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個士兵一衝上樓,叫着“軍營”這個詞的時候,艾琳就知道是自己人已經成功了大半,起碼已經引起了騷動,現在只需要自己配合一下就好。但艾琳仍然不動聲色,只是等那個士兵直接衝到了門口,被羅卡攔住了。
“卡爾法官大人……”那個從軍營跑來報信的士兵太過緊張,跑的也急,所以剛剛從樓梯一路奔上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注意這裡的守衛已經自動繳械了,只是衝到卡爾的臥室門外看到了羅卡手裡的劍和牀上的法官大人正在被一個少女的劍威脅着,才愣在那裡,好半天說不出話了。
“是你的人對嗎?”卡爾法官的臉色變了變,看到艾琳淺笑的模樣就知道原來這個少女是有備而來,一邊威逼住自己,另一邊已經偷襲了軍營。
“沒錯,卡爾法官大人,你的想法很正確,思路很清晰。不過剛剛你已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了,所以現在軍營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了。嗨,那個小兵。”艾琳叫着門口還在發呆的報信士兵,問他道:“情況怎麼樣?我的人乾的還好嗎?”
“哦,還不錯。呃,不不,他們雖然已經佔領了軍營,控制了局勢,不過我們會奮力的反擊,獲得最後的勝利的。”那個士兵開始還因爲腦子堵車順着艾琳的話點了點頭,隨即就明白不能滅自己的志氣、長他人的威風,所以很快就改口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說的羅卡都是一笑。
艾琳更是大聲的告訴他:“小子,別堅持了,看看你們的卡爾法官大人都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他準備告老還鄉了。也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可以離開了,不過腦袋得留下,請放心,那個人用劍很在行,只割下你的腦袋就好,脖子都還給你留着;第二條路就是再跑個腿,不過可以帶上你的腦袋,回去告訴軍營的兄弟們,投降的把武器放在地上,手放在頭上,腳放在肩膀上,等我回去給他們收編就好;不投降的,一樣可以離開了,不過得把腦袋留下,我手下的兄弟刀法都不錯。”
“噗……”那個報信的士兵幾乎吐血,艾琳的一番說辭他歸納總結之後只明白了一個道理,投降可以保住腦袋,不過似乎要擺一個高難度的動作,當然,這和丟了小命比起來還是容易多了。
“好吧,我懂了。”那個小兵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審時度勢的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乖乖的先把他手裡的一把劍放在了地上,然後轉身向下跑去。
“嗨,小子,先把我的話向樓下的衛兵傳達一遍。”艾琳補充一句,那個士兵一邊答應着,一邊飛快的跑下樓去了。
“好了,現在該你了,法官夫人,請起來收拾東西吧,這個屋裡的東西你可以隨意的帶走,不過每人不能超過一個包袱的大小。”艾琳說完,用劍尖輕輕的觸了觸那個還縮在毯子下面哆嗦的女人。
那女人尖叫了一聲,不過沒有感覺到身上有疼痛傳來,想必劍尖並沒有刺破毯子,這才露出頭來,看了看仍然站在門口的羅卡,又帶着點哀求的看了看艾琳。
“羅卡,你轉過頭去。”艾琳知道那個女人也一定沒穿衣服,所以讓羅卡迴避一下。其實,那個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了,長的還算漂亮,就是身材已經有些發福,羅卡那樣的年輕、帥氣的小夥子還真未必就有心情想要看這樣的中年女人。
不過羅卡還是禮貌的轉過頭去,但手裡的劍握的很緊,同時豎起耳朵仔細的聽着周圍的動靜,以防有什麼意外發生。
介於艾琳好意的“提醒”說東西不能夠帶的太多,所以那個女人只是快速的把身上的衣服穿好,然後拉開櫃子從裡面找出幾套兩人的衣服來包好。想了想,又偷偷的看了看艾琳,最後猶豫不決的來到梳妝檯前面,把最下面的一個抽屜拉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首飾盒來。
“這是我的嫁妝,我想要帶走。”那個女人小心翼翼的把首飾盒捧着給艾琳看,眼裡滿是祈求的意思。
“隨你,我說了,只要不超過一個包袱的大小,就算你要裝滿金幣帶走我都不管。”艾琳點點頭,表示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那女人這才放心下來,把首飾盒塞到了包袱裡。
想來想去,最後又從另一個抽屜裡拿出一個牛皮錢袋,聽裡面“嘩啦”一聲,估計也裝着不少的金幣。不過艾琳既然說話就會算數,完全不再看那個女人一眼,任憑她把那袋金幣也小心翼翼的塞到了包袱裡。
“好了,現在扔一件衣服過來給他,不過在此之前……”艾琳猛的一下伸手抓住了卡爾的右臂,用力的向上一提又是一拉,卡爾立刻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是手臂被艾琳拉脫臼了。
