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甘心啊!我前陣子爲了給家裡祈福,跑去那麼偏僻的荒山古廟上香,還抽中了上上籤,簽上說只要我行善積德,就會遇到貴人,就能幫家裡消災解危。可貴人在哪裡啊?”
說着,柳青青放開嗓子叫起來:“貴人你在哪裡?你快快出來幫我們家好不好,我們家真的遇到了很大很大的麻煩耶——”
“三小姐在找人麼?”一個人從花叢後面走出來,“要不要我幫您找找?”
這人,就是暫時在柳府調養的景琅。
“唉,我正在尋找可以幫到我們家的人。”柳青青拉起她的手,搖來搖去,“久久,你也見過我二姐了,是不是又漂亮又溫柔又多才多藝啊?告訴你哦,她可是晴州出了名的大家閨秀,想娶她的男人從城南排到城北呢。原本她已經與翰林大學士司哥哥訂了親,但陳國公的孫子陳麟看上了我二姐,一直糾纏不放,還變着法兒陷害我們家,想逼我們家就範……”
“小姐,”冬兒皺眉,“久久姑娘還在養身,您怎麼可以拿家事去煩久久姑娘?”
小姐竟敢向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說起這麼敏感的事情?
萬一這些話傳出去,又要得罪陳家了。
“沒事的,久久不是壞人。”柳青青衝她做鬼臉,“我相信久久。”
景琅只是微笑,沒有爲自己辯解什麼。
也許是憋得太久,柳青青絮絮叨叨的抱怨起來,景琅專注的聽着,脣邊泛起不易察覺的寒笑。
陳國公的二兒子、陳麟的父親可是在那疊復仇名單的前列呢!
雖然這個人早就死了,但她完全不想放過這個人,正琢磨着怎麼整死陳家呢,陳麟就主動送上門來了,真是蒼天有眼!
“三天後是我奶奶的七十大壽,陳麟非要過來,還不知道他會怎麼折騰。”柳青青終於說完前因後果後,垮着臉哀嘆,“我現在想到就頭痛啊,晚上睡都睡不好。”
“車到山前必有路。”景琅難得的安慰她,“雖然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我一直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個陳麟既然這麼壞,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她一點都不相信。
她只相信實力,外加一點點的運氣。
“久久,”柳青青瞅着她,“雖然你就比我大了一歲,可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特別可靠呢?”
真的,她總覺得久久身上有一種書上所說的“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的所謂大將之風,冷靜,理智。
景琅笑笑,也不迴應這個話題,只是道:“三小姐,我去看我娘去了。”
數日前,她將母親留在柳府位於南郊的別院裡,託付給別院的嬤嬤照顧後,就以“報恩”的名義,非要給三小姐當丫環,並跟着三小姐回城。
她是真心要報答三小姐,同時也是想潛回京城復仇,但三小姐顯然並不把她當成丫環,對她好得沒心沒肺的。
她也不急着報恩,經常以買藥、看望母親爲藉口外出,暗中收集情報,開展復仇行動,景容是她殺的第一人。
這一次,她聽到了柳青青的心願,覺得自己報恩的時候到了。
所以她找了個藉口外出,打聽陳國公的事情去了。
陳國公當了整整三朝、將近四十年的御史大夫,據說爲人剛正不阿,清廉自律,是出了名的諫臣,不知拉了多少權貴下馬。
因爲這個緣故,他樹敵無數,兩個兒子都被政敵謀害身亡,只給他留下陳麟這麼一個孫子。
朝廷感念他的付出與犧牲,破例封他當時剛剛出生的孫子陳麟爲侯爺,在他歸隱之後封他爲“陳國公”,而他收養的義女也入宮爲妃,頗受皇寵。
可以說,如今的陳國公可謂是權勢滔天。
而陳麟打從出生起就受盡寵愛,要什麼有什麼,便養成了欺男霸女、無法無天的性情,被坊間稱爲“晴州銀槍小霸王”。
陳國公哪裡不知這個孫子壞透了,但他已經年邁,早就沒有了當年的正直無私,膝下又只有這麼一個孫子,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容着孫子胡來。
因爲忌憚陳國公的權勢,坊間對陳麟皆是敢怒不敢言,恨不得有人替天行道,將陳麟這個禍害給除了纔好。
景琅在街上轉了兩天後,得出那兩人的弱點:陳國公愛孫如命,一味的護短縱容,陳麟則是貪戀女色,狂妄自大。
她要怎麼利用這兩人的弱點,將這兩人給徹底擊垮?
三日之後的傍晚,柳府後花園。
十幾桌精緻的宴席,錯落有致的分佈在草坪上、花叢中、碧水邊、亭子下、迴廊間,襯着鮮花綠水和彩燈紅綢,相得益彰,喜氣逼人。
親友們早早抵達柳府,現場熱鬧非凡,柳府老太太則領着一羣美貌的女眷出場,從宴席中走過去,跟客人們打着招呼。
不宜出席的景琅貓在花園角落裡的一棵大樹上,環視全場。
今晚出席的客人中,很可能會有列在復仇名單上的人物,她得趁這個機會見見這些人,好好觀察。
至少,陳麟會來,景輝也會來。
景輝,景立天的長子,也是晴國的太子,復仇名單上排第一位。
其實排在名單第一位的應該是景立天,但她知道景容不敢把這個名字列上去。
景立天霸佔她母親長達六年之後,大概是玩膩了,便將她母親賞給景輝玩。
景輝玩了幾年之後,大概也玩膩了,便將她的母親賜給有功的臣子和想拉攏的客人玩,陳麟的父親就是得到這種“賞賜”的官員之一。
玩?多麼恥辱的字眼。如果可能,景琅絕對不會使用這個字來描述她母親的遭遇,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閉上眼睛,景琅慢慢做着深呼吸,努力平復這種用盡一生也無法抹平的傷痛與恥辱。
“太子殿下駕到,烏蒙特使駕到——”尖細悠長的聲音傳入景琅耳中。
烏蒙特使?
景琅收起思緒,盯向花園入口處,難道烏蒙國已經找上景立天?
一名頭戴皇冠、面白微須、身穿金紅錦袍的中年男子腆着肚腩,昂着腦袋,態度倨傲的從拱門那邊走過來,赫然就是太子景輝。
他的身邊,站着一名白衣如雪、臉上戴着銀色蝴蝶面具的男子,應該就是烏蒙國特使了。
隱隱有那麼一點玉朗川的味道,看着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如果這人是來找“景琅”的,那就有點麻煩了,但如果是來物色新的王妃人選,倒是好事。
總之,她得小心這個人——景琅這麼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