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驗身的婆子在蒔花館許多年了,具備了所有婆子的典型特質,此時聽見夏初他們提到了案子,便探頭湊過來問:“官爺,案子有着落了嗎?”
“還在查。”夏初含糊的回了一句,關於案情本身她不想說太多。
“喲!還沒找到人呢?我看這寺裡的人可都已經回去了呀,那是不是就逮不着了啊?”
夏初聽得不太爽,“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怎麼會逮不着。不過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
婆子是個粗人,聽不明白那什麼漏不漏的話,只是繼續發揮着自己打探與八卦精神,又問:“官爺,那後面車裡跟的是不是就是殺人犯啊?”
“不要亂說,不過是有嫌疑而已。”夏初嚴謹的糾正婆子的話。
“有嫌疑還不就是殺人犯?”婆子有自己的一套理解,“他要是沒殺人,咋就會有嫌疑嘛,官爺您說是不是?”
夏初嘖了一聲,皺了皺眉頭,嚇唬道:“這話不要亂說,假如你去跟別人亂說,我也是可以抓你的。”
婆子睜大眼睛噤了噤聲,“不說不說。哎,我這不就是跟您這問問嘛。官爺,我可是好心,那劉家小姐死的慘,我心裡不忍,盼着早點抓到兇手呢。”
“哦,這次的事情還要多謝你了。”夏初說完便將目光轉向車外,不願意再跟這婆子多說了。缺乏交流基礎,說話累得慌。
可那婆子並沒有這樣的自覺,依舊喋喋不休地說:“官爺您可不知道,劉家小姐那話兒傷的厲害呢,受罪啊。我看那劉夫人哭得慘,真是不忍心告訴她。”
夏初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把婆子剛剛說的這句在心裡過了一遍,忽然覺出點問題來,便回頭問道:“你剛纔說傷的厲害?什麼地方傷的厲害?”
婆子側目看了看夏初,表情有些曖昧,“哎,怎麼說呀。我看您年紀尚輕,是不是還沒娶親呀?”
“你直說就是,現在我是問案子,不是跟你閒聊天。”
“噢,得了,反正婆子我年歲大了也沒皮沒臉的。”婆子想了想說:“樓裡有時候有姑娘也會傷着,有些男人就是好這口的。那劉家小姐可不光是被破了身,依我的經驗看,是受了折騰的。”
夏初些微的有點臉紅,抹了抹鼻子,“是什麼樣的傷?你能分辨的出來嗎?”
“像是被什麼東西劃的好多細口子。”婆子翻着眼睛想了想,“我也不是仵作,您要是問我是什麼東西,我可說不上來。”
這麼變態?
夏初隱約的覺得有些問題,一時又想不出來哪不對。
午飯前,一行人終於是到了府衙。蔣熙元早就到了,正坐在劉起的師爺書房裡跟許陸說話。
夏初進去看了蔣熙元一眼,便轉向許陸問道:“怎麼樣?珠兒哥哥那邊有沒有什麼突破?”
“我正跟蔣大人彙報這件事呢。珠兒哥哥不是兇手,他在三月三日當晚有不在場證明。”
“什麼證明?很充分嗎?”
“特別充分,我都去調查過了。筆錄我剛給了蔣大人。”許陸轉頭看着蔣熙元。筆錄正在蔣熙元手裡拿着,他聽許陸這樣一說不禁壞笑了一下,抖了抖筆錄,睨了夏初一眼。
幼稚!
夏初沒搭理蔣熙元,問許陸:“我不看了,你直接跟我說吧。”
“嗯。是這樣的,珠兒哥哥三月三日確實到過萬佛山,攔了劉櫻的馬車讓她給個說法。可劉櫻沒有理他,讓車伕直接打馬衝過去了。他哥氣不過,從萬佛山回去之後帶着家中父母弟弟到劉大人家門口燒紙去了。”
“燒紙?”
“那天正好是珠兒的頭七。那一家人嚎的聲音很大,劉大人的街坊都聽見了,看見的人也不少。我找了幾家問過,情況屬實。”
夏初點了點頭,“這個不在場證明果然夠充分。那,街坊們確定那天晚上在場的是珠兒哥哥?不是什麼其它人?”
“確定。”許陸笑了笑,“我想過這個問題,所以特地還問過的。珠兒死了之後,她哥沒少往劉家去鬧,所以不少街坊都是見過的,能夠確定。”
得,又排除一個。
“又排除了一個。”蔣熙元把夏初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將手中的筆錄遞給了許陸,許陸接過來轉交給了夏初。夏初悶頭看着,連句謝謝也沒說。
蔣熙元不高興了,起身出了房間。
一直坐在一邊的劉起瞧出些端倪來,“夏兄弟,你跟我家少爺是吵架了?”
