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令人作嘔的親情

60.令人作嘔的“親情”

“只要你的臉好不了了,自然也就不用擔心了。”

聽着沐長明自以爲父愛慢慢的話語,沐清漪只覺得渾身發冷。或許,她該感激沐長明沒有真的想要殺了她而只是想要她毀容?但是對於一個侯門的閨秀來說,她看不出來毀容跟死了有什麼差別?留着一條命忍受一生一世的折磨麼?

對上她震驚的神色,沐長明有些苦口婆心的道:“漪兒,你放心。就算你的臉好不了了,父親以後也會好好照顧你的。等再過幾年,或許就可以找個大夫再幫你治好。”

沐清漪垂眸,看着跟前一盤盤精緻的菜餚,淡聲道:“難怪父親會來陪清漪用膳。這些菜裡面,哪一個加了蟹肉?清漪竟然沒有嚐出來。”

被女兒拆穿了自己的心思,沐長明的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看着沐清漪那滿是暗紅色疹子的容顏,沐長明有些不自在的看向放在沐清漪跟前的一盤菜餚上。正是剛剛沐長明殷勤的爲她夾的那樣菜。比起別的菜,這道菜的味道確實是要濃烈不少。想必這府上她一向認爲廚藝平平的廚子也還是有幾分深藏不露的,居然能將蟹肉湯汁摻入菜中,還讓她半點也沒有聞出來。只可惜…沐長明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她根本就沒有中花粉毒。

“父親,清漪一直在努力的尊重你呢,你爲何還要如此對我?”沐清漪幽幽的道。可不是在努力麼?若不是努力剋制自己的心情,現在倒黴的就不是慕容煜而是沐長明瞭。

看着沐清漪那雙似曾相識的憂傷眼神,沐長明只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發虛。橫豎那份菜沐清漪也吃下去了,沐長明也不願再久留。站起身來飛快的往外走去,“漪兒,你別怪父親,父親、父親也是爲了你好!”說罷,彷彿後面有惡鬼追着她一般,匆匆便出了門。

沐清漪望着桌上豐盛的菜餚,再回頭看了一眼沐長明已經到了中門的背影,幽幽的嘆了口氣道:“如果真的是漪兒,說不定真的不會怪你。可是…我不是啊,要怎麼辦呢?”

“小姐。”

盈兒和無心同時出現在廳中,盈兒那雙俏麗的眼眸幾乎要噴出火來了。看着她義憤填膺的模樣,沐清漪心中的陰鬱之意反倒是散去了不少,不由掩脣一笑道:“這是做什麼?我又沒有真的毀容。”

盈兒氣鼓鼓的道:“就算小姐沒事,但是還是不能改變肅誠侯想要害小姐的事啊。這個肅誠侯,真是比沐雲容還要讓人覺得噁心!”沐雲容看小姐不順眼,至少是明白的就擺明了她看你不順眼,要害你。但是這個肅誠侯,明明想要害的小姐毀容,還一副是爲了你好的模樣,平白的讓人作嘔。罵完了,盈兒才突然記起,這肅誠侯可是小姐的親生父親啊。不管怎麼樣,小姐也許不會願意別人辱罵自己的父親的。頓時,原本怒氣衝衝的小臉上多了幾分可憐楚楚的無措。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無妨。”

盈兒眼睛微亮,眼巴巴的望着沐清漪。小姐是父親認定了的主人,但是父親卻一直擔心着小姐跟肅誠侯府的血緣至親會不會讓顧相留下的一切最後爲自己的仇人作嫁。如今看小姐的反應,似乎是真的對肅誠侯府沒有絲毫的感情了?

