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心倒是沒有絲毫詫異,而是較爲肯定地點頭道:“完全有可能。湮世閣經常爲了保守秘密而將那些棋子直接抹殺掉,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嗎?”風韌一哼。
“錯。很多時候,一旦事情有敗露的可能,湮世閣上層就可能直接派出強者將那些靠不住的傢伙滅口,完全無需等到他們成事。因爲,這個世界上的替代品很多,棋子自然夠用。”銀月心有些殘忍地笑道,不過卻好像又有那麼一抹的憂愁。
風韌見狀嘆道:“想必,你也曾經執行過那種命令吧?”
銀月心毫不隱瞞:“那時候的我就是湮世閣的一柄劍,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力,要我去殺誰,只能照做,無論老弱婦孺……如果不是主人的話,也許我這個時候也被列入了那種要抹殺的名單中。就算沒有,也不知道哪天就會莫名其妙地死去……”
“我說罌粟,能不能別沒事就提這些?我當初賜予你新生並不是爲了你能夠時刻感激着我、對我唯命是從,而是希望你可以忘記曾經的一切悲痛,以一個嶄新的身份重新活過,將之前應有的卻沒有體驗過的那些歡快找回來。作爲你主人,我現在要下達第二個命令,今後,類似的話我不想再聽到了。”風韌語氣有些激動,好像心中略有不滿。
“罌粟明白。”只要是風韌的話,銀月心自然選擇無條件服從。
剛剛踏進房門的沈月寒望着這二人相互交流,突然暗暗有一種自己處在這裡完全是多餘的感受。恍惚間,她覺得和曾經在南大陸時相比,對於現在的風韌自己更爲陌生無知。短短几個月裡,她是經歷了很多無法想象的悲痛,可是他卻不知經歷過了什麼。
無意中瞥見沈月寒跟了進來,風韌笑道:“怎麼樣,你發現了什麼端倪沒有?”
沈月寒搖搖頭道:“雖然實力恢復了還反增不少,不過我總覺得自己在掌控方面始終不如從前,根本集中不了精力。抱歉了,我非要跟來卻幫不上忙。”
“沒那回事。湮世閣一向行蹤詭異神秘,我就算在巔峰精力之中也很難找出些蛛絲馬跡。這一次,恐怕還是要靠罌粟的了,畢竟這裡對於湮世閣最爲了解的就是她了。”風韌連忙安慰道。
而沈月寒卻又問道:“湮世閣,究竟是什麼?”
風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解釋道:“一個暗中的組織,以暗殺等見不得人的手段臭名遠揚,行事兇狠毒辣,不留餘地。罌粟曾經在那裡呆過,不過現在已經與過去一刀兩斷了,她現在就是我們的同伴。”
“原來如此。”沈月寒輕輕地點頭,之前她也只是知道罌粟的原名是銀月心,有一段同樣不願意回憶的過去,別的就絲毫不知了。
“這些也別提了,罌粟,你繼續說下去。”風韌擡手示意,現在的主要目的可不能再耽擱了,稍微晚點,鬼知道到時候湮世閣又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銀月心撫摸着那副壁畫的角上,口氣有些森冷:“這個標誌,就說明這家的主人爲湮世閣做過不少陰暗之事,如果是那樣的話,這裡一定會有密室之類的存在。那裡,纔是核心所在。”
風韌搖搖頭道:“我自走進到這座院落中開始就一直在勘測着周圍,剛剛甚至將感官探入到了地下,都沒有找到任何可疑之處。”
略微沉思了一小會兒,銀月心回道:“如果說真的沒有的話,那麼還有一個可能。這裡不是有三家人被滅門,那麼也許剩下的兩處中有一個地方存在着密室。”
“走。”風韌絲毫不敢耽擱,拂衣離去。
一刻鐘後,三人已然來到了另一處被滅門的院落所在。在這裡,似乎血腥味相較淡些,地面上凝結的血漬也是乾涸很多,就好像是已經經過了十幾天的時間沉澱,而非是最近兩天才發生的那樣。
而剛剛擡腳踏入此處,風韌的臉色就發生了微微變化。腳下似乎有着一股淡淡的熱氣在上騰,這種感覺他來到東大陸後曾經見識過!
“就在這裡的下面,你們讓開些。”
微微一笑,一抹冷厲之色在眼中浮現,寒光閃爍中星塵淚出鞘握在手中,風韌的衣袖已然無風鼓動,呼嘯勁風於纖細劍刃上瘋狂匯聚。
沒有絲毫遲疑,銀月心拽着沈月寒就往後一躍,後者本身還有些掙扎,不過很快就放棄了,而是疑惑地問道:“他發現什麼了?”