“你們怎麼都這麼問!”夏初擡起頭來回了一句,又沒好氣兒地說:“沒吵架,就是懶得講話而已。”
旁邊的許陸抱着胳膊,擺出一副興致勃勃準備聽故事的架勢。夏初瞥了他一眼,“沒事做了是不是?很閒是嗎?”
“沒有啊。”許陸很無辜,“我就是……”
夏初把那個海棠色的香包和那條穗子拿了出來遞給他,“去劉家,找劉櫻的丫鬟竹青問一問,這個兩個是不是劉櫻的東西。”
“是。”許陸抓過香包,回頭對劉起使了個眼色,推門走了。
劉起顛顛地跑到夏初跟前,“我們少爺怎麼得罪你了?”
“喲?你到知道是他得罪我?”夏初側目道,“到底還是你瞭解他,是吧?”
“那是。”劉起得意地笑了笑,“我家少爺那性子,有時候幼稚的很,夏兄弟別跟他一般見識。”
“誰希的跟他一般見識。”夏初嘟囔着說:“自戀狂!”
“對對對。”劉起聽見後猛點頭,“他就是那樣的。不過這也怪不得我們少爺,他家世好,功夫好,生的模樣也好,又是個風流倜儻出了名的。其實也不是他自戀,戀他的人的確也不少就是了。”
“嗬。”夏初不屑地冷笑了一聲,“怎麼着?大衆情人,青春偶像啊?”
“差不多。”劉起中肯地點了點頭,“原先尹家的歸禾公子還能壓過我家少爺一頭,不過現在歸禾公子不在了。再有嘛……,今上也是個宋玉潘安之姿,只不過人家是皇上,惦記的人自然是沒我家少爺多。”
“劉兄還真是不吝誇獎您家少爺。”夏初訕訕地道,將手中的筆錄交給了劉起,“這個筆錄麻煩您歸檔。餓了,我先吃飯去了,吃完飯還要再查一查閆正弘。”
夏初一開門,餘光瞥見蔣熙元就在門口,於是目不斜視地走了。
劉起隨後跟出來,看見黑着臉的蔣熙元,“少爺?你在這幹什麼呢?”
“誰讓你那麼多廢話的!”蔣熙元劈頭蓋臉的說。
“我沒說你的壞話啊。”
“好話也不能說!”
劉起不明白了,“爲什麼?這算個什麼道理?”
蔣熙元瞪了他一眼,回頭看了看,壓低了點聲音說:“你不覺得夏初有點奇怪嗎?”
劉起一臉的茫然,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哪奇怪了?”
“細皮嫩肉的太清秀,有時候有些小動作還帶點女氣。今早上我摸他的腰,他的反應十分奇怪,我懷疑……”
劉起一臉的悚然,“少爺你還摸人家腰?!”
蔣熙元拍了他腦袋一下,“想什麼呢!我那是要模擬案發現場。”說完兩手往劉起腰上一拍,扶住了。
劉起下意識屈腿撤步,擺出防禦的姿勢來,然後愣愣地低頭看了看,又擡頭:“怎麼了?”
蔣熙元在他腰上捏了兩把,鬆開手,“你看!你這樣的反應我還覺得比較正常。夏初當時卻臉紅了。”
“那怎麼了?我跟你多熟了,小時候被你抱着腰摔地上摔了多少次,我會臉紅才奇怪。”
“嘖。跟你這個木頭我說不明白了!”
“少爺,你就說你懷疑什麼吧。”
蔣熙元豎起手掌攔在嘴邊,靠近劉起耳朵小聲地說:“我懷疑,這個夏初是從哪個南風館跑出來的小倌,改換了姓名到蒔花館做雜役的。難怪我查不到他的背景。”
“小倌?!”
“你小點聲!”蔣熙元又拍了他一下,“這話你爛在肚子裡,別胡說去。”
劉起皺了下鼻子,斜眼對蔣熙元說:“少爺,說句公道話,你這樣可是不對的。不管夏兄弟原來是什麼人,但是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你可不能因爲人家以前的事就瞧不起人。”
“我當然沒有瞧不起他!怎麼可能。”蔣熙元高聲的否認,清了清嗓子又道:“共事當然沒問題,我也很認同他的能力。但是如果他以前是小倌,保不齊是喜歡男人的,這每天相處下來……”他眉毛挑了挑,“是不是?”
劉起看着蔣熙元,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噢——,噢噢噢!”
“你噢什麼啊!”
“難怪夏兄弟說你自戀狂。”劉起低聲的笑了起來,片刻後又變成仰聲大笑,捂着肚子,“少爺啊!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你就這麼跟他說了?難怪他懶得理你。哎唷……”
蔣熙元火冒三丈,把劉起往旁邊一推,甩開袖子大步而去。劉起追在後面,一邊笑一邊問他:“少爺你幹什麼去?不吃飯了?”
“不用你管!你這個叛徒!”
“哎喲,少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