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嘀…
當數到心電圖上跳起的第1859個波峰時,我的意識逐漸清晰。
我發現自己身在處水晶洞穴之中,侷促的空間內部擺放許多廢舊的儀器,有些甚至被掏空內部的零件,當成了櫥櫃,上面擺放着牙刷、剃鬚刀、洗臉盆,看似是很久沒人使用過了,已覆蓋上厚厚的一層黴斑。
目光再往上移,透過一面長方形的鏡子,我看到自己正浸泡在一隻巨型的玻璃罐中,像極了藥酒裡的壁虎,或許叫做守宮。
也不知拿我“泡藥酒”的人是出於什麼情況考慮,竟然將我全身毛髮剃了個乾淨,是情趣使然?還是單純爲了乾淨衛生?這我就不得而知了。如果負責“主刀”的人是蘇白,想想也還可以,如果是馬楠……嘔……
我趕快環顧四周,想盡早確認到底是誰竟敢對我的毛髮痛下殺手,可惜找了半天也沒看到人影,我只好自己扳開罐子上方的閘門,奮力爬出了容器。
這裡荒廢了太久,黴味和臭味混合在一塊,竄到鼻子裡實在是叫我難以忍受。我甩掉身上附着的黏液後,決定趕快出去,找個舒服的地方先洗個熱水澡再說。
我來到通往地面的崖壁處,這裡掛滿了繩梯,還有人貼心的用熒光字標註了出口的方向,這該是個細心的人留下的。
出去的路上,我反覆琢磨,爲什麼要把我獨自扔在這裡?怎麼說我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戰敗賈凱有我七成的功勞不算過分吧?況且在最後一刻,我捨身甘當烈士拯救萬千生命,如此功績,不該派只醫療組來照看我嗎?就算我的身份和地位不配享有這麼高規格的待遇,至少蘇白、馬楠、小太陽輪番來照看,也算應該吧!哪怕收拾收拾衛生呢!
會不會是有喪屍入侵,所有人都被吃掉了?所以這裡才荒廢了,只有我存活了下來,成爲人類最後的火種?
如果真是這樣,那還費勁復活我幹嘛呢?給喪屍做儲備糧嗎?
狗血的猜測佔據了我的大腦,真怕爬上地面後,看到大地裂變,滿山滿谷的外星異種橫行。不過仔細想想,對於草薙星來說,我不就是外星異種嘛!還他孃的有什麼好怕的。
衝上了地面那一刻,並沒有見到我所臆想的畫面,相反,這裡如同往日般陽光煦暖、草海翻波。愜意的場景下我卻十分難受,既然沒有災變,何故扔我獨身在那黑暗深淵之下,是死是活無人問津。
我帶着滿肚子的怒火朝白雲間的方向尋去,非得要揪住馬楠的脖領子罵個痛快才能消氣。也許這良心叫狗叼去的傢伙此時正在給文湫獻殷勤,沒準還藉着託妻的由頭接近蘇白,我真是越想越氣。
走在茫茫草海之中,可苦了我這雙粉白的大腿。每邁出一步,就被高草劃出幾道血痕,起初只是有些癢,如今走出五六公里,雙腿已然紅腫,碰觸一下便會疼得鑽心,尤其是汗水侵入傷口時,簡直如同受刑一般,可想古人發明衣服,並不單單是爲了遮羞。
我正後悔爲什麼不先找條褲子再出發時,忽然看見遠處樹下有個人影,我急忙朝那邊呼喊:“嗨!……你好!”
那人聽到了呼喊,朝我這裡看了過來,我連忙跳躍揮手,“我叫宋歌,能幫幫我嗎?”
此話一出,那人拔腿就跑,我顧不上疼痛連忙追趕,“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借條褲子!要點吃喝,別跑了!等等我!”
那人越跑越快,我拼了老命狂奔,可還是越落越遠。一直追到眼前發白,撲通一下栽倒在地上。
我腦子裡灌滿了心臟搏動的聲響,大口喘着粗氣緩解肺部的疼痛。
“你是幹嘛的?”
聽到這聲問詢,我趕忙坐起身來,“我不是壞人。”
“你是變態?”她問。
眼前這位女士顯然是誤會我了,雖然她不認識我的臉,但我想,我的大名她肯定會有所耳聞。
“我是宋歌,首位擁有星源之力的拓荒者啊!帶領白雲間的勇士平定了反叛軍。”
“就憑你?”她輕蔑一笑,“別鬧了,你要不是變態,爲什麼光着身子追我?”
