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自言自語着,這句話,少女很敏銳的聽到了,但是她不準備讓花胤聽到,所以,她還得在牀上畫鬼畫符。
顧嵐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跑,“燈籠鬼”在背後窮追不捨,最後,顧嵐繞了個圈,突然鑽到牀上,掀開少女的被子直接鑽了進去!
世界,彷彿都因此變得安靜了下來。
——少女人直接傻了,她瞪大眼睛,躲在被子裡的手下意識抽搐了一下,她的雙腿想要蜷縮奈何下半身完全沒有知覺,她的臉色變得青青紫紫,聲音發緊滿是怨毒。
“出來!你給我出來!”
少女不想被人看到她的腿,看到她畸形的腿!!
顧嵐不出來。
被子裡很乾淨,明明被子被撩起來能夠看到腿上都是爛肉,牀下甚至有各種嘔吐物糞便,但是被子裡面和外面完全不同,這裡很乾淨,乾淨到明顯有人在打掃。
這就很詭異了……
少女絕望的聲音吸引了““燈籠鬼””,“燈籠鬼”猛然向着牀上撲了過來!
“燈籠鬼”的臉上是沒有嘴的,所以沒有辦法發出聲音,它直接用鬼爪掀開了被子,接着鬼爪尖銳的指甲直接扎向顧嵐的雙眼。
顧嵐很好奇它什麼時候指甲這麼鋒利的。
難道剛纔追她的時候啃的?
不過顧嵐不想說廢話啊,對方掀開被子,她麻溜跑路順便還扭頭看了一眼少女,少女的眼神和“燈籠鬼”一模一樣的怨毒,眼底好像用火紅色詭異的光。
顧嵐一時間有個錯覺,彷彿現在在牀上的也是一個“燈籠鬼”,不過這個“燈籠鬼”披着一張人皮……
少女看着顧嵐,目光漸漸由憤怒變成了冷漠,是那種看着死人的冷漠,同時,這個屋子的窗玻璃就像是槍戰片一樣,直接碎裂,窗外伸出了一隻只漆黑的手。
屋內的光芒也消失了。
一切歸於漆黑,萬物歸於沉靜,在看到漆黑的手伸出來後,這個已經被打破密閉的空間內,有鬼闖入。
不知道有多少鬼,不知道他們到底長什麼樣子,不知道它們會用什麼方式殺人,更加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這種致命的恐懼會壓倒絕大多數的人,看不到的恐怖比看得到的更加侵蝕多人的靈魂。
少女靜靜地坐在牀上,將被掀開的被子拽回,用被子好好地蓋住她那萎縮腐爛的雙腿,她的脣角不自覺露出冷笑,而後她在心裡懺悔道——
對不起,我的神明,我本不該這麼魯莽,但是我會讓那個畜生殺了顧嵐,或者讓顧嵐殺了那個畜生,我絕對會達成您的心願,我最愛的神明。
少女想着,她能夠在黑暗中看到一切。
這個黑暗就是爲她而生,或者說,本來就是她創造的——
她看到了黑暗中顧嵐不敢去靠近窗戶邊上的位置,她奔向了牀邊。
少女想着,按照顧嵐的性格,她肯定是要抓住自己作人質吧……不過她早就考慮到了這些,所以,這個屋子裡的牀下面,還藏着一隻鬼。
那個被顧嵐叫做花胤的畜生現在就是個被矇蔽了視覺的盲人和不能說話的啞巴,他看到的一切都是扭曲的,所以在牀下再放一隻鬼,這個傢伙根本不會知道。
花胤現在沒有動。
少女很失望,不過她能夠理解,這個叫做花胤的畜生聽到破窗的聲音不動了,他沒有攻擊顧嵐,是爲了保護在牀上的她。
這個叫做花胤的牲畜很愛很愛顧嵐啊,寧願自己變成鬼都要保護顧嵐,好感人啊……哈哈。
畢竟這個叫做花胤的少年可是唯一一個被治癒的“幸運兒”,也是唯一一個心裡還有愛的替身牲畜啊,這怎麼可以呢……
怎麼可以背叛他們的同類呢。
作爲“牲畜”的敵人,就是所有人的人類啊。
少女靜靜地看着顧嵐向她衝了過來,顧嵐以爲她無所不能,但實際上無所不能的是她,是躺在牀上看似癱瘓卻掌握了一切的她!