沐清漪哪裡會不明白盈兒在想什麼,淡淡一笑道:“好了,平時在外面可別這麼口無遮攔,這裡到底還是肅誠侯府。”

盈兒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她纔不會那麼白目呢。目光落到坐上的菜上,盈兒皺眉道:“小姐,現在要怎麼辦呢?肅誠侯看着小姐吃下了蟹肉,如果小姐的臉還是好好的話,說不定又要引起恭王的懷疑了。”

沐清漪挑了挑眉道:“去請個大夫來。然後…就關了蘭芷院,任何人都不許再進來。本姑娘毀容了,心情不佳不想見人。”

“誰都不見麼?”盈兒問道。別的人好說,沐長明心中有愧不會來,沐老夫人大約也沒那個心思理會這個不受寵的孫女。但是孫氏那母子三人,如果不來幸災樂禍一番反倒是不對勁了。沐清漪清眸一沉,冷聲道:“無論是誰,只要是肅誠侯府的人,來了都給我打出去!”

“這樣…好麼?”

“肅誠侯會處理的。”沐清漪淡淡道,此時廳中只有無心和盈兒,沐清漪也懶得做戲,直接稱呼肅誠侯了。

“奴婢遵命!”盈兒脆聲應道,橫豎她看肅誠侯府的人也十分的不順眼。

當天晚上,蘭芷院便鬧騰起來了。匆匆請了大夫之後,沐清漪便將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鎖上了房門不肯再見任何人。肅誠侯府衆人這才知道,四小姐不知怎麼的毀容了。

肅誠侯書房裡,沐長明與沐翎沐琛都在場。另一人,卻是剛剛從沐清漪的院子裡出來的老大夫。這大夫是京城裡平心堂的老大夫,醫術醫德都頗有些名氣,也是常年爲肅誠侯府出診的。肅誠侯對他也多了幾分客氣,“大夫,小女的臉當真…。”

老大夫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四小姐本身便是極爲嬌弱的體質,對許多花粉柳絮都有過敏之兆。前幾日本就是一些尋常的花粉疹子,歇個十天半月的也就好了。但是今天這些疹子突然開始潰爛,這…便是好了,四小姐的臉上也無法再復原了。”說到此處,老大夫也不由得在心中惋惜。那位四小姐容顏最好的時候他雖然沒見過,但是上次爲她看病的時候也看得出來,若是紅疹消退了必定是個在京城裡也數一數二的美人。只可惜,如今這美人臉上多了那麼多無法消除的斑痕,四小姐這輩子算是毀了。

想了想,老大夫又從身邊的藥箱裡取出一些軟膏和一份藥方道:“這雪月膏是難得的養顏聖品,還有這份方子。等到四小姐臉上的傷結痂之後便開始服藥。帶到所以痂痕落盡之後便抹藥。用個一年半載…應該會好一些。其他的老夫便無能爲力了。聽說宮中許多御醫精通駐顏養顏之術,侯爺或許可以請人試一試。”

交代完了沐清漪的病情,老大夫便起身告辭了。

沐長明看着桌上的藥膏和藥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很快又消失無蹤。站在一邊的沐琛只覺得渾身發寒,他記得幾天前父親還稱讚四妹聰慧端麗,比起三妹更有名門千金的風範。沒想到才過了幾天,父親就能對四妹下這樣的狠手。

沐清漪之前臉上長疹子的事沐琛是知道的,但是那並不嚴重。今天下午沐長明不過是跟四妹用了一次膳,晚上四妹的臉就毀了。這樣的事情,讓沐琛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真的只是個巧合。還有,沐琛敏銳的發現從龍王誕回來之後,沐長明看着自己的神色又冷淡了不少,反而看向沐翎的神色倒是多了幾分如從前一般的關愛。雖然還沒有報國寺的事情之前那樣的看重和溫和,但是沐琛清楚的明白父親對沐翎的態度在漸漸的好轉。而一旦沐翎翻過身來,自己這些日子在父親面前的表現和得到的重視立刻又會變得不值一提。

柔妃!

沐琛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如現在這般的清楚,柔妃絕對只能是自己的阻力和敵人!

