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巴雅爾替奧雲達來收拾好行裝,辭別了卓力格,便坐上了羅羅車去了賽馬場。
“額吉,只是治病而已,我可以一個人去的。”奧雲達來倔強地說道。
“你還在怪額吉嗎?父汗和我對你的寄望最大,想不到也害了你,我知你本性純良,不能理解額吉的所作所爲,但今日我們是去看病的,是爲了治好你的腿,無論以後你是否能繼承你父汗的大業,都請你不要自暴自棄,爲了賭氣而弄壞了身體。”巴雅爾心疼地說道。
奧雲達來見到巴雅爾如此說,便也不再出聲阻止了。
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賽馬場的門口,侍衛們也立即列隊歡迎王后和王子的到來:“歡迎巴雅爾王后、歡迎達來王子。”
“你們先派人將王子送去房間,然後通知巴根把大夫帶來,本後與王子在寢殿內等他們。”巴雅爾吩咐道。
“是,王后。”衆人應道。
尚仙正在馬場百無聊賴,見到巴根從遠處匆匆走來,“尚仙姑娘,王后和二王子到了,請你此刻就去寢殿醫治。”
“好的,我這就去。”尚仙欣喜至極地說道。
尚仙跟着巴根的腳步曲折蜿蜒地到了二王子的寢殿,進門便學着巴根的樣子行禮道:“參見王后、二王子。”
“不必多禮,請問大夫如何稱呼?”尚仙緩緩擡起頭來,眼見着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子正對着自己微笑,旁邊還有一位面容俊逸的年輕男子目無表情地躺在牀上。
“小女子姓凡,名尚仙,王后只管稱呼名字即可,大夫二字可不敢當。”尚仙不由地謙虛道。
“春草如有情,山中尚含綠。哦詩不睡月滿船,清寒入骨我欲仙。”奧雲達來突兀地吟詩道。
“達來王子喜歡李白和陸游的詩?”尚仙饒有興致地問道。
巴雅爾注意到了尚仙眉心的水仙,不由得心中一驚,卻故作自然地說道:“達來這孩子就喜歡吟詩作對的,看來尚仙姑娘也是同道中人,治病之餘還能附庸風雅,最是能合達來的心意了。”
“若王后王子不介意,小女想要先替王子診脈,不知可否?”尚仙急不可待地言歸正傳。
“姑娘請便。”王后起身,將位子讓了出來。
奧雲達來不情不願地將手臂伸了出來,尚仙輕輕把手搭了上去,開始了診脈。不消片刻,尚仙把手拿開了。
“怎麼了,達來的病能治好嗎?”巴雅爾在一旁焦急不已。
“小女有信心能醫治好二王子的病,只是需要足夠的時間,這病因不是一朝一夕所致,故而也不能可以一時一刻就能根治。”尚仙胸有成竹地說道。
巴雅爾和奧雲達來對尚仙的話均是大吃一驚。
“那就有勞姑娘了,我就把達來交給你了,這裡的吃穿用度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本後說,或者告訴巴根就可以了,需要什麼藥材器具也一樣,會有專人送來給姑娘的,姑娘只需多費心醫治達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了。”巴雅爾一語雙關地說道。
“多謝王后。”尚仙順從地應道。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奧雲達來不耐煩地說道。
“那額吉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都退下吧。”巴雅爾柔聲道。
“尚仙姑娘,請留步。有些詩句方面的問題想要請教一二。”奧雲達來背過身子說道。
“是。”尚仙停下來腳步。
巴雅爾望了一眼達來的背影,不好意思地輕拍了下尚仙的肩膀,帶着衆人出去了。
“請王子賜教。”尚仙率先啓口道。
“請問姑娘,何以有信心可以治癒我的病?”奧雲達來坐起身來。
“因爲王子根本沒有病,若要說有,也是心病。”尚仙篤定地撞上達來訝異的眼神。
“你以爲虛張聲勢、危言聳聽就能讓我對你言聽計從了嗎?你知道我父汗請了多少名醫術士給我醫治,哪一個不是誇誇其談、信心滿滿的,最後還不是無計可施,告訴你他們的下場都很慘。”奧雲達來顯然被尚仙激得惱羞成怒了。
“小女謝謝王子的提醒,希望我不會成爲下一個。”尚仙毫不畏懼地說道。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領,可以改變這一切。”奧雲達來複又躺下,背過身去了。
“王子好好休息,小女先告退了。”尚仙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緒退了出去,手心裡卻是汗涔涔的。
尚仙邊走邊想着奧雲達來的病情,剛纔一切脈,她心裡就沒了底,這脈象是她從未見過的複雜,儘管如此,爲了此行的目的,她只能將計就計,裝作很有把握的樣子,同時爲自己爭取足夠的時間,但至少有一點,她已經確認無誤了,就是奧雲達來分明很抗拒接受治療,甚至對能否痊癒也毫不關心,直覺告訴她,沒準這就是治癒的關鍵所在。
玉窕宮。
禕徵到了夕妍的門前,卻被應熙雪攔了下來,“皇上,夕妍妹妹說她不想見任何人。”
“你攔着朕做什麼?她犯了錯倒有理了?朕偏要進去。”禕徵一把推開應熙雪闖了進去。
屋裡鴉雀無聲,只有夕妍的咳嗽聲突兀地響起,禕徵上前將她從牀上扶起,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怎麼這麼燙?好好的怎麼就病了,還不讓人進來,朕只說讓你禁足,沒說不讓你看太醫,你這是在和朕賭氣嗎?”
