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覺得很有趣啊。
她沒有過去的記憶,可能是那個小可愛想讓她過上開心(?)快樂(?)的生活,但是她覺得發瘋最快樂了,當然,不是她發瘋,是看其他人發瘋。
比如說,某個黑化的燈籠鬼。
燈籠鬼伸出手想要去抓那些蒼穹上的臉,閻霄聽到了顧嵐的話,他沒有阻攔,只有001號指使着一羣鬼怪去啃燈籠鬼的腳。
反正也不是001號抓着燈籠鬼啃,他自己後退一步仰頭看天。
顧嵐覺得,少女變成的燈籠鬼現在以一種嫦娥奔月的姿勢奔向天空,而後又用九陰白骨爪的氣勢準備去把天抓個窟窿,看來這傢伙很想和女媧對着幹啊。
女媧辛苦補天,這個傢伙就想把天弄個窟窿是吧。
在一羣人和鬼的注視下,少女變成的燈籠鬼的鬼爪觸碰到了天空,確切地說,是觸碰到了組成天空的一個個鮮紅的“死”字,而後這些死字就開始向少女變成的燈籠鬼的鬼抓手上蔓延。
就一個死字,印在了少女燈籠鬼的鬼爪上,少女咬咬牙沒有動,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她絕對不能夠在這個時候讓顧嵐看笑話!
她咬着牙,但是那個死字卻帶來了針扎的感覺。
那不是一般的針扎,除了針尖銳的疼痛還有一種癢到人想要把皮都撓爛的感覺,這個死字很刁鑽地跑到了少女燈籠鬼的腳心,所以她現在又癢又疼,渾身抖個不停。
顧嵐在地面上仰起頭看着,評價道。
“這個玩意兒是在腳心的,我右腳下面有一個。我懷疑這個是中醫,專門刺一些讓人不舒服的穴位。同理啊,我手臂上還有不少這種感覺……”
顧嵐還挺感慨的。
“這是個好東西啊,中醫說痛則不通,通則不通,所以這個疼可能是哪裡堵着了。疼就算了,良藥還苦口呢。不過這個地方的‘死’字還真是神奇。”
“都說人的悲喜不能相通,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傢伙的悲喜貌似能夠和我相通了啊。”
顧嵐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沒當回事,其實她疼的只能通過不斷地說一些話來分散注意力,她額頭上的汗流個不停,渾身和從桑拿房裡出來一樣,衣服早就變得溼漉漉的。
只有她脣角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
疼痛可以用很多詞語來形容,泣不成聲、吞聲忍淚、悲不自勝、悲痛欲絕、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呼天搶地、黯然銷魂嘔心抽腸、
悽入肝脾、哀毀骨立、情悽意切、摧心剖肝等等等等。
但是對於顧嵐來說,疼痛的形容詞,就是笑容,笑的比以往更加放肆一些。
雲哲悄悄地擡起頭看着顧嵐,他內心裡說不清楚是感動和震撼哪個感情更多……
主人,這是他的主人,他想替主人承擔很多痛苦,但是主人自身……並不希望別人去替她承受痛苦吧,她獨自一個人忍受着那麼多,卻將疼痛變成了玩笑。
顧嵐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
她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她,她這個時候只在意自己想在意的東西,至於可不可憐這個方面,她從未覺得自己有什麼可憐。
顧嵐全神貫注看着少女燈籠鬼,她很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也注意到了顧嵐的目光,變成燈籠鬼的少女將顧嵐的目光看成是一種鄙視,一種嘲諷。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忍不住說道,“不關你是顧嵐還是花胤,你經歷的,我也經歷過!你沒有經歷過的,我也可以經歷過……他們說你是承受過最多痛苦的人,所以,你才能夠創造出這個世界!”
“我不服!你這算什麼!我纔是最痛苦的!我纔是最不幸的!”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也經歷過很多很多的痛苦,這點不算什麼……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想着,顧嵐經歷過很多的痛苦,但是顧嵐絕對不如她,她絕對可以取代顧嵐!
某種程度上來講,嫉妒也是一種“源動力”,她讓變成燈籠鬼的少女承受着顧嵐曾經承受過的一切,她要將這個天空上看起來像是詛咒的封印一點一點撕扯掉。
她要證明給所有人看!
笑對着疼痛沒有什麼大不了,顧嵐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顧嵐也不過是個通過笑逃避的懦夫,只有她這種要將世界也變扭曲的傢伙,纔是強者!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咬牙切齒地說。
“沒有人,可以在疼痛方面打倒我!沒有人!我絕對會戰勝你!”
顧嵐聽着變成燈籠鬼的少女的話,一時間不知道爲什麼有點感動,她感覺這還挺像個熱血動漫的,主角就是一個不服命運想要擺脫牢籠的少女。
顧嵐感嘆道。
“加油,我支持你!”
花胤:……
花胤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有什麼可以支持的?
