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覺得時若謹這個時候還挺溫柔的，像個幼兒園老師一樣溫柔，這麼想着，顧嵐不由地露出了“信任”的表情，時若謹面對顧嵐的神色又有幾分不自在起來。
顧嵐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着他……？
這地方有牀，牀除了用來休息還可以用來，繁衍……
如果顧嵐知道頂層的規則的話，萬一誤會了怎麼辦。
時若謹長着一張高冷的臉，渾身冷酷的氣質，他站在他的私人休息室門口不自覺地解開了軍服最接近咽喉處的扣子。
時若謹覺得喉嚨有點緊，解開釦子後他喉結悄然滾動。
在屋子裡的顧嵐很有“古地球”的氣質，他看過很多古地球的影像，在古地球有一個稱呼叫做“妖孽少年”，估計就是顧嵐這個樣子的吧。
顧嵐身材纖細，修長，白皙，脆弱……
時若謹不敢再想了，他努力繃着一張臉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嚴肅一點，但實際上他的臉色已經悄然泛紅，他的聲音也不由地低沉下來。
“你快去吧，不要浪費時間。休息好了，纔有精力做其他事情。”
時若謹感覺這個室內的溫度都悄然上升。
可惜的是，顧嵐可能是個天然冰箱，時若謹感覺到氣溫上升那就任它升，能夠讓顧嵐心跳加速體溫上升的事情，基本都是“發燒”和“劇烈運動”。
顧嵐對時若謹勾脣笑，“謝了。那我現在就先進去了，對了你洗手間在哪裡，我想去洗個澡……”
“顧嵐！”
“主人！”
顧嵐還沒有說完，一道低沉的男聲和一道沒有語氣起伏的機械音都急急忙忙地打斷了她的話。
顧嵐眨眨眼睛，一臉莫名其妙。
“怎麼了？沒有衛生間啊。那你們這裡能真空消毒麼，或者有真空包裝袋麼，把我包起來也行，不然我不太喜歡不洗澡就上牀。”
顧嵐說的是實話，她還是個很講究的人，當然主要是她今天從早到晚忙了一天，一會身體半邊血紋，一會又跑到外太空，她忙的都沒空洗澡。
顧嵐說的很自然，說的很大方，她沒有覺得有什麼啊。
時若謹的手在身側捏成了拳頭，他看了顧嵐半晌，喉結滾動，眼前不知道爲什麼浮現出少年在臥室裡水汽氤氳的模樣，這讓他想要開口說話，一開口，聲音卻已經啞了。
“有……”
雲哲現在特別想把時若謹給打死，然後——陪主人去洗澡。
雲哲主動對顧嵐說，“主人，這裡是其他人的私人領域，一些變態會在浴室裡放監控攝像頭。主人您還是注意安全比較好。”
時若謹聽到這裡發現這個人造人竟然在誣陷他？
人造人竟然可以這麼壞的麼？
時若謹這麼想了一下，接着趕忙解釋道。
“不，我沒有，我不會做這種事情。”
雲哲繼續說，“不，你有，你就是這種變態。這種安全級別最高的房間內，佈滿了監控。我甚至可以在數據端找到你洗澡和上廁所的視頻。”
時若謹：……
顧嵐：……！！
顧嵐瞪大了眼睛，“我了個去，這麼刺激？！這個時代的人沒有秘密的麼？”
顧嵐下意識拍了拍她平平的胸膛——還好還好，她這種身材關上燈，正面反面都不太能分清楚，就算看也沒有人願意看。
時若謹的目光陡然沈沉下來，他第一時間就感覺到這個人造人在說謊！
頂層的每個人確實都會有生活的所有資料，但是這種資料都儲存在智腦裡，就算是最高權限的人類領導人也不可能去查看智腦的數據。
這個人造人爲了不讓顧嵐在這裡洗澡，竟然說謊？
在頂層人類的眼中，一個說謊的人造人是不可以被留下的，因爲說謊，意味着對人類的背叛。
時若謹打量着雲哲的目光逐漸陰沉，他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哪怕他真的對一個人心動，但是除了受到命運的指示對命定的女主完全沒有腦子之外，面對其他事情，他極其冷靜。
他不是一個人活着，他是承載着整個人類的希望活着。
時若謹目光陰沉下來的時候，顧嵐突然笑了出來。
“哇哦，有空我真想見見這個智腦。智腦真是個有趣的傢伙。時若謹，你也不用這麼嚴肅，雲哲和其他人造人是不一樣的，他是我的朋友，能和其他人的一樣？”
顧嵐看出了時若謹的想法，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雲哲。
因爲，雲哲是她小弟。
顧嵐想着，她勾起脣角目光明媚地看向時若謹，“我問你的那個問題，你想好答案了沒？”
時若謹的注意力從雲哲身上抽出來，他問顧嵐。
“什麼？”
顧嵐說，“作爲頂層未來的掌舵者，你是想做一個爲人類開創未來的帝王，還是想要做一個拿着監獄鑰匙的囚犯？”
這是顧嵐和時若謹第一次見面時，顧嵐對時若謹說的話。
當時時若謹回答顧嵐道，“你覺得現在的頂層就是一個監獄？沒有人願意活在監獄裡，只是現在外面都是怪物，我們只有把自己關在監獄裡才能保護好自己。”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也從側面說明了，人類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在監獄裡，最高也只能做個典獄長。
而開拓未來，談何容易……
這是一週前時若謹的說法。
現在，換了個場景，換了個時間，顧嵐仍舊拋出了這句話。
時若謹現在和顧嵐一起得罪了陸家，要不然就是時若謹把顧嵐丟給陸家以平衆怒證明自己的大公無私，要不然就是他和顧嵐綁定，兩個人做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時若謹盯着顧嵐看了一會，他低聲問。
