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溫泉客棧之時,風韌感覺到四周悄悄望過來的目光比之前有些不一樣了,與其說是對強者的敬畏,恐怕更多的是那些九族嫡系弟子的好奇。
對於他們心裡根深蒂固的“常識”而言,外系弟子無論如何是不能和嫡系內族弟子相提並論的,然而就在今天,這個觀點出現了裂縫。
“看樣子這次一鬧,可遠比達到北大陸時與天武一脈衝突有效果多了。想必,很快你的名字就會令九族弟子大半皆知。這恐怕就麻煩了,畢竟,他們中應該有知道你之前事情的人。”風無道暗暗一笑,瞥向風韌的目光中還有着另外一絲的嬉笑。
剛纔,他可是看到風輕柔與風韌從一個房間裡出來的。至於一同察覺到這點的蘭瑾可是選擇了刻意遠離他們兩人,賭氣地先走了。
腳步突然停下,風韌並沒有在意風無道嬉笑的這一點,目光落在遠處雙眼微微一眯,輕聲說道:“不用恐怕了,麻煩好像已經來了。”
斷崖下山位置的一顆樹下,之前露過面的端木長鳴雙臂環胸靠在樹幹上,在他身側,幾名衣袍相似的青年目光也是望向了風韌這邊,眼中顯然帶着一抹不善之意。
“之前的那筆賬嗎?好好解釋清楚不就行了。”風無道也是停下了腳步,不過顯然沒有想要出手幫忙的意思,一副自己解決的樣子。
“若是他們肯聽我好好說的話,三年多前就不至於搞得那麼僵了。”
風韌無奈一嘆,該來的始終會來,當初三年前與九族弟子的那場衝突,自己也是受害者,巫臨武體內魔魂初次作祟才引發的後果。不過這個原因,現在還不到告知外人的時候,最多也只能直接推到巫臨武身上。
另者,他也不希望因爲那件事情再與九族弟子起衝突,真正算得上敵人的只有一支,暗中有鬼不知道究竟在策劃什麼陰謀的天武一脈。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獨自一人走上前去,風韌揹負在身後的手掌攤開一劃,示意風輕柔與蘭瑾無需上前,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處理。
“一襲漆黑長袍的裝束,能夠比肩九族嫡系新銳弟子的實力,同樣是龍魂一脈的外系,我想也不可能這世上還找出一個同名的人,對不對,威名遍佈南大陸、東大陸以及中域的劍魔,風韌?”
端木長鳴淡淡說道,比起他身側的另外幾名器宗弟子,他顯然平靜許多,似乎沒有什麼怒氣。
“長鳴哥,還跟他廢話什麼!先是英哥隕落,後有巽哥再受重創,都是因爲他而起,我們器宗古族顏面掃地,唯有殺了他,才能夠洗清恥辱!”旁邊另一人早已是怒火中燒,他與端木英的弟弟端木驍是發小故交,關係好得很,自然也是無比憤怒。
“阿莊,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不要亂髮言論。其實我也一直覺得那件事情有蹊蹺,完全都是天武古族在刻意將水攪渾,他們這些年裡都做了什麼,想必你心裡也清楚。”端木長鳴扭頭一喝,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慍色。
而後,他又望了眼風韌,繼續說道:“當初,我可是聽說你激戰天武古族數位強者,最後玉石俱焚,事情沉寂了三年,卻不曾想到再次聽到了你的消息,而且一個比一個令人震驚。不過我相信,能夠做出那樣大事的人,絕非奸邪之輩。今日,我特別在這裡堵你,只是爲了一件事情。”
“請說。”風韌拱手回道,心裡也猜到了幾分。
端木長鳴依舊靠在樹上,不動分毫:“沒記錯的話,按照當初我族弟子帶回來的話,你本是有意到器宗一脈的領地說明詳細,但是一時間走不開,後來更是直接下落不明。那些舊賬,我不想再算。只是這一回,既然你來了北大陸,怎麼說也該順便拜訪一番吧?當然,先不急,待到九族大會結束後,再來也不遲。”
點了點頭,風韌有瞥了幾眼比起一臉平靜的端木長鳴,此刻仍然滿眼怒火的另外幾人,聳聳肩道:“我說過的話,一定照做。九族大會之後,必然給器宗一脈一個交代。不過,如若兄臺只是給我說這些,用不着這種陣勢吧?”
“當然用不着,但是他們幾個正好也在客棧裡,我看到了就招呼過來。雖然只是帶一個話,但若是這樣隨意放你離開,也難免有別的幾族弟子背後說我器宗一脈太懦弱。你既然得知了九族大會可以趕來,想必通知你的人也說過另外一件事情,這一路上,肯定會有九族弟子設卡阻攔,對嗎?”
說罷,端木長鳴取出了一枚小木牌,正中位置上鐫刻着一枚代表着器宗古族的標誌,一隻小鐵錘敲擊在交叉的槍劍之上。
“規定是,每個古族最多阻攔兩次,而一位請帖令牌的持有者,最多被爲難十次,以各族令牌爲證。即使有哪隻古族不曾阻攔過他,總計十次之後,也不準再出手。這一次,我這幾位兄弟非要和你動手,那麼就乾脆算一次阻攔好了,儘管放手,別傷了他們就好。”
“長鳴哥,這怎麼可以?”
