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雲朵纔看到四六哥哥的迴應。他像從前一樣,很關心她,陪她聊天。
雲朵的心情,瞬間更加好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的很好。然後雲朵又想到另一個自己一直糾結的問題,思索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問一下。
“那四六哥哥,你覺得我該不該原諒那個瞞着媽咪和我的姐姐呢?”
“你心裡還怨她的話,就不要原諒她了。”
那邊很快就給出了回答,該不該原諒這個問題,是因人而異的。雖然凌雲爵人小,但這些該懂的道理他早就懂了。
雖然在凌雲爵看來,雲朵口中的那個姐姐,做的沒錯。有些隱瞞,是爲了不傷害。就像他從不告訴雲朵,自己其實知道她的一切資料,也不告訴她自己跟她其實是有血緣關係的一樣。
還記得那天,他在A市不小心看到雲朵那張臉時,自己內心有多震撼。他那時不過才五歲,跟着姐姐到A市玩幾天,然後在大商場裡,就突然看到了那張臉。
雖然很快就找不到她了,但凌雲爵篤信自己沒有認錯。所以,他就用電腦裡被自己改良過的人像比對系統將A市所有8歲左右孩子的人像信息與自己做了比對。
最後,找到了她。
他當時雖然才五歲,但卻已經熟練地掌握了很多信息技術方面的知識。一是因爲他的天賦,二是因爲凌家請來教他的都是些很厲害的專業方面的大牛。
所以找到了雲朵再去查雲宣宣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後來基本確定了自己和雲朵、雲宣宣的關係之後,他卻找不到關於父親的蛛絲馬跡。
遇到了瓶頸,凌雲爵就不再進行下一步動作。
他害怕,惶恐,被拋棄是他心裡深處的傷痛,他不敢再觸碰下去。
他怨生他卻不曾養他的父母,卻也清楚的知道,雲朵是無辜的。雲朵和他一樣大,但因爲從小有母親疼,所以看起來更天真更小一些。
而他,則少年老成。
他那時纔想明白,爲什麼有時候會胸悶難受的厲害,但卻不是生病。這是因爲,他有一個同卵雙生的妹妹。
她痛苦的時候,他的心也會難受。也是那時候,凌雲爵纔想接近雲朵,默默守護她。
他在網絡上接近雲朵,讓她信任自己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爲他們存在的某種感應,也存在一種相吸的力量。
他讓雲朵叫自己四六哥哥。
四六,是他在地下拳擊場的編號,他是第四十六個被帶到那兒,從小進行血腥訓練的孩子。
他讓雲朵這麼叫自己,就是爲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曾經的痛苦。不要因爲對親生父母的那點渴盼,失去了自己的判斷。
那時他剛離開那個黑暗的地方不久,對拋棄他的父母的怨恨還很清晰。
現在,雖然沒那麼恨,但他也不想讓自己再去在乎了。他現在有家,有家人,不需要所謂的親生父母。
而A市這邊,雲朵看了四六哥哥給的回答後,歪歪腦袋眼珠子轉了轉認真地想了想,最後四六哥哥說的真對。
於是興奮地打字。
“媽咪有跟我說,小梨姐姐是爲了我們好,其實我心裡早就不怪她了,我很喜歡她呢。哥哥我跟你說哦,小梨姐姐長得可漂亮了。”
發完後,雲朵等了好久也沒等到對方的回答,於是疑惑地擰眉又發了句話過去。
“四六哥哥,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呀?”
就在雲朵等着四六哥哥說話的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和流水聲。她先是探出頭去看了看,媽咪已經在廚房裡開始忙碌了。
想到自己說過要幫媽咪一起做飯,雲朵看四六哥哥還是沒理她,就跟他解釋了一下,“四六哥哥我要去幫媽咪一起做飯了哦,拜拜啦。”
陷入了沉思的凌雲爵好一會兒都沒分神去看信息,等他收回思緒再去看對話框時,雲朵已經發過來三條信息,而最後一條是在說再見。
看到幫媽咪做飯幾個字,凌雲爵不由自主地翹了翹嘴角,雖然笑得溫和,卻也有點苦澀。
小梨…姐姐?
他彎着脣向上看另外兩條信息時,卻再次呆住了。
剛剛被壓下的波瀾,因爲這幾個字而再次翻涌。凌雲爵怔了一下,他還不確定,雲朵所說的小梨姐姐,是不是他所想的那個。
按說,姐姐現在的確是在A市,如果雲朵說的真是姐姐,那姐姐看到雲朵那張臉肯定會猜到她和自己之間的關係的。
可姐姐什麼都沒跟他說過啊,所以,應該不是一個人吧。
他抿着脣,心裡有很多疑問,但云朵已經離線了,他現在問也得不到回答。
還是,他直接去問姐姐?
不,他要是這麼問了,萬一不是她,不是暴露了自己一直都知道雲朵和雲宣宣存在的事情嗎?
他當時一直瞞着,就是不想讓姐姐知道。如果她知道了,她會不會把他交給別人,就不要他了?
凌雲爵最怕的,就是有一天,姐姐跟他說:小爵你看,我幫你找到你的父母了,你跟他們回去吧。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謬,可他忍不住就要這麼想。他不是不相信姐姐,而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值得姐姐把他留在身邊留在凌家。
他呆坐在電腦前,直到屏幕變黑也無所覺。英國這邊還是凌晨五六點的樣子,天還很涼,雖然屋裡有暖氣,但他依舊感覺到一股涼意在胸腔淤積。
很久之後,他眼睛突然又亮了亮,有些急切地拿起牀頭的手機撥了姐姐的電話。
A市那邊應該是中午了,這個時間,姐姐肯定能看到電話的。凌雲爵這麼想着,小手握着手機將它緊緊貼在耳邊。
嘟、嘟……一聲、兩聲……
沒人接。
再撥,依舊如此。
他突然固執地,一直一直撥着姐姐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他臉上的焦急和緊張,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比月亮還要蒼白。
姐姐會不會是知道了,所以不要他了?
一直堅強的凌雲爵,這一次再也忍不住蜷縮着身子,在一個人的房間一個人的夜裡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