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破!”
既然敵人已經現形,那麼風韌再也沒有絲毫保留,掌心處爆發出的金紅色烈焰凝聚成數條威武炎龍,咆哮着撲向還有些身影模糊的那大片植株。
瘋狂席捲的赤焰焚燒着瀰漫漂浮在空氣中的無數花粉,隨着這些始作俑者的滅亡,整個院落裡彷彿被突然揭開了一張巨大幕布。直到這一刻,真正的景象才徹底映入風韌眼中。
成千上萬條稀鬆長着毒刺的蔓藤從地下穿出盤聚在周圍房租上,連綿一大片幾乎將整座府邸全部框在其中。好幾處蔓藤的盡頭處都盛開着一簇簇如鮮血般猩紅的花朵,露在花瓣外的花芯不斷飄舞扭動着,隱隱能看見有一陣近乎透明的霧氣從中噴出,細小的花粉顆粒瀰漫籠罩着整座城鎮。
正中心處的植株高高拱起,在最上方一顆漆黑色花苞蓓蕾的大小足以包裹下好幾個人,看它花瓣邊褶皺起的樣子似乎是混不了多久就要盛開。
“這體積,這數量,無法相信啊……這樣的鬼樣子,究竟需要多長的時間纔可以培養出來?”風韌看得不敢置信,以至於掌中的烈焰也緩上很多。
無道哥哼道:“這種規模,一兩個月足矣。因爲,它是直接以活人的血肉作爲養料成長起來的。看來這個城鎮的居民被狼人吃掉的只是一小部分,其餘恐怕都成了它的花肥。這種東西必須毀掉!”
“那還用得着你說?”風韌有些怒意盎然地一喝,餘光一瞥中赫然看到在下方泥土上盤聚的大量蔓藤中可見無數森森白骨,有些甚至還有不少血肉尚存,隨着蔓藤的蠕動,被碾碎的骯髒液體與鮮血混在一起流出,那場景很是恐怖,稱之爲屍山血海都不足爲過。
星塵淚舉起劍光大盛,左掌裡託着的一團金色光焰也是熊熊燃起,一抹冷厲之色從他眼中掠過,憤怒與濃烈殺意驟然瀰漫。
“如果你想讓他們爲這幻霧冥花陪葬的話,就儘管下手好了,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風韌心中一驚,不知何時在那顆漆黑花苞的側面赫然多出了一道人影,比起他高瘦的身材而言,胸前交叉疊放的一對獠牙狀彎刀更爲顯眼。
隨着他的出現,如同小山般聳起的大堆植株忽然開始一陣顫抖,數十條蔓藤撤開,原先被遮擋住包裹在內部的兩道人影在其餘觸手狀藤條的牽引下被緩緩吊起。
風韌見狀雙臂一顫,劍光與烈焰同時黯淡數分。
秦梓!雲青空!
此刻的二人都是雙目禁閉,眉頭微蹙,臉色還有些痛苦之意。在他們臉龐旁,各有三朵盛開的猩紅花朵微微搖晃着,如同上下顎似的花瓣一張一合,隱約能夠望見着實質的詭異霧氣從口鼻中灌入到他們體內。
在二人的四肢和軀幹上還各有一條手臂般粗壯的蔓藤將其緊緊纏住,絲毫不能掙扎半分,而且蔓藤表面的尖刺都有部分將他們的衣袍劃破,直接刺入血肉之中,創口處成紫黑色,其中應該是含有劇毒。
特別是秦梓,被藤條這麼一勒,本身就姿色很不錯的嬌軀看上去更加充滿誘惑力,更何況一襲長裙處處割裂,片片泛着紫黑色的雪白肌膚外露,偶爾一聲神志不清的低哼聲也讓人浮想翩翩。
不過這種時候風韌可沒有半點心思去注意這樣的風采,而是冷冷問道:“你打算要我怎樣?”
那人笑道:“放棄抵抗,束手就擒。”
風韌哼道:“是你自己太傻還是覺得我白癡?現在我放手一搏也許還能夠救下一人,要是就這樣放棄,恐怕就要真的全軍覆沒了。”
持刀之人努努嘴道:“再看看你身後。”
沒有任何懷疑和猶豫,風韌帶着一絲不詳的預感緩緩扭頭望向後方。這種情況下,他可不認爲要是對方會使用如此拙劣的小把戲來發動偷襲。
看清身後景象之時,風韌的雙眸猛然一陣收縮,下垂的雙臂顫抖不止,胸中翻騰着一股濃烈怒意。一時間,雙眼之中竟然隱隱被一片血紅所覆蓋。
銀月心的身影終於再現於他眼前,僅僅隔上了不足半刻鐘,已然完全不同。整個人成大字型攤開被數條蔓藤緊緊束縛着,就好像被釘在十字架上,衣袍破碎大半,血跡斑斑。右手竟然還是保持着握緊的姿態,同樣被藤條纏住的怨霜還沒有脫手,卻也無力再度揮舞。
一頭有些散亂的粉色長髮下,銀月心小臉蒼白,雙目緊閉,抿住的小嘴似乎在忍受着某種巨大的痛苦。與秦梓和雲青空不同,她的臉前並沒有噴吐着幻霧的花朵,也就是說這一切的痛苦她都在徹徹底底地承受着,周圍的任何變故她也能夠感受到。
“放了她!”
