,男子厚重聲音徐徐道來,“如果哪天你讓我發現你是廢物,那我立刻走人!”
雲微是在幾天後,在從她爹孃的談話裡知道這一幕的,因爲玄汐見到他師傅那時,她正在給她的顏儒辰刺香囊。也是從爹孃的對話裡,雲微知道,新到來的那個玄汐的師傅叫雷飛,以前是京都裡最有名的捕頭,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早早的身退,回了這老家青州,因除一身功夫外再無謀身手段,淪落到給人當苦力,常青禮知道後,想請到衙門做事,但是他不願意涉及官場事,常青禮也是不願意到看好好的一條漢子做苦力,就請他來家,想看看玄汐有沒有福氣被他看上,收爲爲徒弟。
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的。
從雷飛來了以後,雲微就很少能見到玄汐的人影了,因爲白天玄汐要去學院學習,而放學一回來,就被雷飛提着領子提走了。雲微有一天在玄汐屋中等到深夜,也沒等到他回來,只能怏怏的回自己屋睡下。
而玄汐忙碌他自己事情的時候,雲微也在忙着學文習字,練習刺繡女紅事。
加上宋氏那頭的人更少出院的緣故,日子過的,很是平靜。
雲微一直想不太明白,剛開始表現那麼“陰險”的宋氏,怎麼的就突然“乖巧”起來了。直到四月底的一天中午,雲微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因。
那一天,雲微沒有在自己屋裡午睡,而是賴在常季氏這邊。而就在她剛剛要睡着的時候,雲微聽到張媽媽進來輕聲說,“宋夫人過來了,在外頭等着,說是有事情,一定要現在和夫人說!”
雲微知道,她要是醒着,自己孃親未必會讓她在此,所以便假裝入睡。常季氏輕搖了她幾下後,才起身,輕聲吩咐張媽媽請宋夫人進來。
然後,常季氏稟退了張媽媽等人。
雲微聽到宋氏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老爺的心一直在姐姐那裡,我如何用心也是奪不來的,姐姐給我機會的好意,我心領下。既然情愛強求不得,那麼我只請,老爺能給休書一封。給我解脫!”
大周朝,被休慼的女人,是最受人輕視的!宋氏沒有苟安與命運,而是開口求休書,可見她的骨氣。
此刻的雲微,大概理解了宋氏初時的“陰險”。
可憐人的可恨,可恨人的可憐,大抵都是糾纏在一起的。
而宋氏後面說的話,更是讓雲微銘記了一輩子
“但求一心人,百首莫相離,姐姐,我宋芳瑞曾經也心心念念要嫁得自己的一心人啊。可是如今這婚姻,捆綁着我,卻又給了我什麼,難道,我的青春,就要這樣白白消耗,白白虛度麼?我寧可被人輕視,也不願意和一個根本對我無半點情意的男子生活。我努力過讓他愛我,可惜,終是無緣分!”
“他的心,在你,若真是接受我,姐姐的情愛,又成了什麼?我到是歡喜,自己嫁的這個人,是個有情誼的男人,儘管他的情誼,不是爲我!”
“我不在意別人的笑話,我只在意,我還能感覺到我活着,我宋芳瑞還是宋芳瑞。”
“我又豈能只爲這一場無情的姻緣活着?縱然再遇不上那個他,縱然被世人笑話,我也願意!”
宋氏在雲微的心裡,曾是最不堪的女人,但是此刻,雲微覺得宋氏,驕傲華麗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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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微始終沒有聽到自己孃親的說話聲,只最後聽到宋氏離開,才傳來常季氏沉沉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