“別叫了,只是防止你耍什麼花招而已。當你們離開這裡,隨便找一個醫生都可以接好的。”艾琳說完收回了自己的劍,退到了羅卡的身邊,示意他來看着那個男人穿衣服,艾琳可沒有興趣看托馬斯以外的什麼人。
艾琳把卡爾的肩膀拉脫臼是爲了讓羅卡監視他的時候更安全一些,伴隨着卡爾法官穿衣服拉動肩膀疼痛的抽氣聲,還有那個女人的抽泣聲,不一會兩個人總算是穿戴整齊了。
“現在帶上你們的家屬離開吧,這裡已經充公了。”艾琳晃了一下手裡的十字劍,指了指對面的兩個臥室。
卡爾黑着一張臉向他兒子的臥室走去,很快就單手抱着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出來,少年已經被羅卡敲昏了,不過羅卡有分寸,所以應該很快就會醒來的。至於卡爾的妻舅,羅卡可以輕易的把他綁起來,證明也沒什麼威脅,所以當他老老實實的出來的時候,艾琳並沒有對他動手,也沒有想要拉他手臂脫臼的意思,只是擺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你難道不怕我出去就帶着人反撲嗎?”看着艾琳那淡定自若的模樣,卡爾的聲音裡有些許的暴躁,這個少女究竟是誰,爲什麼可以有如此強悍的氣場,甚至讓身材高大的自己都忍不住有一種仰望的心情。
“因爲你的眼神已經示弱了。從黑夜裡看到你微微驚慌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會有太多的反抗。”艾琳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卡爾法官。
這是個典型的歐洲男人,身形高大,骨骼健壯,但有着一個微禿的腦袋,看起來應該在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不過或許是生活的太好,養尊處優缺少憂患意識的他已經有了一個大肚皮,身上的肉也有些鬆懈,這樣的男人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個勇猛的戰士,可現在時光磨去了他的棱角,歲月留給他的是鬆弛的肌肉,所以威脅已經不大了;而這樣的男人更不會爲了所謂的信仰和忠誠去拼命,當家人一起受到威脅的時候,肯定會第一選擇保命、退縮的。
卡爾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抱着他的兒子,帶着他的妻子向樓下走去。樓梯的轉角已經扔下了好幾只長矛,那是守衛的兵器,不過看來現在大部分已經放棄了抵抗。忍着手臂脫臼的疼痛,卡爾一步步的下樓去了。他知道自己輸了,而且從氣勢上就輸的很徹底,所以現在那些放在地上的可以用來反抗的武器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等一下。”艾琳突然叫住了卡爾。卡爾慢慢的在樓梯上轉身,眼神裡有了一絲的憤怒和不甘。
“不,別緊張,我不是要反悔不放你們離開了,而是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艾琳解釋着,因爲看到卡爾的眼神她就明白了,這個男人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謂狗急了還會跳牆呢,如果自己步步緊逼的話,這個男人估計就會選擇魚死網破的結局了。
“你問。”卡爾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畢竟氣勢和膽量是一種堅持不來的東西,有時候最開始就沒有把握住,即使憑着一時的衝動積累起來的怒氣也不能夠堅持很久,而真正可以轉敗爲勝的例子其實並不多。浪客中文</A>
“我只是想要知道,這個鎮子所謂的不準窮人上街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沒有錢是他們的錯?奴隸就不是人嗎?”艾琳的語氣加重,因爲想起了之前兩個被打的少年。
而且這個鎮子最初給自己的好印象已經蕩然無存,原來那所謂的繁榮、安定只不過是個假象,其實這裡同樣有着最黑暗的一面,有着剝削階級最醜惡的歧視。
“不,那只是一個規矩,因爲最近太多的人吃不飽飯,所以到處作惡,偷東西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所以爲了保持鎮子的良好形象,在一定的時間內是不允許像是乞丐那樣的人上街的。”卡爾似乎說的很無所謂。
“乞丐的多少是取決於你的領導,如果你能夠讓這裡的人都富裕起來,街上自然一個乞丐都沒有了。而現在,那些有錢人已經把你的所謂規矩當成了法律一樣的信條,對他們的奴隸更是變本加厲,甚至讓奴隸過的還不如一條狗。因爲這一條不平等的規矩,你已經徹底失去了對這裡的管理權,你不配擁有這裡人民的擁護,所以離開算是你最合適的結果了。”
艾琳說完,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走的越遠越好。如果卡爾真的是個公正的法官、愛民的領導,艾琳倒是會考慮讓他繼續留下來,可是事實證明,那些歧視奴隸和窮人的想法正好是他最先提出來的,所以這樣的人還是趁早離開,這裡的人們纔會真正的安定下來。