“翎兒,這方子和藥膏你拿去個你孃親,等漪兒好些了讓人看着煎藥給漪兒送去被。”沐長明擡手將藥膏和藥方都遞給了沐翎。沐翎眼神一閃,伸手接過,沉聲道:“孩兒知道了,父親放心便是。”

看着沐長明一臉關愛的看着沐翎,沐琛眼神更加冰冷起來。明知道孫氏和四妹的關係還要將藥交給孫氏,父親,你是準備徹底捨棄四妹了麼?那麼…四妹,你又打算怎麼做呢?

出了書房的大門,沐琛眼神不經意的望向蘭芷院的方向。他總覺得,他的那位四妹並不是那麼容易讓人擺弄的對象。若是她真的反撲……

肅誠侯府四小姐意外毀容的消息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因爲第二天一早整個京城的人們就被另一個消息震得七暈八素了。一大早,七皇子寧王殿下被恭王府是侍衛從城外幾十裡外的一處山崖下找了回來。寧王殿下從山崖上墜落之後身受重傷,更因爲前些日子的重傷也未痊癒,如今已經是重傷垂危。一大早,京城裡幾乎所有有名氣的大夫都被恭王請到了寧王府,等到宮門一開,更是急忙忙的派人進宮請了數位太醫。這一系列的動作,更讓所有的人篤定了寧王當真是傷的不輕。再聯想到上個月萃紅閣那一場大火,寧王同樣身受重傷。所有人不得不在心中暗歎,今年對寧王來說,絕對是個大凶之年!

寧王府裡,慕容煜坐在慕容安的房間外的花廳裡,看着眼前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的人們身上直冒冷氣。寧王府的下人們也知道恭王現在的心情不好,都不敢招惹這位主子,只是膽戰心驚的坐着自己的事情。裡間,七八位大夫正圍着慕容安的牀把脈的把脈,查傷的查傷,剩下的都在一邊低聲交流着自己的看法。這個時候誰也沒有什麼同行相輕的想法了,看寧王這麼重的傷,誰也不敢打包票說能救活。但是…只看外面恭王的臉色便知道,寧王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們絕對是討不了好。

慕容煜此時的心情煩悶暴躁的幾乎想要拔劍將眼前這些人都砍得乾乾淨淨了。往日裡的溫文爾雅的模樣是怎麼也維持不住了,只得面無表情的坐在花廳裡等待着大夫診斷的結果。他本身就諸事纏身,朱明嫣被帶回恭王府後他還沒有想到怎麼處置,母妃被連累貶爲嬪,顧家的寶藏和就九轉玲瓏一件也沒有得到,還有消失無蹤的顧秀庭!每一件都是無比的棘手又亟待處置。但是寧王府現在還沒有女主人,母妃被禁足了而朱明嫣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即使慕容煜再忙也只能親自到寧王府來坐鎮。

“王爺。”門外,恭王府的侍衛進來,小心翼翼的道。

慕容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說。”

侍衛沉聲道:“昨天跟着寧王出去的六個侍衛依然沒有蹤跡,不過屬下有七成的把握,這幾個人…應該已經死了。寧王殿下墜崖的地方人煙稀少,兼之當時京城附近的百姓都趕到楊柳江去了,並沒有人看到當時的情景。寧王殿下是坐騎突然失去控制,直接衝向了懸崖。不過因爲山崖並不太高,寧王殿下被坐騎拋出之後,下墜的過程中被山崖下的樹梢擋了一下,所以纔沒有……”當場摔死。

“所以,你要告訴本王,七弟是意外墜崖的?這就是你調查了一晚上的結果?嗯?”慕容煜沉聲道。

侍衛只覺得背脊一寒,連忙道:“屬下不敢,寧王殿下若是意外墜崖,跟着他的侍衛就已經儘早回來稟告或者下去尋找寧王纔是。但是寧王落下的地方沒有任何人的足跡。京城方圓數百里內也沒有人見過他們。所以屬下認爲…寧王殿下應該是被人暗算了,那幾個侍衛也是死了了。另外,還有據說被寧王殿下劫走的…下落不明。”

“兇手是誰?”慕容煜問道。

“屬下無能。”侍衛低下頭跪倒在地。他們從昨天寧王失蹤就開始查了,但是卻始終查不到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這一切自然的彷彿真的就是寧王殿下自己騎着馬衝下了山崖一般。但是誰也無法解釋,應該根本寧王一起的秀庭公子和六個侍衛到了那裡去了?