“我沒有衣服穿……所以……”我試圖解釋。
“沒有衣服還沒有樹葉嗎?”她說完話解下了腰帶。
“不用褲子,借我件外衣遮遮就好。”
“你想什麼呢?”她拎着腰帶上前捆住了我雙手,“這樣跟你對話安全些,你要不是變態,待會我再給你解開。”
我敬佩她的機智,可她這樣做法確實讓我感到十分恥辱。
“情況是這樣的,我當初爲了救下幾千名拓荒者的性命,英勇就義了。後來,我猜是人們不願讓我這樣一名無私的戰士白白犧牲,所以將我復活了,儀器還在那邊廢棄的2號礦井下的水晶洞裡,不信我帶你去看。”
聽到此處,她突然一拳打在我的鼻樑上,然後又將我摁倒在地,“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想把我騙到礦井下,門也沒有!”
“誤會,誤會啦!”我趕快求饒,“大姐,你聽我慢慢解釋。”
“我再給你個狡辯的機會。”她說完話把力量減輕了些。
我趁此機會奮力掙開皮帶的束縛,一手抱住她的膝蓋,另一手反扣住她的腕子,稍一用力便將這個輕盈的姑娘摔翻在地,而後擒住她的雙臂讓她不能再掙扎。
“放開我,我喊人啦!”
“你別喊,喊也沒用,荒郊野嶺的地方哪有人。”說完這話我又感到奇怪,“對啊,你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幹什麼?等取經的和尚嗎?”
“你管我幹什麼?你要再不放手,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雖然放下狠話,可被我反剪着雙臂是掙扎不脫的。
“你冷靜點,聽我慢慢解釋,雖然我的穿着和行爲有點像壞人,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哪來的穿着?”
她這一問,倒叫我百口莫辯。
“我是剛剛復活,沒有衣服穿,所以我想找人借一條褲子,你看我的雙腿被草割的全是傷口,你看看。”
“變態!滾開!”
“別總叫我變態,我只是想給你證實一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要去白雲間找朋友,他們都能爲我作證。”
“你放開我,我就信你。”
我聽她的語氣顯然是敷衍。
“如果我是壞人,我肯定不會放開你吧!我要是放了你,是不是就能證明我是好人了?”
“嗯,你放開吧。”
“好,那我放了。”
剛鬆開手,她擡腿就是一腳,看樣子是學過女子防身術,真是又快又準,疼得我夾起雙腿,眼淚飛流。她此刻卻又趁我之危,又連連補上幾腳,然後叉着腰朝我呸了一口。
我恨的牙根癢癢,朝她質問,“你怎麼能不講信用呢?”
“這幾下算是辣我眼睛的補償。”她說完脫下外衣扔給我,“遮遮吧。”
外套小的可憐,穿在她身上時是算是合體,但圍在我的腰間卻也起不到太多遮擋的作用。
“你下手沒個輕重,這樣會要人命的。”我還疼得直不起腰。
“別廢話,說說你是幹什麼的。”
我乾脆坐到地上,跟她說起了生平。一個小時之後,她才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你需要幫忙的話你就早說嘛!”
“我早就說了啊!”
“既然是誤會,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我叫孔佳佳。”她伸出手向我示好。
我舉起捂着傷痛處的手,想要跟他握手言和,她卻收回了手,“不用握了。”
孔佳佳是個好心的姑娘,她確定我是真的需要幫助之後,展現出了樂於助人的一面。
她的家就在這附近,是一個地堡,挖在一座山根下。我問過她爲什麼不跟其他拓荒者住在一起,她沒有正面回答我,說了些風水啊、風景啊之類的不相干的東西,避過了我的話題。我也不願不識好歹,就沒在追問下去。她爲人其實很熱情,領我進了家門之後叫我不用客氣,還把她的衣櫃翻開讓我自己挑選,然後就去準備飯菜了。
地堡內的房間雖然侷促,佈局卻十分規整,仔細聞還能聞到一股香氣,我猜是洗衣液的味道。
衣櫃裡的衣服都很小,只有一套睡衣還能將就穿上,雖然滿身的雛菊碎花顯得很娘氣,但也總算是能得體的穿出來,總比那些短裙要強上許多。
桌上擺好幾樣現炒的小菜,單看色澤便知是美味,飯菜的香氣勾起了我的餓意,我操起碗筷挨個嚐了一遍,“手藝不錯,好吃。”
“那就多吃點。”
“這是什麼菜?沒見過。”
“這是桬欏果。”
我趕緊把剛纔吃下去的東西吐了出來。
“哈哈哈,別害怕。”孔佳佳將一盒藥片拍在桌上,“放心吃吧,桬欏果毒不死你,我這有解毒的藥。”
先吃毒藥再吃解藥,這奇葩的操作真是頭回見。不過看在味道還不錯的份上,豁出去了。
“先給我吃片解藥,我怕萬一中毒。”
“沒看出來,你還挺惜命。”
“我當然惜命,你不知道我的命有多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