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英姿 021章 北上朝聖路
清晨,還不到六點,鳩山平夫就被清脆的鳥叫聲喚醒了。
他坐起身,戴上眼鏡,看到窗臺上有一隻黃身黑羽的小鳥正在活潑地叫着,不時頭朝下一點一點地,似乎是在找尋着蟲子。
“去——走開——”他揮手趕了兩下。
小鳥一點不害怕,繼續在窗臺上悠閒地踱步。
鳩山一掀薄被,跳下地,俯身向前,手掌掃向窗臺上。
小鳥終於感到了威脅,立刻撲棱棱地飛走了。
鳩山剛剛鬆口氣,沒過兩秒鐘,卻又聽到了鳥叫。聲音似乎比剛纔更大,說明距離依然很近。
他不耐煩地探頭出去,第一眼看到那鳥就在隔壁的窗臺上蹦躂。
再看第二眼,他的瞳孔驟然擴大了一下。
隔壁的窗欄杆上垂着一根白色的攀登繩。
它雖然安安靜靜的,看在鳩山眼中,卻在他心裡立刻激起了驚濤駭浪。
“八嘎!”
鳩山咒罵一聲,馬上轉身奔出房間。
走廊中,那個強巴次仁就橫躺在隔壁房間的門口,還打着呼嚕,睡得正香呢。
“咚咚咚!”鳩山一邊粗暴地用拳頭砸門,一邊踢了強巴幾腳,“還不快點起來!裡面的人都跑了!”
強巴從夢中驚醒,猛地翻身坐起,問道:“怎麼啦?喂,你在幹什麼?”
咕嚕嚕——一個空酒瓶從他的懷中滑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滾得遠遠的。
酒鬼!
鳩山鄙夷地看着他,“我倒要問問你。昨晚上在幹什麼?門裡的人跑掉了,你知不知道?”
“小姐跑了?不可能!我整晚上都睡在這兒。有人從這兒過,我一定知道。”強巴很快站了起來,不服氣地分辨。
鳩山敲了半天門,裡面沒反應。
他又用腳重重地踹了幾下,門框上的灰都被震落了下來,但屋裡還是沒動靜。
“怎麼回事?鳩山,大清早的你在幹嘛?”江央平措出來問道。
鳩山見他還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不由得就是一肚子氣,“蒲英跑了!”
“什麼?我不信!”江央多吉先是一愣,很快又強硬了起來。
“我都看到她窗戶外面吊着的長繩了!不信,你們把門撞開,就知道了!”鳩山的激動卻突然收斂了,後退兩步,從門口讓了開去。
“強巴。你上!”江央多吉吩咐道。
很快,房門被強巴幾下撞開,江央多吉跟着衝了進去。
只見室內窗戶大開,正中的窗框上果然綁着一根繩子。再看看牀上,打開衛生間,整個房間內確實是空無一人。
江央多吉抓着那長繩,拽了幾下。心裡不禁一陣煩躁,反手狠狠地抽了強巴次仁一巴掌:“你是豬啊?怎麼守門的?這麼個大活人都沒看住?”
強巴次仁捂着臉,低下頭,無言以對。
已經冷靜下來的鳩山出言勸道:“算了算了,現在沒時間說這個!我們應該立刻找人,先去問問這裡的哨兵,昨晚有什麼情況——不過,我估計他們也什麼都不知道,甚至……”
江央多吉沒去注意聽他的潛臺詞,立刻下樓去找人了。
結果和鳩山預計的差不多。蘭布爾軍營的人一致表示:昨晚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曲吉平措聽到報告,雖然表示“大吃一驚”,還說會派人幫他們找人,但嘴上說了半天卻一個人也沒調動,這和他昨天對蒲英的在意程度,真是鮮明的對比。
江央多吉終於明白了:蒲英能逃走,肯定是他——不,應該是他背後的老洛桑搞的鬼!
這隻老狐狸!還有蒲英這隻小狐狸!
太可恨了!
江央多吉雖然憤恨。卻又沒有證據指控曲吉平措,只得命令自己的小隊立刻上車,悻悻地駛出了d軍營。
在大門外,小隊分成了兩隊。
一小部分人。沿着昨天的來路,回頭去找。
江央多吉率領其餘人,繼續沿着22號公路向東進發。
因爲他猜測,蒲英多半會沿着薩特累季河,逃亡中國的邊境。雖然邊境一帶全是雪山峻嶺、高山峽谷,幾乎無路可通。但是,保不齊蒲英那個瘋子,爲了回國而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這一追,他可就追錯了方向。
蒲英恰恰沒有向着祖國的方向逃亡,而是背道而馳。
她驅車直奔西姆拉,在天亮之前抵達了她兩天前曾經去過的那家高級旅館。
在前臺一打聽,她很快就找到了樓上某間客房。
敲開門之後,才仁堅贊驚喜的臉龐,猛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蒲英露齒一笑,正要招呼他,卻被他一下子抱住了。
“你終於來了!我生怕你出意外……”才仁堅讚的聲音還有些顫抖,懷抱更是緊得讓蒲英有點透不過氣。
蒲英深吸一口氣,用手推他,“喂,
你要是再不放開我,我可能馬上會因缺氧而真的出意外了!”