這個傢伙能夠變成鬼,就說明她根本沒有挑戰顧嵐的能力……因爲,只有屈服於那個所謂神明的傢伙,纔會變成被那個傢伙驅使的厲鬼啊。
而且,他們是敵人,給敵人加油做什麼?
花胤很想把顧嵐的腦子切片研究。
閻霄雙手抱臂認真地看着變成燈籠鬼的少女,他現在沒有臉,內心也很平靜。
他想等到這個傢伙失敗之後,去嘗試一下承擔這些疼痛。
胥煥聞和001號同時看向天空。
在東村和西村的人眼裡,這個變成燈籠鬼的少女此時是“英雄”,是要幫他們開啓一片天空的“英雄”,是要帶給他們希望的“英雄”,他們慢慢地擺脫了胥煥聞和001號的控制,同時看向天空。
無數雙飽受摧殘的臉看向那佈滿“死”字的天空,顧嵐也不知道他們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是現在看來,顧嵐和她的舍友們貌似是阻止正義的反派角色啊。
顧嵐內心裡隱隱有觸動。
她感覺過去的自己用疼痛將這些人封印在這裡,最開始的目的可能也是爲了讓他們明白疼痛的真實含義,可能過去的她也在悄然期待着有人能夠真正的如同她一樣承擔所有的疼痛,而後看到新的天空吧……
顧嵐的眼裡悄然藏了期待。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用一片一片撕開鋪滿天空的“死”字,每一個字都帶着刺骨的疼痛,讓她痛不欲生,但是不管多疼,她只要低頭看到顧嵐的臉,她就覺得這種疼痛完全可以忍受!
她可以輸給任何人,但是絕對不能輸給這個顧嵐……!
因爲……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內心藏着一個秘密,一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她不光想取代顧嵐的人生,變成顧嵐從這裡離開,她更想成爲她的神心目中的顧嵐,那個……讓神明側目的女人,讓神崇拜又懼怕,時時放在心上的顧嵐。
她的世界原來不是這樣一個牢籠,是神將她丟進了這個牢籠裡,像是神帶來其他人一樣,希望他們能夠取代顧嵐。
但是其他人都慢慢淪爲了這個世界裡的奴隸。
顧嵐是個很壞很壞的人,她深諳人性,她用自己的疼痛作爲封印直到所有人都逃離不去,而後在這裡創建了一個地獄。
東村和西村代表着黑夜和白天,代表着人性和獸性。
這裡的一切卻只用一個鐵籬笆攔截。
人,會變成野獸,野獸,也會變成人。
在這裡,人會把其他人變成野獸……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在這裡經歷了許許多多的磨難,她感覺到自己已經完全扭曲了,在這裡扭曲纔是常態,這就是曾經的那個顧嵐想要看到的地獄,不是麼?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又從天空中撕下一個“死”字,這個“死”直接進入了她的一隻眼睛,被生生挖掉眼睛的疼痛讓她整個人忍不住伸出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疼……
渾身都在疼,她能夠看到顧嵐被生生挖出雙目時的模樣,那個時候的顧嵐還很瘦小,眼球被拽出來,雙眼不斷的流血,她失去了雙眼疼的渾身顫抖,但是沒有一句求饒。
所以……變成燈籠鬼的少女的另外一隻完好的眼睛看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個“死”字。
那裡的顧嵐因爲沒有開口求饒,所以被拔掉了舌頭。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知道自己不應該害怕,她也經歷過很多,甚至因爲她想要取代顧嵐,所以神給她進行過培訓,她感受着那些恐怖的惡意。
這個村子裡到處都是這樣的怪物,每個人都有極其悲慘的命運……
她看着天空之上顧嵐被拔掉舌頭的模樣,不知道爲什麼,她內心感覺到一陣痛快……而且,她身上越來越疼,這種畸形的痛快就越來越明顯。
她開始逐漸不明白,爲什麼她要和顧嵐比慘,就因爲她想要變成顧嵐,就要承擔顧嵐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神說,顧嵐輪迴過二百一十七次,沒有一次得善終。
神說,其中二百一十六次,都是拜他所賜。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好嫉妒啊……這得是什麼樣的感情,能夠讓神明這麼記住一個人,要一次一次的懲罰她……這個世界,被特別的懲罰難道不是另外一種愛?!
神愛顧嵐!
神應該愛她的!
她從小到大隻有神保護過她,她想要得到神明完完全全完完整整的愛情啊……
變成燈籠鬼的少女仰起頭看着天空漫天的血字,她赤紅色的雙目靜靜地看了一會,突然發出了粗嘎難聽的大笑聲,聽起來貌似還挺暢快。
——顧嵐,你越痛,我看着越開心,哈哈哈!
她的笑聲讓閻霄的拳頭癢癢,他差點衝上去對着這個變成燈籠鬼的少女就來一套組合拳。
顧嵐倒是搖了搖頭,“又瘋了一個……對了,花胤,腦子壞掉了要怎麼治啊……她知不知道她以爲自己在說心裡話,但實際上在自言自語?”
顧嵐一般不喜歡評價其他人……
除非,她腳趾摳地真的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