卡爾走了,樓下還有竊竊私語的聲音。艾琳知道那是剩下的一些衛兵因爲摸不着頭腦,又不知道該不該反抗,所以沒頭蒼蠅一樣的在下面忐忑不安。
“羅卡,檢查一下這裡的東西,有用的先帶上。”艾琳快速的命令一聲,羅卡點頭在臥室裡翻找了一下。
櫃子裡除了一些衣服之外沒有留下什麼錢,這也正常,因爲剛剛看到卡爾的老婆已經拿走了一些,或許還有更多的金幣,但是現在不會放在明面上了,一時間也不可能全部搜出來。書桌的抽屜裡有兩串鑰匙,想必其中會有倉庫或是保險櫃的,這個羅卡拿起來揣進了隨身的牛皮口袋。另外的兩件臥室收穫更小,只有其中的一間臥室裡有幾枚銀幣,其餘有價值的東西肯定不在這裡的。
“沒有了,現在走嗎?”羅卡檢查之後對艾琳搖了搖頭。
“走吧,去步兵軍營看看,兄弟們應該已經結束戰鬥了。”艾琳和羅卡下樓,一樓的大廳裡的景象讓艾琳一愣,隨即“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只見一樓大廳的地板上前後左右坐了有十幾個衛兵,不過他們坐在地上的姿勢過分的好笑了,每一個人都是雙手抱頭,同時一雙腳用力的向上舉起,有的軟功夫了得,腳可以勉強搭在胳膊肘上,有的則是剛把腳擡起來,身子就因爲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當然沒有人敢怠慢,又努力的坐正了繼續着剛剛姿勢。
“艾琳,這是你剛剛提出的要求。”羅卡也笑了。他剛剛聽到艾琳的吩咐,說投降的人要“把武器放在地上,手放在頭上,腳放在肩膀上”,現在看來大家都在努力的照着這個標準在做,可這個動作無疑有很高的難度,所以能夠正確擺出合格的姿勢的幾乎沒有。
“謝謝大家的支持,現在請起來吧,誰願意給我們帶路到軍營去?”艾琳笑着對大家擺擺手,沒有爲難他們的意思。畢竟這些人已經表現出乖乖投降的意思了,而且艾琳相信這些當兵的也只是服從命令而已,很多人有父母、妻兒,沒有人願意真的出生入死。
“……”十幾個衛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站起兩個人,看起來像是頭目,徑直走到艾琳身邊,還不忘恭敬的行禮,說道:“我們帶路吧。”
“好的,其餘的人繼續守在這裡,天亮之後我會再回來,我不喜歡看到這裡已經被洗劫一空的樣子。”艾琳交代完了,就由那兩個人帶路,出門向着軍營的方向走去。其實艾琳認識路,只不過想要看看這些人老實到什麼程度而已。
才向着軍營方向走了有兩條街,其中一個就頻頻的回頭,像是有話要說,但總是有所顧忌,直到艾琳告訴他:“有什麼話就問吧。”
“你是叫艾琳嗎?”那個一直回頭的男人竟然直接叫出了艾琳的名字,這多少讓艾琳有些詫異。
不過還是點點頭,艾琳覺得一個名字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然後問他:“這有什麼關係嗎?我是說你從哪裡聽說我的名字的?”
“我曾經是米克多克伯爵大人的隨從,我幾個月前在一個漁村見過你。”那個男人在提到米克多克的時候,艾琳就明白了。原來他是庫拉弟弟的手下。不過,他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按道理,跟着一位伯爵大人總比跟着一個法官要好的多吧。”艾琳不解的問着。
“這……,也要拜你所賜啊,當成米克多克伯爵大人受了傷,回來之後他身邊的所有侍從都被流放了,我就被派到了這裡。軍營裡還有幾個人也是在那次事件中被流放過來的。”男人解釋說。
“你是說,這裡是米克多克伯爵的領地?”艾琳忽然想到了這種可能。
“沒錯,是他衆多領地中的一個小鎮而已。”
艾琳現在知道什麼叫做“冤家路窄”了,不過想想後來托馬斯還說過,米克多克似乎對自己沒有那麼深的仇恨了,也可能是因爲最後威爾士企圖殺死他的關係,反而讓米克多克對自己的恨意有了緩解。但是現在看來,情況顯然沒有那麼樂觀了。
發現艾琳不說話,那個男人才繼續說道:“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因爲一個黑頭髮、黑眼睛的少女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再見到你。”
“那麼,我也想要問問,如果說我要把這個鎮子佔領,把這裡變成一個平等自由的地方,還給這裡人們一個安寧自由的生活,你們會反對嗎?”艾琳停下腳步,很認真的說着。
“會有真正的自由和平等嗎?”這次問話的是另外的一個人。
“我想,只要努力,還是會有的。不過首先要做的就是讓這裡的人去掉奴性,知道自己是可以擁有自由的。不然,就算是撕掉他們的契約書,他們也一樣會整天想着低頭幹活,被欺負了也會出聲、更不會懂得反抗的。”
艾琳的話讓兩個人都警醒了一下,站定身子轉頭愣愣的看着艾琳。過了好一會兒,先說話的那個才低聲的說道:“我聽說,你曾經就是因爲宣揚自由和平等,纔會成爲那些貴族的追殺對象的。如果你真的可以帶給我們那樣的生活,我想我願意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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