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章 爆破進行時
原來,蒲英捨不得丟棄自己的武器和裝備,結果就落在了衆人的身後。
她的運氣還特別不好,整個人被雪流衝到了一個冰縫裡,直接掉入了一個深達十幾米的冰洞。
當她最終被大家解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陷落後將近一個小時了。
那冰洞內有空間,在雪流封住洞口時,又灌進去了一路裹挾而來的氣流,所以蒲英倒不至於在裡面被憋死,只不過她在墜落時和冰洞內壁發生了多次碰撞。
她很快就被送進了在安全地帶剛剛支好的醫療救護帳篷。
在應急燈雪亮的燈光下,衆人清楚地看到——蒲英的頭盔雖然還在,但臉上的保暖面罩已經完全被割破了,露出了一張慘不忍睹的小臉。
那張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有無數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傷口淌出的血液,早已凍成了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紅色冰棱。
平時文秀的小臉,竟然變得如此恐怖!
衆人難以想象,她在落下冰縫時,究竟受到了怎樣的碰撞和剮蹭?以至於那麼結實的作戰服都被掛破了好幾處口子,那麼耐磨的戰術手套也都磨破了?
這樣的蒲英,說是“遍體鱗傷”,也不爲過。
心地最柔軟的阿娜爾古麗,忍不住紅了眼圈。但她並沒有忘了自己的職責,很快擦了擦眼睛,忍着眼淚,給蒲英做起檢查來。
讓人不得不佩服的是,蒲英在黑暗冰冷的冰洞裡呆了將近一個小時。在那麼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她的心理竟然一直沒有崩潰,神志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的狀態。獲救後,從她的臉上也能看出她的欣喜和安慰。但並沒有狂喜的激動。
她之所以如此淡定平和,一定是相信戰友們只要還在,就不會放棄她,一定會把她救出來的吧?
此刻,她的血壓還好,只是呼吸和心率。略有些緩慢微弱。另外就是全身的皮膚都涼冰冰的,尤其手足都凍得有些青紫了。
阿娜爾古麗只在她的心窩附近,探到了一點溫熱的溫度。
她先給蒲英吸上了氧,在詳細做完心肺和腹部檢查後,纔拿來戰友幫忙加熱的溫度合適的糖鹽水,讓蒲英慢慢喝。
接着,她開始小心翼翼地檢查着蒲英四肢的各處關節,發現它們全都硬邦邦的,幾乎不能活動。
阿娜爾古麗不能確定,這裡除了凍僵之外。有沒有骨頭受傷的問題。
她不敢亂去按摩,只能輕輕地敲擊蒲英的骨頭,問道:“這裡,疼不疼?”
喝了點熱水的蒲英,感到胃腸內暖和了許多,伴隨舒適感而來的是非常睏倦的感覺。但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可不能睡。便努力強打着精神回答道:“不疼!放心,我知道自己沒有骨折,就是凍得厲害了!”
說話時,她只是稍微牽動一下嘴角,都感覺臉上一陣刺痛。原來那些血口子,雖然被凍成了冰,但牽扯一下還是會疼的。
阿娜爾古麗這時終於確認了蒲英只是皮外傷,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隨後,她在其他女兵的協助下,先給蒲英進行身體復溫。同時也順便給她處理了傷口。
復溫的時候,爲了效果更好,女兵們解開自己的衣服,將蒲英受過凍的手足分別摟進自己最溫暖的懷裡和腋下。等蒲英的體溫恢復一些後,才讓她浸泡溫熱水。
幸虧蒲英本身的耐寒能力就很強。這次被困的時間也不算太長,她自己在被埋後也知道一直不停地活動手腳,這才能在姐妹們的精心救護下,迅速恢復了體溫。
可是,阿娜爾古麗在給她處理臉上的傷痕時,忍不住悄聲說道:“你這裡恐怕要留疤痕了!”
“嗯,那可糟糕了。看將來誰那麼倒黴,娶我這個醜媳婦了?”蒲英嘴裡說着糟糕,但口氣卻是全不在乎。
這些年身上的傷疤多了,她早就做好了臉上再多一條或幾條的準備了。
當然,她這麼看得開的底氣,大概也在於她相信馮垚不是以貌取人的俗人。如果他是,那麼就當她用一臉傷疤看清了一個人的僞君子面目,然後一拍兩散、各走各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連“毀容”這等一般女孩很看重的事情,蒲英都不在意,對於自己的胸口還有點胸悶氣緊的情況,她就更沒當一回事了,全當是再次受撞擊後的鈍痛,以後會慢慢好轉的。
最後,這一次規模並不算大的雪崩,對小分隊總算是沒有造成非戰鬥減員。
但是,對他們的行程,還是造成了延誤。
按原來的計劃,他們應該能在凌晨四五點之前到達布隆口水庫,卻因雪崩後的救援、醫治、休整、檢測裝備等原因,一直拖到快九點多才趕到了水庫大壩。
此時,天已經矇矇亮了,這對原來計劃中利用夜色掩護進行滲透偵察的行動,造成了一定的困難。
針對這一意外,指揮中心指示,小分隊可先嚐試潛行偵察,行動務必以不暴露自身爲第一原則。如果白天潛入確有困難,可以從送風管退回,等十二小時天完全黑了之後再次潛入偵察。
交代完意見後,孟副部長代表全體指揮中心的留守人員,向給小分隊幫了大忙的託什塔合表示祝賀和感謝。
由於送醫及時,迪麗胡瑪爾已經在縣醫院通過剖宮產順利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母子的情況都很好。
託什塔合聽到這個喜訊,先是咧嘴一笑,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之後,這位勇敢的塔吉克小夥子,卻又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後怕——他在上山時,真的很怕失去迪麗胡瑪爾。也怕她真的不行的時候,他卻趕不上見她最後一面。
現在好了,這些擔心都不存在了,他甚至順利地當了爸爸了。
這樣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境遇。讓託什塔合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哭出了聲。
小分隊的軍官和士兵都紛紛走上前,祝賀他,也安慰他。
戚一豪的雙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託什塔合兄弟,你今天救了我們整個小分隊。也等於間接幫助了那些被匪徒控制的一百五十多名人質。我相信,一定是你的善行,感動了安拉真主,所以纔會保佑你的妻子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的!”