“噢,對不起,對不起。”
才仁堅贊飛快地放開了蒲英。動作和他剛纔的擁抱一樣,來得突然。
蒲英笑了笑,“沒事沒事。對了,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都在這兒呢。”
才仁堅贊冷靜下來後,拿出了一個新的手機交給了蒲英。
原來,蒲英早就和才仁約好了,他會合了父親後,就會攜帶她所需要的東西,來到西姆拉等她。
他們以藥店作爲信息傳遞點,因爲才仁父親的藥業集團旗下開設有遍佈全國的連鎖藥店。
雖然蒲英在有人監視時無法和陌生的店員交談,也不可能留下任何字條。但是她那戴着頭巾、卻和南亞中亞人都迥然不同的面容,必然會給店員留下深刻印象。
才仁只需拿着她的畫像。在西姆拉的自家藥店挨個詢問,自然就能找到她曾經光顧的地方,然後再一打聽他們行走的路線,很快就查出了蒲英等人曾到過附近的這家旅館,所以他只需在這裡和那家藥店等着蒲英就行了。
蒲英拿到手機,先顧不上別的,馬上編輯了一個密碼短信,準備給“家裡”報信。
因爲心情激動。她的手指都有些微微發抖。以至於編完了,她又仔細覈對了兩遍,才按下了發送鍵。
發送之後,蒲英就手握着手機,懷着難以言說的期盼心情,等着回覆。
可不知怎麼的,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五分鐘過去了,對方竟然一直沒回信。
蒲英的心情,就像沸騰的開水慢慢放涼了一樣。
才仁看出了她的失望,勸道:“國內那邊的人,也許還沒睡醒?”
“不應該。這號碼是有人值班的。”
“那,那大概是信號的問題?”才仁只能胡亂猜測。
“這種國際通信服務,一般是不會有問題的。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再發一遍吧。”
蒲英將剛纔的信息修改了一下,補充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便又發了出去。
這一次依然半天沒有回信。
好在蒲英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也就不像剛纔那麼失望了。
“算了,這個再聯絡吧。反正我還有……另外的渠道,給家裡傳信。”
蒲英很快釋然了。調整情緒後又問才仁:“我讓你幫忙找的人,找到了嗎?”
“時間緊,只找到了兩個肯來的人。再等等的話,還能找到四五個吧。”
“兩個就兩個吧,只要熟悉那邊的情況就好。對了,你花了多少錢?我只有回國以後再還……”
“別跟我說錢的事兒。”才仁堅讚的口氣很衝,似乎有點生氣了。
蒲英看看他,忽然一笑:“不提不行。因爲我幾個小時前,剛答應要給人家租車費——10萬盧布!我不跟你提,豈不是就要食言了?”
才仁被她這麼一說,又笑了。“你真會拿別人的錢充大方!”
天亮之後,才仁僱傭的兩名廓爾喀人來到了旅館。
這是兩兄弟,一個叫阿卡,一個叫阿達。
身高和蒲英差不多,剛剛一米六零多點,兩兄弟都是黑黑瘦瘦,沉默寡言,貌不驚人。
可是,他們卻曾在印度北部邊境的廓爾喀僱傭營服役。前不久因爲傷病退役,被才仁用高金聘用來做嚮導兼保鏢。
蒲英即將要去的地方是印控克什米爾地區。
那裡對印度來言,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可以說是兩面對敵。一個巴基斯坦、一箇中國,都和印度在這裡有領土爭議。印度軍隊在這一帶投入的兵力自然也很多。
洛桑給蒲英的情報裡,有一處新陣地就設在該地區。
可是克什米爾地區平均海拔在五千米以上,就是夏天也要穿棉襖,除了軍人那裡幾乎就是無人區。
蒲英自己一個人是很難進入那個地區的,必須要有熟知地形和軍事機構分佈的人帶路。
而廓爾喀人是著名的爲了錢當兵的人,他們只管拿錢,不問道義和目的,可以說是最好的“狗腿子”。
爲了不引入注目,他們在出發前,還是做了一番化妝。
蒲英再次扮成了印度香客,正應驗了和江央多吉的笑語——拜神明還願。
因爲此時正值一年一度的阿瑪納特(amarnath)朝聖活動。
阿瑪納特山位於印度查謨克什米爾邦,山上有一石窟,是印度教最神聖的朝聖地之一。洞窟一年中大部分時間爲積雪覆蓋,只有夏季能向朝聖者開放。所以,每年七八月間會吸引幾十萬的印度教徒前往查謨克什米爾邦。
蒲英等人混雜在朝聖的人流中,才容易避開警察的盤查。
就在她出發前去“朝聖”的時候——在東方,千里之外的西藏阿里地區,首府獅泉河鎮內,一羣人卻爲一條剛剛破譯出來的短信,忙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