之前的那位端木莊回首一驚,眼中掠過一絲不敢置信。
“爲什麼不可以?既然不打是不行了,那麼權且當做是一次阻攔好了。我不會出手的,你們自己看着辦。”端木長鳴握着那枚令牌,並沒有收起來,在他看來,這一次的勝負其實早就很清晰了。
“長鳴哥,當年英哥和你關係也不錯,爲何要這樣袖手旁觀?”
“我不是袖手旁觀,只是不想找錯報仇的對象。既然你想不明白這點,就用最直接的辦法去打一架好了,即使輸了,心裡也算過的去,不是嗎?快動手吧,我還等着回去呢。若是再拖拖扯扯,我直接將牌子給他好了。”
聞言,端木莊十指一握,指間噗噗作響,哼道:“直接給怎麼可以,我知道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但是這一架必須打!我和阿驍說過,英哥的仇,就是我的仇!”
話音落時,他擡腳猛然一跺大地,皸裂瞬間印在地面上,躍動的身影迅猛向前,右手握拳率先轟出,五根手指上都是亮起一陣淡色漣漪,銀光閃爍的五枚指環驟然浮現,同時引發一陣崩塌巨勁。
器宗一脈,以煉器之術著稱大陸,每位弟子修煉的同時也必須習練煉器之法,身上自然也是佩戴着自己鑄造的各種靈寶靈刃。由於是自己鑄造的,縱使檔次不高,但卻更加熟悉使用之法。
呼嘯的狂風已是席捲而下,風韌擡頭一望,注意力更多的不是集中在端木莊那雄渾拳勁之上,而是他皺眉鐵青的臉色,似乎在忍受着某種痛楚。
一次性駕馭五隻靈寶指環,負荷當然巨大,但是因爲心中的怒火,他早已不顧這些。
“這樣玩命的打法,看樣子你真的很恨我。只可惜,找錯了復仇的對象。”
風韌仰頭淡淡一嘆,隨即縱身一踏躍入半空,右手一抽,星塵淚的深寒鋒芒劃過長空,閃爍的銀虹正面攻向那幾乎讓端木莊自己都快要達到極限的勁力。
劍出時,一線寒芒瞬間又分裂爲五點璀璨,嘯動的凌厲同一時間貫穿層層重疊巨勁,摧枯拉朽的磅礴勁力在星塵淚無堅不摧的劍勢之下,形如虛設。
乒!
晃身一閃,將隨身走在虛空中又划動下一弧清冷霜華,風韌已是掠到了一拳擊空的端木莊身後,瞬間扭身一指點出,正中他後頸肌膚。
這一剎那,端木莊仰頭一聲慘叫,一柱鮮血從口中噴出,與此同時,他的右臂劇烈顫抖,五枚指環同時崩裂化爲粉屑隨風而逝。
下一刻,軀體墜落倒地,端木莊抽搐及下身體,雙眼一合已是陷入昏厥。
“長鳴哥,你看看他都做了什麼!”
另一個器宗弟子頓時大喝一聲,縱身一竄,與其餘兩名同伴一同揚起手中的各異兵刃,圍攻向孤身仗劍而立的風韌。
雙眼微微一眯,端木長鳴望着到底昏厥的端木莊,搖頭一笑:“果然,我沒看錯你。”
劍風呼嘯,刀芒大作,槍嘯聲激盪長空,三般凌厲攻勢瞬成合圍必殺之陣。
處於風口浪尖的圍攻中心,風韌寸步不離,空着的左手猛然撩起長袍一揮,翻動的指間淡色金光驟然躍騰,在那神聖的光芒閃爍中,炙熱的狂暴之力肆意咆哮。
萬獸幻身炎,鷹揚,虎躍,熊撼五嶽!
那一刻,三隻熊熊燃燒的炙熱巨獸正好擋在了三名器宗弟子身前,各自迎向那冰冷兵刃。
“你小子也太託大狂妄了吧,竟然想一招同時對付我們三個!”
其中一人狠狠一喝,雙手掄起斬刀全力一劈,寒芒耀眼的罡風嘯成凝形利刃,順勢一斬,灼燒的淡金色猛虎應聲一刀兩斷,炙熱潰散。
“當然,我可沒指望一招就結束。但是,也無需動用第三招,現在就足以分出勝負。”
風韌的淡淡笑聲就在那人身側響起,火光捲動之後,他的身形也是悄無聲息地逼近,擡手一撞肘擊對方刀杆。
嘭!
軀體都連着一顫,那人雙臂一垂,整柄大刀落下斬擊大地,陷入裂縫之中,正欲重新擡起,卻又感受到一股壓迫巨勁,風韌的腳已是踏在了他的刀背之上。
與此同時,星塵淚反削一指,閃爍的寒芒恰好抵在了擊碎烈焰飛鷹的另一名器宗弟子咽喉上,受那炙熱捲動一阻,破綻太過明顯。
“可惡!”
斬刀被制住那人怒聲一吼,虎口裂開的雙手順勢一放棄了兵刃,可是十指才堪堪握拳,胸膛上又是一聲悶響驚起,風韌原本踩在刀背上的腳彈起一踢,重重踏在他胸口正中。
嘭!
壯碩的軀體應聲倒下,風韌又順勢掠起,弓身一翻,一腳踩着剛剛還被劍尖抵住的器宗弟子將其壓着陷入大地下方半米,繼續划動的星塵淚斜起一點,劍刃擦過最後一人手中利劍,搶先一步指在了他的左胸要害。
確實,用不着第三招,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