“王爺,寧王殿下…。”侍衛吞了口口水,有些艱難的道,“只要寧王殿下醒來了,一切都會水落石出。”慕容煜沉聲道:“那要他還醒的過來!”

回想昨天的所有事情,慕容煜纔有些驚駭的發現對方對於時間和局勢的把握實在到了令人驚恐的程度。他本該在離開龍船到祭典開始之前的時間去翠微苑將七弟帶回來,但是卻偏偏出了擂臺比武的事情給耽擱了。等到祭典一結束,他快馬加鞭的趕到翠微苑,慕容安已經走了,等他回到別院的時候別院已經被洗劫顧秀庭被帶走慕容安失蹤。而從頭到尾,只留下了一個指證慕容安的侍衛,而且只說了幾句話這個侍衛就死了。再之後又出了朱明嫣的事情,以至於讓他一直沒有功夫分身親自去尋找七弟。而這些所有的事情,到了最後慕容煜才發現,他竟然沒有抓住一個可以詢問的證人。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會這樣百般算計恭王府和寧王府?

“顧流雲…顧流雲…”

從頭到尾,他得到的竟只有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的名字。那麼這件事…一定跟顧家有關了!平王?慕容煜心中暗暗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推論。

“王爺,福王殿下,平王殿下,治王殿下,還有八皇子來了。”門外,寧王府的管家匆匆來稟告道。

慕容煜一皺眉,起身道:“本王知道了,請他們進來。”

不多時,幾位王爺便在管家的陪同下魚貫而入。福王慕容恪依然是一貫的長兄之風,關切的問道:“六弟,七弟怎麼樣了?”

慕容煜搖搖頭道:“多謝各位兄弟關心,七弟……”那些大夫進去有大半個時辰了,卻是誰也沒有出來稟告過半句。但是慕容煜卻已經從他們的態度明白了,慕容安只怕是不太好了。

看他的神色,慕容恪也明白了幾分。擡手拍拍慕容煜的肩膀道:“七弟吉人自有天相,六弟也不要太擔心了。”

其他人也紛紛安慰了慕容煜幾句。而八皇子慕容昭卻是奉了華皇的旨意來探望慕容安的。雖然說着的同樣是寬慰的話,卻總給人幾分幸災樂禍志得意滿的感覺,看得其他幾人紛紛皺眉。再看了一眼旁邊神色平靜,彷彿絲毫沒聽說慕容昭話中之意的慕容煜。紛紛在心裡搖了搖頭。八弟這性子太過張揚放肆,只怕總有一天要在恭王手裡吃虧的。

兄弟幾人正說着話,幾個大夫從裡面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這坐了一屋子的王爺皇子都嚇了一跳,有些戰戰兢兢的上前行禮,“見過諸位王爺。”

福王一揮手道:“起來吧。七弟的傷勢怎麼樣了?”

“這……”幾個大夫紛紛躊躇着,一時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慕容昭揚眉,傲然道:“叫你們說就照實說。我七哥到底怎麼了?本皇子恕爾等無罪。”

幾個大夫頓時一喜,看了一眼慕容煜見他並沒有開口的意思,爲首的一個太醫才上前一步道:“啓稟諸位王爺,微臣等無能,這…寧王殿下實在是傷勢過重……”

治王慕容協皺眉問道:“七弟究竟是些什麼傷?”