“當然相當帝王。但是帝王，不是那麼好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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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時若謹的心裡話。
每一個人不願意攀登到權力的最高峰，也沒有人願意住在極其壓抑的環境下變成怪物。
有些人之所以享受並且擁護，比如陸家之流，是因爲他們在頂層擁有特權，對於他們來說，他們仍舊是人，他們通過把其他人變成怪物來讓他們特殊而快樂。
顧嵐來這裡不久，但是頂層的生活在出了夢境之外顧嵐也和雲哲交流過。
這裡有軍事學院和研究院兩個頂層機構。
軍事學院負責輸送戰鬥人才，研究院負責科研，兩個機構本來互相制衡，但是現在陸家老大戰功赫赫已然是軍事學院二把手，而研究院內陸家老二獨大。
陸家還特別能生，同樣年齡的孩子都是其他家族的好幾倍。
陸家聯合其他兩個家族一起擠兌時家，想要得到頂層的領導權。
但好笑的是，人類是因爲資源匱乏所以無可奈何逃亡到星際的，同樣也是因爲食物匱乏所以人類只能佔用很小的食物份額，幾乎人人食不飽腹。
食物不夠多但是外太空的金屬卻資源不少，所以人類開發出了不用食物的人造人，而且人造人的數目還在增多。
頂層的積分其實很像是資源匱乏時的糧票，憑藉積分可以換到各種生活物資。
底層是地獄，沒有醫療，民不聊生，幾乎人人都是野獸。
頂層的人類從出生就被智腦判定了各種屬性和適合做的事情，智腦計算出了人類如何才能繼續存活，所以將每個人規定在自己的崗位之上。
無論是頂層你還是底層的人類拼命地努力，就是爲了“活着”，只是爲了生存而已。
頂層的貴族卻還在這種基礎上過分佔用資源，踩着其他人的血肉來創造帝國？
顧嵐覺得好笑，這可太好笑了。
顧嵐找了個椅子坐下，站着怪累的，她坐着的時候雙手放在膝蓋中間，上身前傾，怎麼看這麼痞裡痞氣的非常不正經，但是她的話卻是和她外貌不一樣的嚴肅。
“人類和人造人的矛盾現在還可以調和，但是普通人和資本家的矛盾永遠無法調和。看看你的家，我感覺你這個人倒是也不太壞。你現在又有一個選擇，把我交給所謂的研究院，或者——”
顧嵐勾着脣，笑容突然漫不經心起來，她說。
“我幫你做帝王啊。”
時若謹的心臟猛然快速跳動了一下。
做帝王……做能夠開疆擴土從這個監獄離開的帝王？
這是他的夢想——
顧嵐彷彿看穿了時若謹所想，她直接開口打斷了時若謹的沉思。
“我可以幫你實現夢想。因爲這也是我的夢想。我希望這個世界是完整的，人和人造人，人和鬼，人和精靈巨龍怪物都可以共存——這個世界就應該這麼有趣，每一個努力善良的靈魂都應該得到尊重。”
這可能曾經不是顧嵐的夢想，但是現在，在無數夢境穿梭之後，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夢想。
時若謹的嘴脣輕輕動了動，他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他感覺到顧嵐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誰不希望能夠創造一個盛世呢？
顧嵐和時若謹不同之處在於，顧嵐不在意這個盛世是誰創造的，她想要的是結果，是衆生皆苦，渡衆生，衆生可開顏。
時若謹靜靜地看了顧嵐一會，他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你和我講過所謂異形的故事，所以，我一直在反對將神蹟用於生化研究。不過，可能未來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顧嵐看向時若謹，現在在她眼裡，時若謹已經是一顆棋子了。
所以顧嵐開口道，“你可以控制。我帶來的東西，我自然也可以帶走。爲了表示誠意，我可以將我這七天真正從外面世界帶來的東西送給你。”
時若謹的眼睛裡有了光芒，那是野心的光芒。
“是什麼？非物質文化遺產？我覺得你學會的歌聲可以做殺傷性武器。”
顧嵐勾勾脣角，“不是那個。是真正的巨龍的傳承。你這裡應該有模擬訓練艙吧，可以模擬戰鬥提升身體素質的那種。還有修復儀，可以修復渾身傷害的那種。你都拿過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可能是最強的軍人，但是我仍舊可以讓你突破極限，變成最強的武器。”
時若謹聽到這裡忍不住勾了勾脣角，野心讓他看向顧嵐的眼神不再是躲躲藏藏的欣賞，而是大大方方的尊重。
“你說我是武器，你想做握住武器的那一隻手？”
顧嵐也笑了，她還想說話，雲哲冷冰冰地開口。
“主人，你還睡麼，我去給主人暖牀。”
顧嵐揉了揉雲哲的頭，站起身來對時若謹說。
“我先睡，等我醒來之後再談。”
顧嵐和雲哲去了時若謹的休息室，時若謹站在原地看着顧嵐遠去的背影，良久，笑着搖了搖頭。
把他當成工具，但是把本應該是工具的人造人看成是寶貝麼？
這個顧嵐……
“太有趣了。”
雲哲太熟悉時若謹的目光了，當年……當年……
雲哲內心那個一直說話的聲音響起，“當年，我看顧嵐的目光，就如同當年的時若謹。所以，我爲她成爲了智腦。現在，她真的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