“對啊,我們漢人說‘好人有好報’,也是這個理。”
“就是!託什塔合大哥,你的兒子一定是個小福星,今後無論幹什麼,都會順順利利的!”
“還有迪麗胡瑪爾大姐,她這麼好的人。以後也一定會沒病沒災,一生平安的!”
衆女兵七嘴八舌地向託什塔合道喜和祝福,讓淳樸的託什塔合既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肖勇等大家都說完了,才上前握住了託什塔合的手,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特別想下山。去看你的妻兒。不過,我還是想麻煩你再等一會兒,因爲我們要等李凱幫我們確定送風管的入口。這應該要不了多長時間,只要我們一找到了地方,就馬上派戰士護送他下山,只不過他們都還是要有你帶領,去走那段冰川,我們才放心。”
經歷了昨夜那麼驚心動魄的一次雪崩,肖勇其實也不放心託什塔合一個人下山。
託什塔合聽明白了肖勇的意思後,毫不猶豫地說:“只要部隊需要。我就一直留下來好了!我要陪着你們,直到你們完成任務!而且,水庫附近的地形,我也很熟,說不定還能幫點忙呢!”
戚一豪接過話頭。誠懇地說:“那樣我們當然是求之不得,就是覺得讓你不能看到新出生的兒子,不能照顧剛剛手術後的妻子,很是過意不去啊!”
“迪麗胡瑪爾母子,有我的鄰居大嬸照顧,還有政府照顧,我很……”託什塔合稍有停頓後,又堅定地說:“放心!”
戚一豪被感動了,不禁想起了一位曾在喀什邊防哨所擔任過連長的戰友說過的話——塔吉克民族是一個非常愛國的民族,曾幫了他們邊防駐軍很多忙。
眼前這位既英俊又樸實的青年護邊員,不正是這個民族的代表嗎?
當然,熱血的不僅僅是少數民族,李凱這位東北漢子的表現,也很出色。
他在雪崩時受了點小傷,但也沒有半途而廢,而是跟着小分隊繼續走完了後面的路途。
期間,在翻越4800米的雪山埡口時,他出現了高山反應,口脣一度青紫得嚇人,還氣喘到不能走路。
但是一過了埡口,他就堅決不要人背,不給戰士們添麻煩,自己邁開腿走到了水庫。
到了水庫,他很快就帶着大家找到了一公里外那個半途而廢的導流隧道洞口。進去後,沒走多久,就可以看到當初塌方的地段和救援時挖的救生洞。
但是,按照方霖天的計劃,這裡並不是三名女兵鑽進送風管的最佳地點,因爲讓她們在裡面爬行四五公里,是不切實際的。
他的設想是,在最靠近工地的某一處(至少要在一千米以內),挖開隧洞,這樣即使鑽送風管很艱難,但也要不了太長時間。
爲了完成這個計劃,他纔會特意調來了便攜式的地質雷達。只是他沒想到,這雷達還沒在探測地下非金屬材質管道的主業上派上用場,就先在解救被雪掩埋的小分隊時立了一功。
和指揮中心通聯之後,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小分隊在李凱的帶路之下,又經過地質雷達的確認,終於來到了距離工地後門大約一公里遠的一處小山坡。
因爲天色已經大亮,他們又要挖掘又要實施小當量爆破,實在是不能再靠近工地了——那樣太容易暴露了。
從這裡可以看到匪徒的防守的確沒有盲點,即使是在後門也設置了兩個明哨,暗哨則暫時沒發現。
小分隊定好了地點,正準備讓李凱跟着託什塔合回去的時候,李凱表示:這個偵察計劃是基於他的建議而提出的,那麼他有責任看着這個計劃成功了再走。
戚一豪和肖勇拗不過他,只好讓他和託什塔合先到山坡後面的一個樹林裡,在那兒等着。
接下來,以男兵爲主的戰士們開始了挖掘工作。
凍土層本來並不好挖,但是他們攜帶了手提式挖坑機和凍土鑽頭,又是根據雷達探測選擇的最薄弱的岩層打洞。所以,沒過一會兒,就挖好了一溜小洞。
這些小洞的排列、間距和深度,都是由東方利劍隊內的幾名爆破高手一起計算的,楊雪冰也參與其中,跟着老兵們學了一手。
爆破手很快在洞裡填好了炸藥,並蓋上了篷布,以起到隔音和防煙塵的作用。
看到大家都已經撤到小樹林裡掩蔽好了,爆破手開始倒數計時。
“5,4,3,……”
就在倒數的中途,肖勇的頭戴式耳機裡,忽然傳來了李琪急促的報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