太醫道:“寧王殿下有兩根肋骨斷裂,應該是墜崖時撞到了硬物造成的,這倒並不要緊,養傷幾個月也就好了。另外腹內怕是有些內傷,又牽動了上一次尚未痊癒的傷處。若是王爺清醒着,慢慢調理總能有康復的一天。但是最要緊的是,王爺現在昏迷不醒,無論什麼湯藥送進去效果都會大打折扣。這就…這就讓王爺的內傷很難痊癒了。”

“七弟什麼時候會醒?”慕容煜淡淡問道,問話的同時,目光淡淡的從幾個王爺身上一一掠過。大夫爲難的搖了搖頭,道:“寧王殿下似乎是傷了腦子,臣等已經開了活血化瘀的藥方,但是寧王什麼時候能醒…恕臣無能,實在是難以確定。有可能……”

八皇子挑眉道:“有可能這輩子就醒不過來了?”

太醫嘆氣道:“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如果一個月內王爺不醒過來的話,王爺體內的內傷就會徹底惡化,也就……”沒有一輩子了,慕容安要不一個月醒來下半輩子當病秧子,要不就只能活一個多月,直接就可以出殯了。

慕容恪皺眉道:“只是摔個崖怎麼這麼嚴重?不是說山崖不高麼?七弟武功也是不錯的啊。”

大夫搖搖頭,他只管看病救人,不管斷案自然也沒想過爲什麼會這樣。慕容協想了想,問道:“七弟身上可有別的什麼傷?”

“沒有。”大夫肯定的道:“寧王殿下只有斷了肋骨和一些掉落下去的震傷。這樣的傷…如果寧王殿下原本沒有受傷的話,並不算十分嚴重。只可惜……”偏偏一個月前寧王險些就去掉了一條命,現在是傷上加傷,還因爲重傷昏迷而導致藥效無法發揮。簡直就是天要滅他,“還有就是,寧王殿下可能頭碰到哪兒傷了腦子。”不是這樣根本無法解釋慕容安爲什麼會昏迷不醒,雖然他們都沒有在寧王頭上找到傷處,但是七八位大夫卻都有志一同的認爲寧王必定是磕到了腦部。

一時間,花廳裡有些沉默了。慕容煜心情不好是可以肯定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個時候無論再說什麼看上去都像是在幸災樂禍吧?

最終還是慕容恪揮了揮手道:“罷了,你們先下去吧。好好照顧七弟。”

幾個大夫都不由得鬆了口氣,紛紛拜謝告退。都說福王和最好說話的皇子王爺,果然不假。

等到大夫告退,花廳裡沉默了一會兒,慕容昭便有些不耐煩的站起身來道:“父皇還在宮裡等着消息呢,我先回去了。”慕容協點頭道:“如此也好,八弟先回去吧,別讓父皇等着急了。”

慕容昭點點頭,也不跟慕容煜打招呼,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慕容協看着神色默然的慕容煜,溫聲道:“八弟就是那個脾氣,六弟你別見怪。若是七弟這些有什麼需要,儘管派人來通知四哥一聲便是。四哥讓你四嫂好好準備。”誰都知道,慕容安自己沒有王妃,慕容煜的王妃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麼倒黴呢,在場的幾個皇子也紛紛表示若是有什麼不便,儘管到府上去派人傳個話就是。

知道慕容煜此時無心跟他們寒暄,慕容恪等人也紛紛起身告辭。

剛剛還熱鬧非凡的花廳再一次安靜下來,慕容煜起身轉入裡間看着躺在牀上人事不省的慕容安神色陰沉。寧王府的管家擔憂的站在他身邊,一時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王爺…。”

慕容煜輕哼一聲,沉聲道:“好好照顧七弟。本王會再派人尋找名醫的。”

“是,王爺。”

看着慕容煜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的背影,管家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心中也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王爺根本不可能爲了寧王在這裡久留。

“王爺,皇上召王爺立刻入宮覲見。”剛出了寧王府,侍衛便上前來稟告道。

原本準備回府的慕容煜只能停下來,轉身道:“知道了,進宮。”

