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些人是魔鬼中的天使,而景雲奎那絕對是天使中的魔鬼。
他穿着標着002號的淺藍色條紋病號服,燈光落在他身後,喘着粗氣的三眼鬼怪在他身後臣服,他逆着光看着監控。
比普通人要更蒼白的肌膚在此時顯得越發脆弱,他的袖子被血染紅了,嘴脣慘淡沒有什麼血色,明暗的陰影勾勒着他下顎的輪廓。
只是,他站在這裡,出現在這裡,本身就帶着一種難言的危險和壓迫感。
彷彿這個黑暗詭異的“城池”之中,真正的王出現了。
他本身似乎代表着絕對的黑暗,可是他的表情又絕對的溫柔,矜貴而溫和。
景雲奎的到來讓這間房間內的鬼被驚動,在佈滿冷氣的屋子裡,一隻只長相詭異扭曲像是縫合怪一般的怪物站了起來。
三隻清道夫瘋狂地揮舞着身上的鞭子,它們打碎了不少停屍房內牀上的屍體。
五個體格瘦小,像是人類但是腿被摺疊起來,手又被拉長,長長的手臂拖動在地上個怪物攀爬在天花板上,它們惡毒的眼神緊緊地盯着景雲奎。
除此之外,這裡還有數不清的奇形怪狀的怪物。
停屍房內的病牀翻滾,還有屍體從牀上緩緩撐起身子,它們非常飢餓,跳下牀後立刻發出瘋狂的咆哮聲——
“餓啊!餓——!”
在這一羣怪物中間的病牀上,彷彿感覺到了這些東西的甦醒,一個白色的染着血的牀單開始被蹬出各種各樣的形狀。
這個很明顯,應該就是鑽進了顧嵐身體裡的鏡子鬼。
他在瘋狂地掙扎,周圍的怪物們早就收到了命令不吃他,所以,這羣怪物們暫時向着門口涌過去。
怪物如同浪潮一般瘋狂!
在監控室內看着這一切的主任被拖在身體的手裡的頭顱興奮地跳了起來,他的臉明明是人,可是嘴裡卻能發出像是貪婪野獸一般的聲音。
“吃掉它!果然,傳聞沒有錯,002號就是這個病院裡最恐怖的鬼!002號爲什麼能夠驅使其他鬼?!不管是什麼原因——”
“針對027號的陷阱能夠把002號消滅掉,也只虧不轉!”
他正在歇斯底里地說話時,鏡頭內的景雲奎帶着溫柔的笑容,緩緩地看了一眼攝像頭,他的笑容明明明媚的如同正午的陽光,卻讓人的身體如墜入冰窖一般。
002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主任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瘋狂的鬼們向景雲奎襲來,景雲奎站在原地沒有動,他身後卻也有三隻眼睛的鬼涌出來,這些鬼的眼睛都是猩紅色,明顯陷入了瘋狂的境界。
兩種鬼撕扯起來。
空中血肉翻涌,血落下如同雨一般,景雲奎蒼白的臉被血水打溼,他的脣角仍舊噙着溫柔的笑意,他甚至溫聲說。
“這麼好看的場景,如果那個傢伙在就好了,她肯定很喜歡。”
“不過……”
景雲奎踩着斷肢,向一片瘋魔的停屍房內走去。
病院內新培養的怪物向他發動攻擊,鞭子打出破空的聲音直接向他的臉襲來,而景雲奎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一隻粗壯的鬼手臂抓住了這條鞭子。
怪物的嘶吼在景雲奎的身後響起,他面不改色,帶着淡淡的笑容,光是看他的表情還會讓人以爲來到了開滿鮮花的花園。
景雲奎緩緩向在停屍房中央的“屍體”走去。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的腳步。
怪物不能阻擋,看着監控瘋狂尖叫的主任當然更不能阻擋,主任只能看着景雲奎以一種舞會邀請舞伴的姿態走到中央的屍體中間。
裹屍布被雨水打溼。
曾經潔白的布子上現在滿是血水,甚至還有怪物落下的斷肢,景雲奎戴着透明手套的手將這羣怪物的斷肢丟在地上。
他有潔癖,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像是王一般,緩緩地靠近他躺在停屍房內的新娘——
主任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種這種詭異的即視感。
可能是因爲,002號的眼神太繾綣溫柔吧。
002號和001號是雙胞胎兄弟,001號瘋狂地愛着027號,002號會不會也愛着027號?
主任正想着,景雲奎將裹屍布上的斷肢丟到一邊之後,隔着布子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在裹屍布下的嘴脣。
他溫柔的眼神隱隱有些瘋狂,可是他和001號不同,001號的瘋狂是瘋狂的宣泄瘋狂的笑,而002號景雲奎的瘋狂是壓抑的。
他像是在火山中醞釀的岩漿,可能從未爆發,可是那種壓抑的感覺從未散去。
景雲奎撫摸着顧嵐的嘴脣,隔着鮮血淋漓的裹屍布。
“你啊……”
裹屍布內的人開始瘋狂地亂動起來,她似乎不能開口說話,而景雲奎根本不需要她開口說話……
景雲奎溫柔地說。
“這是她的身體。她怎麼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呢……001號和我長得一樣,你說,她握着他的手,會不會把她當成我?”
景雲奎的聲音很溫柔,細聽去卻有一定陰冷。
躺在裹屍布內的鏡子鬼繼續瘋狂地折騰自己的身體,他很想說話,可是完全說不了,接着,他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
景雲奎雙手抱着裹着裹屍布的“顧嵐屍體”,他的眼神不自覺越發溫柔纏綿。
嗯……
雖然是假的,不過這樣的感覺也不錯。
不能讓顧嵐知道,他對她有什麼樣的感情,因爲這種感覺他也分不清。
是佔有,還是其他的東西?
他不是花胤,他應該不會想把顧嵐打斷雙腿折斷手臂永遠囚禁在自己身邊的,他知道自己抱着的只是一個軀殼。
“果然,有趣的是靈魂啊。”
他卻連這具無趣的身體都不想放過。
明明有潔癖呢……
卻還有偷吻她的慾望。
停屍房內的門緩緩關閉,景雲奎滿身是血的站在走廊內,他慢悠悠地向着4樓走去。
斷了一半頭的鬼跟在他身後,看樣子,像是這隻鬼在看押景雲奎。
走廊內的燈忽明忽暗。
景雲奎走到一半,路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景雲奎很熟悉——
“安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