風韌高聲怒吼,順勢颳起的一陣勁風將銀月心被蔓藤束縛在半空的身軀都震得微微一顫。而那些捆在女子身上的藤條似乎也受到了某種刺激,又是一陣緊緊地收縮,驚得她眉頭皺得更緊,一口皓齒幾乎要將櫻脣咬破。
“你越是想反抗拂逆,她所要承受的痛苦就越大。乖乖放棄吧,也許,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又是一個聲音響起,只見從銀月心背靠着的那大片植株後方緩步走出一人,他完全踩在橫空支起的蔓藤上,右手握住一支厚背砍刀扛在肩頭,富有侵略性的目光肆意地打量着風韌,其中還有少許殘忍與戲謔。
風韌依舊搖搖頭,他很清楚一旦放下手中的劍,那就是真正沒有任何可能了。面對這種窮兇極惡之徒,拼死一斗尚有一線生機。不知不覺中,他握住劍柄的手又加了幾分力度,甚至能夠感覺到掌心內分泌出了一層溼滑的細汗。而在額頭上,也是一層汗水浮現。
兩名界級五重之人虎視眈眈,還有一株不知深淺的幻霧冥花不知道還可能施展出什麼詭變招數,再加上三個人質在他們手裡。這一次,真的是難辦了……究竟該怎麼辦?要怎麼做才能夠確保每一個人的安全?
快速思索中,風韌微微抖動左袖讓聖金皇蠱率先出動,暗中潛伏好等待着時機。但是就算蟲蟲能夠得手救下一人,他再借助星塵淚的特殊力量瞬時逼近應該還可以救下一人。可是目前所面對的是三人,而且全部帶傷沒有了多少戰力剩餘,就算成功救下也可能只是平添累贅。
而在考慮中連風韌自己都忽略了一點,他竟然將之前以仇敵視之、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雲青空也劃入了救援的計劃之中,還爲此絞盡腦汁。
看出了風韌的焦急與不安,位於漆黑花蕾之旁的那人冷冷笑道:“還是放棄吧,無論你再怎麼策劃也不可能得出一個完美無損的結果。如果我們兩人真要動手的話,你現在早已是一具屍體了。能夠突破句歩的防線,還可以看穿幻霧的迷陣,你這個人很不簡單。也許,今後我們甚至有共事的可能。”
“想拉攏我嗎?那麼你們是不是應該先表明下自己的身份?”風韌隨口一答,儘可能地拖延着時間。而在他胸前的玉墜中,無道哥已然盤腿坐下運勁注入到其體內經脈之中,使之處於最佳狀態。
那人笑道:“湮世閣魂位護法,許遮。他也是和我同級的魂位護法,鄒榮。至於湮世閣,想必不需要我和你解釋是什麼勢力了吧?之前你應該與我們交手了很多次,那些至今我們都沒有查明下落的外派之人想必不少都葬身你手,真是不簡單。此外,還能夠將我們原本認爲已經死去的銀月心收入麾下,光是這一點,就比能夠在月夜擊殺句歩更加令人震驚。對於你這樣的傑出人才,自然要好好拉攏一下。因爲從你的行事手段來看,其實你一直在壓抑着心中的各種怨恨,找不到宣泄口,所以纔會藉助擊殺那些不入流的貨色來發泄。加入我們吧,那樣你就無需再承受那樣的痛苦了!”
“哼!爲了發泄自己的不滿就要將痛苦強加在別人身上,你們的這種理念我實在無法認同。”風韌輕蔑一笑,心中卻是暗道着:對,就這樣。再多給我些時間……
許遮冷笑道:“是嗎?那你之前帶着發泄成分擊殺湮世閣下屬殺手之時不也是如此嗎?不要說得你好像很高尚似的,其實我們都是一類人,而你卻將心中的那份陰暗埋藏得更深。越是要逃避,等到崩潰爆發之時就越是可怕。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同樣將成爲一個被世人唾罵的魔頭,嗜血成性,殺戮無盡。是不是平時會覺得心中總是有一股莫名的壓抑感,只有殺人之時纔會傾瀉成功,那種時候會多出一股說不來的輕鬆與舒爽,渾身各處繃緊的神經都終於能夠得到緩解?”
風韌聞言一驚,握劍的手竟然不由鬆開了幾分,眼中浮現出一抹猶豫與遲疑……許遮所說的,並非無稽之談,而是確確實實讓他覺得那些負面情緒真的出現在過自己身上。難不成,表面上一直有些小善良的他,內心中沉睡着的是一隻獠牙外露的嗜血兇獸?
“怎麼樣,覺得我說得不錯吧?這個世道上那些空談的道義根本容不下你這樣的存在,再這樣去堅持那個可笑的理念不過是將自己送入絕境。當你看到手中之劍從朋友身體內穿出之時,背後遭受的盡是狠毒與咒罵的目光。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將面對更大的困惑與不安……放下你的抵抗,加入我們吧。這裡,纔是你最好的歸宿。”
許遮有些輕柔無力的聲音中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每一句話都撥動着風韌已經開始起疑的內心,將他本身就開始動搖的理念迅速擊潰。
雙臂軟綿綿地垂下,風韌合上了雙眼,看樣子已經放棄了反抗,星塵淚的劍刃上黯淡無光,沒有一絲凌厲氣息。
“對,就是這樣。”許遮滿意一笑,踩着由藤蔓架起的橋樑走到風韌的身前,右手緩緩擡起,那柄彎刀對着身前之人的側頸微微一比劃,隨即落下。
剎那間,大片鮮血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