銀月心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主人他在某些方面有着特殊之處,我想他不會隨意任爲,肯定是已有把握。”
“能不能問一下,爲什麼你要稱呼他爲主人?”沈月寒終於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主人就是主人,沒有爲什麼。”銀月心倒是守口如瓶。
就在二女談話之時,風韌倒持的利劍對準腳下地面就勢一刺,刃上寒光匯聚成一支纖細射線沒入地下,那抹流光卻又轉瞬即逝。剎那之間,地面支離破碎裂成數十塊,鋒利的勁氣將那些殘屑攪成粉塵,一個徑直通透的窟窿赫然浮現。
探出手去感受着還尚未完全散去的熱意,風韌哼了一聲,又是這種感覺,跟最先時候在那片荒漠中遇到的一樣,對手利用很是強橫的火屬性之力將曾經的痕跡抹平。不過無論是何等心細,恐怕都會留下些難以磨去的蛛絲馬跡。
“我下去看看先,你們是跟來還是上面守着?”
仗劍而立,風韌回首說道。
銀月心依舊是毫無遲疑,直接躍到了風韌身旁,擺明了你到哪我就到哪的意思。而沈月寒見狀也是神色一凜,垂下的雙手微微握緊,眼中閃過一絲毅然,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不再困惑。
風韌與銀月心率先躍入地下,根本不需要特別交代,落地後,二人背靠背地持劍相互面對一方,很是警惕,縱使這裡再出現敵人的可能率微乎其微。
風聲再起,沈月寒也是跳了下來,剛剛着地就失聲輕叫一聲,腳底下傳來一絲灼燙感,而且四周環繞的濃郁火屬性氣息讓修煉冰屬性的她感到很是不適,眼前能夠望見的一切,都是焦灼的漆黑。
“小心,這裡不久前剛被炙烤過,應該是打算毀滅一切證據。罌粟,在你的印象中,可否記得湮世閣中有誰喜歡用這個手段。”風韌的劍微微放下,從四周的流動氣息上來查看,附近應該除了他們三人外再無活物。
銀月心微微皺眉道:“還真有一個,湮世閣人位執法,縱炎者巴瑟。這傢伙生性暴虐,最喜歡用火焰將一切焚燬,按他的話說就是用烈焰將看不順眼的人或物全部凌遲,實力應該是界級七重,就和那晚的白宿一樣。我沒記錯的話,似乎他在湮世閣中是和白宿齊名的,手下的炎魔殿實力也不容小覷。”
“單單隻論火屬性的霸道,他遠勝於我,恐怕要是撞上了就真不好對付……不過萬幸的是,這回我們有秦梓這個助力存在……”風韌一邊嘀咕着,一邊不自覺地開始朝着地道深處走去,左手一翻攤掌擡起,一團泛着淡金色的火焰躍起,映亮了大片。
二女一言不發,默默跟在風韌身後,三人靜靜穿行了好一會兒,終於來到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地宮之內,所見之處依舊是滿目蒼夷,經歷了熊熊烈焰之後,這裡還剩下的似乎只有灰燼。
“分頭找找,但願有線索。”
風韌無奈一嘆,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這個說辭,手中烈焰往上一拋,金紅色光焰將整座地宮全部照亮。
整座地宮煙熏火燎的痕跡很是嚴重,不過在全景展現之後,還是能夠看到一些應該算得上線索的存在——在角落裡,十多具焦黑殘缺的骷髏散亂排列着,空洞的眼眶看得人心中暗暗膽寒。
最先有反應的是沈月寒,她捂着嘴將頭扭向了一側,就算風韌也臉上微微一抽。相較見過更多慘狀的銀月心完全不動於衷,竟然直接邁步上前查看。
“等下,別碰!”
突然間,風韌一聲呵斥,銀月心停下了探出的手指,還剩幾寸就要碰到其中的一具焦黑骷髏。
“怎麼了?”沈月寒與銀月心異口同聲道。
風韌聞言後面無表情,擡手摩挲着自己下巴說道:“若是一個常人被火焰炙烤,要麼是扭曲得不成人形一塊焦黑,要麼就是徹底化爲灰燼。如果留下的是整副骨架那麼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這些人在火焰焚燒之前已經沒了血肉,只有骷髏。”
沈月寒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些臉色微變,眼中掠過一絲恐懼:“竟然……會是這樣?”
而銀月心也是徹底將手抽回,補充說道:“按照這種程度的可怕烈焰,沒有道理連幾副骨架都無法焚燬。也就是說,這些骨架必定有着不同尋常之處,這就是主人你叫我停手的緣故吧。”
微微點了點頭,風韌輕輕把銀月心推開,試探性地將一隻手指點在了一副骷髏的肋骨之上,觸感除了灼熱之外就是無比的堅硬,根本不像是骨骼,反倒像是一種金屬。
“主人,你也別亂碰啊!”銀月心提醒道。
風韌搖頭道:“無礙。”
有着滄海龍吟在身,普通的毒素或是詛咒他可絲毫不怕。況且,百毒剋星聖金皇蠱就在他袖中。
就在此刻,風韌的左袖突然微微一顫,沉睡了數十天的蟲蟲又醒了,竟然不等他招呼直接從袖中竄出,伏在一具焦黑骷髏之上,似乎對之有什麼憎惡之意,一條小尾巴不斷鞭打着那些早無生機的枯骨。
“不是吧,難不成是……異化魔蠱?”無道哥的聲音突然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