少女好喜歡這種所有人都變成盲人,而她掌握一切的感覺——
她好愛這種掌握一切的感覺啊。
顧嵐離她越來越近了,還有五步,四步,三步……
少女由於激動,手悄然地捏緊了牀單,在黑暗的掩飾下她忍不住露出了最血腥最變態最扭曲的笑容,她的笑容就像這個院子裡被扭曲的盆栽一樣,說明她內心已經扭曲的不像人類。
還有兩步——
少女正準備向牀下鬼下命令時——
顧嵐突然抓住了“燈籠鬼”的鬼爪,在對方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抓着對方就往隔壁屋跑,一邊跑顧嵐一邊說。
“我感覺我們被算計了,這位寶寶鬼,我帶你逃出去哈。”
顧嵐覺得,這個鬼能培養成兒子,不能放過。
牀上少女:……
少女愣了一下之後趕忙在牀單上畫鬼畫符扭曲顧嵐的話語,花胤這時聽到的聲音變成了——
“你還想救顧嵐,你給我滾出去!”
花胤聽到這裡的聲音,感受着手被噁心的男人拽着的感覺,他內心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這個時候,他的感覺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顧嵐的腿還好着的時候,顧嵐下了牀將他從罐子裡挖出來,小心翼翼地揹着他,要帶着他逃離這裡。
花胤第一時間沒有掙脫顧嵐的手。
他的潛意識讓他的手悄然抓住了對方的手……
雖然這樣在花胤的視角看起來很噁心,對方是害了他許久的人,容貌特徵一點都不差,但是,靠近了對方之後,他卻總覺得對方不是個很壞的人……
爲什麼,他來到這個世界,瘋掉了?被人影響了判斷?
花胤的糾結少女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內心畸形的憤怒和恐懼突然如同烈火燎原一般,大火燒過她內心的一切還算是溫和的地方都被燒成了碎屑,火光從內心透過目光滲透出歇斯底里的意味。
她絕對不允許顧嵐和花胤任何一個人獲得幸福!
黑暗掩藏了她的眼神,她的聲音聽起來柔弱之中帶着堅強和樂觀,她似乎剋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痛呼,而後又狠狠地壓抑了下去,她沒有繼續說話,黑暗之中只有“咚咚咚”像是柺杖拄在地上一下下隨着移動敲擊地面的聲音。
花胤的理智瞬間被喚醒。
他太在乎顧嵐了……
哪怕感覺到身邊的人可能有問題,但是任何的問題在過於焦慮之中是無法被理性判斷的,他不可能讓顧嵐受苦,不可能讓顧嵐受到欺負……
他想要回到牀上的少女身邊。
其實花胤面對“顧嵐的爸爸”和顧嵐面對““燈籠鬼””的狀態完全不同。
一個是面對將自己凌虐致殘還傷害了他最重要的人的仇人,而一個嘛……顧嵐貌似一直沒有在“燈籠鬼”手裡吃過大虧,她甚至覺得“打倒”“燈籠鬼”不如“活捉一隻研究”更有意義。
顧嵐死死地抓住了他,顧嵐發現這個寶寶“燈籠鬼”力氣很大,腦子也很衝,貌似沒有接受過社會的毒打啊……
顧嵐說,“你更想殺了我,還是更想救她?”
顧嵐發現了,這個“燈籠鬼”想要救牀上的少女,它貌似不是想傷害對方。
這句話少女沒有扭曲,她讓花胤完完全全地聽到了,她也很好奇答案。
對於一個從小就被關起來承受所有悲慘的命運,甚至連行走都不會只能爬行,話都不會說的人形牲畜來說,復仇和救人哪個更重要?
愛,能凌駕於恨之上?
少女只要產生這個想法就會覺得好笑。
愛凌駕於恨之上,那就是戀愛腦唄,愛算是什麼東西,被傷害就一定要復仇,讓傷害自己的人百倍償還,讓自己重獲新生纔是最重要的。
那個被叫做花胤的,連自己名字都沒有的畜生也應該要這樣,才行哦。
顧嵐問了,“燈籠鬼”沒有回答。
少女是有點遺憾的——
可顧嵐和少女都沒有想到,“燈籠鬼”/花胤不能說話,但是他的動作是可以代替言語的,他鬆開了抓着顧嵐的爪子/手,毫不猶豫地向着牀邊衝了過去。
他復仇是爲了報復自己,也是爲了保護顧嵐。
但是報復的快感無法凌駕於顧嵐的安危之上……
他鬆開手轉向牀頭少女的那一瞬間,少女和顧嵐同時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