勤政殿

慕容煜踏入殿中的時候,便看到華皇高高在上的坐在龍椅上,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煜煜生輝,更是將整個人襯得高不可攀,有彷彿冰冷無情。慕容煜垂眸,掩去了自己心中也野心和渴望。那個高高在上可以俯覽衆生的位置,總有一天會是屬於他的。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兒臣叩見父皇。”慕容煜恭敬的跪拜。

殿中並非只有慕容煜一人,還有早一步被召來了的平南郡王朱變和恭王妃朱明嫣。不過才短短一日,原本豔光照人驕傲而雍容的朱明嫣卻已經變得憔悴而蒼白,換下了往日裡雍容華貴的王妃服飾,只是一身素色的羅衣,但是更多了幾分弱不禁風之意。

但是讓朱明嫣恐懼的事,從她一進了勤政殿,華皇只看了她幾眼。但是這幾眼卻讓朱明嫣覺得,華皇看她的時候的眼神,就彷彿在看一個骯髒而污穢的東西。她想要大聲的叫出來,她沒有做對不起慕容煜的事情,她沒有失節,那些綁架她的人並沒有對她做什麼。但是她不敢,她也知道華皇絕不會相信。

華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起身吧。寧王如何了?”

慕容煜恭聲道:“啓稟父皇,七弟他…大夫說若是醒不過來,大約就只有一個多月的命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即使不是寄予厚望的兒子卻也還是有幾分情分的。華皇微微動容,皺了皺眉道:“從太醫院多找幾個太醫看看。若是有什麼要用的藥材,儘管讓人進宮來取。”

帝王的父子之情,大約也僅此而已了。問過了之後,華皇立刻就拋開了這個問題,看向平南郡王和朱明嫣,皺眉道:“平南郡王,昨日之事你要如何解釋?”

這件事,朱變卻是冤枉的很。女兒突然失蹤,朱變早就記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了。好不容易找回來了還出了這種事,最要命的是皇帝還要他解釋?他能夠解釋什麼?難道他會傻得讓自己的女兒去做什麼有損閨譽的事情麼?但是皇帝問了他卻不能不答,只得硬着頭皮道:“皇上明鑑,小女素來端莊賢淑,這次的事情…絕對是被人陷害了啊。”

華皇冷哼一聲,“陷害?別人怎麼不陷害別的王妃,專門陷害你女兒?”事實上,華皇根本不在乎朱明嫣是不是被陷害了。就算是被陷害了,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個兒媳婦也絕對不能再要了。華皇之所以這麼問,不過是想要朱變先開口認了罷了。只可惜,平南郡王朱變卻並不如華皇所想象的那麼上道兒。

但是也不能怪朱變不上道,朱變膝下只有朱明嫣這麼一個女兒,還是最寵愛的正妃所生。雖然還有兩個兒子,但是都是不受寵的妾室所生,資質更是平平。如此一來,朱變倒是對朱明嫣這個女兒寄予的希望反而比對兩個兒子更多了。平南郡王之位雖然算得上是除了宗室王爺以外最尊貴的爵位了,但是如今的華皇更看重的卻是跟他關係不好的安西郡王。至於他這個平南郡王手裡雖然還有些兵權,但是在華皇面前受重視的程度只怕還不如沐長明這個肅誠侯。因此,朱變不得不將所有的籌碼都壓倒了慕容煜的身上。若是朱明嫣不是恭王妃,那他這些投資豈不是都白給了?

被朱變給了一個軟釘子,華皇頓時不悅了。毫不客氣的掃了朱明嫣一眼,冷然道:“朕不想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朱氏當日在龍王誕上衣衫不整,**無形丟進我皇家的顏面。這樣的女子絕不堪爲我皇家的媳婦兒。恭王,你可明白?”

