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克雄對武蟠說道:“你要殺這王子之前,有件事要想清楚。他雖然性情兇蠻又貪圖我大昊江山,可從血緣上講,他到底還是你的叔父,你若殺了他……唉,這弒親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此外,他要是一死,搞不好胡迦人爲了給他報仇,會集結全體高手,立刻捲土重來。白珥一人入大昊便如進了無人之境,若胡迦高手傾巢出動大昊又有誰能來擋?”
武蟠沉吟一陣,說道:“師父,你說的不錯。但也不能白了他。我要讓他給胡迦帶個信兒回去。”
說罷,他將手掌按在白珥小腹上。白珥頓覺一股霸道的內力衝入他的丹田之中,如摧枯拉朽一般將他本就剩餘不多的內力消磨乾淨,跟着又順着丹田涌出在他周身筋脈中繼續衝撞。不多時,白珥筋脈散亂,三十幾年的功力付諸東流。
武蟠對他說道:“滾吧!告訴胡迦王,死了征服大昊這條心。”
武蟠部下問他:“大人,這些親兵怎麼處置?”
“留下一個護送這王子回去,再給他們一匹馬。其餘的都殺了,梟首永寧關外。”
一聽武蟠這樣說,一衆軍士連求饒的機會都沒給這些親兵,當即手起刀落,十幾顆人頭在地上亂滾。
活下的一名親兵,看着同僚慘死,悲憤交加,正欲破口大罵。白珥卻擺擺手,說:“走吧,還不夠丟人嗎?”
他扶着身後大樹,似七八十歲的老人,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親兵急忙上前攙住白珥,將他扶上馬,自己欠馬前行,二人都是低頭無語。
走出幾十步後,白珥突然扭頭對武蟠說道:“你說你叫武蟠是不是?”
“對!”
“那我祝你健康平安,可別被人一刀殺了。等我養好身子,重新練好武功,還要找你報仇!”
“那我就恭候了。”武蟠正色道。
看着白珥離去的背影,武蟠等人心裡不禁感嘆:“這倒是好一條硬漢。”
武蟠拿出傷藥分別給段克雄、尹賢服下。
尹賢想着當日在皇宮自己利用武蟠,如今他卻好心幫自己治傷,心中十分過意不去,說道:“小兄弟,我……”
武蟠說:“客套話就免了。你若真有一絲半點的內疚,那就幫我辦件事。”
尹賢一抱拳,說:“儘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你等到傷好些後,送我老師回他在天極山的住處。之後,我會去找他。若有半點損傷,我可不饒你。”
尹賢見武蟠對自己沒有怨色,欣喜的不住點頭。
段克雄眼含熱淚,說道:“武蟠,你,你說你也要回天極山?事到如今,你還願意跟我這仇人一起生活嗎?”
武蟠跪在段克雄跟前鄭重拜了三拜,說:“師父,當年你雖一時走上歧途,也不過是養你的老僕對你錯誤的教化,這怨不得你。你對我有養育、教導之恩,如今你武功全失,我也沒有其他親人了,又怎能不孝敬你?”
段克雄還欲推辭,尹賢卻開口道:“段大哥,我不知道你們師徒的過往。但武老弟對你一片真心,你要是還不領情,那和大嘴巴打你徒弟的臉沒兩樣了。”
段克雄聽他這麼一說,心中莫名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哈哈大笑幾聲,終於點了點頭。
武蟠說:“弟子還有些事情,料理完了就去天極山。”
“天極山可不近呢,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尹賢架起段克雄,二人也慢慢遠去。
一衆部下,聽說武蟠要去天極山,個個泣不成聲,跪下哭求他回永寧關。
“一幫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武蟠心中也捨不得這些朝夕相處的部下,但嘴上依舊嚴厲,試圖來減輕分別的苦楚。
“大人,我們捨不得你啊!還想每天跟你一起操練啊!”
武蟠搖搖頭道:“我的武功對你們是傾囊相授,只要你們勤加練習,日後必能助你們成就一番事業。”
衆人又道:“大人,我們不要什麼事業,只要您陪着我們啊!”
武蟠輕嘆一聲,將自己所經歷的種種都與部下們講了,又將軍令牌交給了一個性情最爲沉穩的老兵。
“……所以我不願再與高位者又瓜葛。將這軍令牌替我還給王爺,告訴他:永寧關一戰,胡迦已經元氣大傷,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犯。我武蟠助他退兵,就當是報答救命之恩了。但平宗昏庸,寵信單公公那閹人,兩次害我,今後我雖不會投靠胡迦,但也不會再保大昊。”
衆人點點頭,說:“大人這樣做也是公平。可王爺一直視您爲姑爺,不去道個別,不太合適吧?”
武蟠一擺手,施展輕功,飄然而去,遠遠的傳來一句:“我要是去見他,就會像這樣囉囉嗦嗦的,沒完沒了!”
與衆人分別後,他先找了家鎮店,買了身平常人的衣服換上,又買了匹馬,飛快的趕往薊陽。
他想着:“這下丹丹姐和雙兒一定是又驚又喜。只是,我要回天極山了,那裡的生活對她們來說太苦了,我不能帶了她們一起去。看來我們也是有緣無分啊。”
想到這,他不禁一陣心酸。
武蟠雖然詐死已經過了數月,但是他依舊保持着謹慎,進了薊陽城後馬上找了家客棧一直待到將近子時,才從窗戶翻出來,穿房越脊來到了鎮邊王府,雷丹丹的秀樓窗外。
他扒着窗戶沿,輕輕敲了三下。
屋內無人應答。於是武蟠加重了些力道,又敲了幾下。
這次,終於有人反應,只不過不是屋內,而是秀樓下,院子裡。
有人厲聲叫道:“你是何人?!敢夜闖鎮邊王府,不要命了嗎!?”
武蟠一聽,急忙躍下秀樓,躥到了那人跟前點了他的啞穴,並說道:“別做聲,是我,武蟠。”
他在雷家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和家僕院工的關係都不錯,有自信他們不會告發自己。
那人點點頭,武蟠替他解了穴道,仔細一看面前正是雷家的老管家雷喜。
雷喜問:“武蟠姑爺,您不是因爲被人誣陷爲胡迦人,在天牢裡自殺了嗎?”
“說來話長,改日你自己問王爺好了。姐姐呢?”
一提雷丹丹,雷喜面露悲苦,說:“自從聽說你死了,小姐就把自己關在秀樓裡不吃不喝,也不見人。這不,十天前家裡老媽子們終於繃不住,硬把門砸開,卻發現小姐不見了,字條也沒留下一張。可前線戰事緊張,我們也怕火上澆油,不敢給王爺送信。”
說到這,雷喜急得老淚縱橫。
武蟠拍拍他的肩膀,說:“喜老伯您放心,我去找她回來。”
他一躍翻牆出了王府,又火速趕向樸御醫家。
“雙兒,你可別出事啊。”
武蟠雖然這樣祈禱着,但心裡隱約有不好的預感,於是沒敢直奔樸雙兒的房間,而是先到了樸御醫的房間。
可樸御醫見了武蟠仍是沒有半點好氣,耷拉着臉說道:“活膩了!好不容易詐死瞞過去,又回來幹嘛?”
武蟠雖然感謝樸御醫救自己,但看他這樣,“謝”字掛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是拱拱手,問:“胡迦人退兵了,局勢見緩,我纔回來看看雙兒。”
可樸御醫哀嘆一聲,說:“孽緣啊,孽緣!雙兒守信,去赴那毒婦的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