“臣妾不敢。臣妾沒事,不用勞煩太醫了。”夕妍吃力地說完這些話,便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禕徵嘆了口氣,起身倒了一杯茶,正打算端給夕妍,卻發現水也是冷的,只好壓着火又對着門外叫道:“快給你們主子端杯熱茶來。”
不一會兒,有宮女端來了熱茶,禕徵接過吹了幾下便送到夕妍面前,直到看她喝了下去,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而後瞪了那送茶的宮女一眼:“下去吧。”
“朕知道尚仙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主意,爲何你要一力攬下此事,還幫着她們欺瞞着朕呢?”禕徵見夕妍好些了,便切入了正題。
“該說的臣妾一早就已經說了,皇上既然已經責罰了臣妾,就請不要再追究此事了,臣妾欺瞞皇上罪該萬死。”夕妍強撐着力氣說道。
“好一個紀貴人,好一個罪該萬死,都病成這樣子了還執迷不悟,朕不過是想要知道真相有那麼難嗎?”禕徵忍不住咆哮道。
“皇上,臣妾知道無論怎麼解釋也是無濟於事,也不可能改變您此刻的心情,但是請您相信臣妾之所以這麼做也是迫於無奈,更是爲了皇上好呀,長痛不如短痛,如果您有恨的話就請就放在我一個人身上吧,真相有時候往往是傷人的,您已經被傷了一次,臣妾不想讓您再次受到傷害,所以這一切就讓臣妾獨自承受吧,臣妾自知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那麼您因臣妾所受的傷痛也請適可而止吧。”夕妍突然悲涼地說道。
禕徵從夕妍的話語中彷彿抓到了答案,但此刻他已經不想去辨明這一切了,也許正如夕妍所說難得糊塗更好一些吧,想到這裡,他淡淡道:“朕會宣太醫來看你,你好好養病吧。”
“謝皇上恩典。”夕妍噙着眼淚叩頭道。
紀夕妍被貶斥的消息雖然已在宮裡四散開來,但人人自危,都對此事諱莫如深,禕徵自然也不敢大張旗鼓地派人去追尚仙,只能忍而不發。皇后這幾日更是如履薄冰,皇上對她已經幾日避而不見,她心裡猜想了幾千幾百種情形,卻又不敢與禕徵當面對質。
此消彼長之下,後宮唯有陸曳嬈一枝獨秀。是日,她獨自一人來到壽寧宮。
“參見太后娘娘。”遜妃拿出少有的客套來。
太后見她滿臉春風卻又懂得進退,便十分滿意地說道:“你可有一陣子沒來了,哀家還有些唸叨你呢,話說回來皇上最近都在你的宮裡,哀家也知道你分身乏術,快起身吧坐下說話就好。”
“臣妾此來是爲了向太后謝恩的。”遜妃依舊謙和有禮。
“哦,看來遜妃這是有喜事,說來哀家聽聽。最近後宮風波不斷,皇上心裡一直悶悶不樂,哀家還想着要是此時有什麼喜事沖沖就好了。”太后喜上眉梢地說道。
“臣妾託太后洪福,腹中已有孩兒,還請太后物色太醫爲臣妾安胎,以保孩兒順利降生。”遜妃直抒胸臆道。
“果然是大喜,皇族血脈素來是宮中大事,安排太醫自然不在話下,你不開口哀家也會替你安排妥當的,你放心有哀家在,你只管安心養胎、順利生產就可以了。此事皇上知道了嗎?”太后輕描淡寫地會迴應道。
“臣妾還未請太醫診斷確認,但估計也是*不離十了,所以便第一個來回稟太后娘娘,想必是您上回賜的補藥起了效果,蒙此大恩臣妾感激不盡。至於皇上那邊,臣妾還請太醫確認後,才告知皇上。”遜妃復又跪了下來謝恩道。
“難爲你心裡還記掛着哀家,這補藥再好也得你自己爭氣,如今你的身子不同了,可不能動不動就謝恩,這些繁文縟節以後就能免則免了吧。翠慈,快扶遜妃起來。另外,把太醫院的李壽年叫到哀家跟前來,替遜妃好好把把脈。”太后不溫不火地說道。
“謝太后娘娘。”遜妃坐穩了身子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