慕容煜擡頭看了一眼一臉祈求的望着自己的朱明嫣,垂眸沉聲道:“父皇容稟,兒臣也認爲…此事並不是明嫣的錯。早在兩天前明嫣便被匪徒挾持,都是兒臣無能,未能及時救出她來。但是兒臣敢保證,明嫣並沒有讓皇室蒙羞。”

聽到慕容煜的話,朱明嫣先是一怔,眼中帶出了點點淚光。她沒想到,慕容煜居然會爲她違抗皇命。畢竟,身爲當事人她和慕容煜都清楚,慕容煜並不愛她。

或許…或許他……

朱明嫣感動不已,華皇卻是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御案上的紙鎮就朝着慕容煜當頭砸了過去。

“王爺!”朱明嫣驚呼一聲,當場便衝過去擋在了慕容煜跟前,雖然隔得遠,但是華皇到底還是習武之人,紙鎮砸在了朱明嫣的肩膀上。朱明嫣悶哼一聲,將痛吟聲嚥了回去。跌倒在慕容煜懷裡痛的臉上冷汗直冒。

“嫣兒…。”朱變同樣嚇了一跳,但是礙於華皇卻不敢立刻上前去探視,只得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華皇冷冷的盯着慕容煜,怒斥道:“沒有讓皇室蒙羞?你腦子被狗給吃了?你以爲真要出了什麼事纔算讓皇室蒙羞?昨天的醜聞早就傳滿了整個京城,今天一早連朕都聽到宮裡的奴才在暗地裡議論,你還好意思說沒有讓皇室蒙羞!”

無力的依靠在慕容煜懷裡,朱明嫣的臉色慘白的一絲血色也沒有。

“父皇,兒臣…兒臣相信明嫣。”慕容煜閉了閉眼,咬牙道。

“朕看你是鬼迷心竅了!”華皇怒道。

“陛下!”朱變一咬牙,高聲道:“陛下,微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求陛下看在微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原諒嫣兒這一遭吧。微臣只有嫣兒這一個女兒啊,微臣求陛下恩典…。”

看着老父老淚縱橫的模樣,朱明嫣也不由得淚如雨下。強忍着肩上的痛楚坐起身來,在慕容煜身邊跪下,“明嫣給皇家丟臉了,求父皇降罪。但是父皇,兒媳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兒媳從來沒有對不起王爺,也絕沒有愧對皇家之舉,求父皇明鑑。”

看着眼前哭的一塌糊塗的父女倆,還有一臉平靜的跪着的兒子,華皇只覺得一陣心煩意亂。慕容煜爲什麼非要留下朱明嫣,他並非看不明白。只不過不想理會罷了,在華皇看來,這些兒子蹦躂的再厲害也永遠翻不出他的掌心。冷哼了一聲,道:“也罷,你願意擔着這樣的名聲,朕也不攔着你。但是…朱明嫣即日起貶爲側妃!永不得晉位!”

看到慕容煜還想再做什麼,華皇冷冷一笑,道:“你若是還不滿意,這個恭王你就別做了。平頭百姓也沒人管你媳婦兒是不是名聲敗壞!”華皇說罷,一拂袖轉身回後殿去了,根本就不理會殿下的三人還會有什麼反應。

“王爺…”朱明嫣淚眼朦朧的望着慕容煜,低泣一聲撲進了慕容煜的懷中。慕容煜神色淡然,扶着朱明嫣站起身來,溫聲道:“明嫣,你不用擔心。你永遠都是恭王妃的主人。”

朱明嫣依偎在慕容煜懷中,嗚嗚咽咽的哭泣起來,“只要能留在王爺身邊,明嫣便什麼都不在乎了。”朱變也同樣沒什麼不滿的,這次的事情,別說是休了朱明嫣,嚴重一點華皇要處死朱明嫣也沒人敢多說什麼,只是貶爲側妃,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至於用不得晉位這句話,朱變根本沒放在心上。等到將來恭王登基爲帝,立誰爲後還不是恭王說了算。雖然華國不許扶妾室爲正室,但是朱明嫣本身就是以正妃之禮進門的,就算被貶爲側妃也算不得真正的妾。規矩這東西,端看人怎麼操作。

一行三人出了勤政殿,慕容煜放開朱明嫣道:“我去探望母妃,你先回府去吧。”

朱明嫣乖巧的點了點頭,剛剛哭過一場的眼眸顯得格外的柔媚清澈,“是,我先回去了。王爺早些回來。”慕容煜點點頭,轉身往後宮的方向而去。

看着慕容煜離去的背影,朱明嫣不由得低頭看了看剛剛被慕容煜牽着的手,只覺得有些莫名的涼意。他…真的愛他麼?

肅誠侯府

蘭芷院裡,本應該因爲毀容而在房中痛哭流涕的肅誠侯府四小姐,正端着一杯剛剛送來的極品清茶悠然的靠着椅子的扶手品茗。面紗下,依然隱約可以看到可怖的斑痕破裂的傷疤,端是有些觸目驚心。

在她不遠處,容九公子笑盈盈的坐在椅子裡,手中同樣端着一杯茶一臉沉醉,悠然嘆道:“都說西越的絲,北漢的酒,東華的茶堪稱天下三絕。這喝茶,果然還是要在華國才比較好啊。別的地兒,即使是華國來的好茶,也有些失了味道了。”

沐清漪淡淡道:“今年新春剛上的貢茶,肅誠侯府裡統共也只有這麼多。九公子來的正巧了。”大約是毀了她的容,沐長明很是過意不去,這兩天倒是往蘭芷院裡送了不少好東西。不過多半被沐清漪做戲發脾氣給扔出去了。倒是今早看到剛剛送來的清茶,沐清漪想了想還是留下了。難得的好東西,扔出去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容瑾偏着頭,笑眯眯的道:“看來,毀容也沒有讓清清難過啊。”

沐清漪看着他,淡然道:“礙了九公子的眼了?”

“怎麼會?無論清清變成什麼樣子,在本公子眼中都是天下無雙的。”容瑾柔聲道,輕吟的語調深情而婉轉,彷彿當真是用情至深一般。

但是沐清漪卻只看到他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的眼眸,深邃而幽靜,即使滿是笑意也無法掩蓋那眼底深處的幽冷。若是十五歲以前的顧雲歌,或許會好奇這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男子,但是現在的沐清漪對此卻絲毫沒有了解的**。

“九公子謬讚了,若論天下無雙,誰比得上九公子?”比他更會做戲,更惡劣也更冷酷無情的人,只怕當真是天下只此一家了。

容九公子有些無奈的望着沐清漪,總是被人看透真的是讓人覺得很失敗啊。但是總是看透了自己的清清卻總是讓他更加的想要靠近呢。如果我的世界註定了孤獨冰冷黑暗,爲什麼不拉一個跟我一樣的人一起來享受這份寂寞呢?

“聽說恭王在宮裡爲了王妃不惜違抗華皇的聖旨,如此情深…清清可有什麼想法?”放下茶杯,容九公子笑眯眯的問道。

“情深?”沐清漪微怔,一時間很難將情深這個詞放在慕容煜身上,“九公子覺得呢?”

容瑾沉吟了片刻,輕嗤了一聲道:“恭王殿下…說不定有一天真能百忍成仙呢。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恭王是個有大毅力的人。”說出的話是讚歎,但是那語氣絕對更像是嘲諷。

“平南郡王府的支持很重要。護國將軍支持八皇子,安西郡王明顯更治王的交情更好。慕容煜若是不能得到平南王府和肅誠侯府的支持,將來根本就無法跟八皇子和治王抗衡。”沐清漪淡淡道:“更何況,經過了這次的事情,朱變還不死心塌地的爲慕容煜效命?”

容瑾望着沐清漪平靜的容顏,若有所思,“清清言之有理,不過…本公子卻沒想到,清清不僅精於謀劃,就連朝堂局勢都能看得如此清楚呢。”

沐清漪一怔,擡眼看着容瑾道:“清漪也沒想到,九公子身爲西越皇子,會對華國的紛爭如此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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