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的藥膏效果很好,抹了幾次凍瘡就消了,經過多次接觸,柳葉兒對許家彥的信任也越來越深。以前她總以爲許家彥是碧珠的兒子,即使他比許家昌有素養也不是省油的燈,但從這些日子的接觸來看,他和許家恆的感情真的很好,對她這個二嫂也是相當客氣。許家彥在許家恆身邊,不僅王媽放心就連玉順也沒說過他的不好,可見他和許家昌並不是一類人。
玉順同意柳葉兒帶許家恆出門放風箏,許家彥找來好多宣紙和顏料,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讓柳葉兒讚歎不已。
“哇,好漂亮的蝴蝶,你要不說我還以爲是真的呢……”
“這孔雀也是你的畫的嗎,眼睛像是會動一樣……”
“還有喜鵲,燕子,這麼多風箏我每一個都喜歡啊……”
許家彥涮了涮毛筆掛在筆架上:“喜歡你就都拿去好了,幾隻風箏輪着放。”
“呵呵……”柳葉兒傻笑了兩聲,背倚着牆舉起那隻孔雀風箏,眼裡滿是笑意,“從沒想過我也能有這麼好看的風箏,小時候我和弟弟妹妹放的風箏都是我爹畫的,他畫的鴛鴦跟麻雀差不多,竹糜子都是翹出來的,不過我們都很開心。爹孃一年到頭都在家裡磨豆腐,還能記得帶我們去放風箏,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快樂……”
許家彥默默地注視着柳葉兒,她追求的快樂很簡單,正因如此她纔不會自尋煩惱。相比許家的人,衣食無憂生活富足反而感受不到快樂,究竟誰又比誰富有呢!
“娘子,娘子,你在哪兒啊……”
聽到許家恆在叫她,柳葉兒小心翼翼地放下風箏迎了出去:“家恆,我在書房,小叔畫了好多風箏,你快來看呀!”
許家恆摟着柳葉兒的脖頸跳過門檻,攬過許家彥的肩膀,在他們臉上各親一口:“好兄弟,好媳婦,親親……”
柳葉兒的額頭碰到許家彥的下巴,整個人像被火燒着一樣騰地跳了出去,尷尬地低着頭不敢看他。許家恆不管柳葉兒有沒有害羞,拉着她的手一把拽過來,把她的腦袋按在胸前,又把許家彥的手搭在她肩上。
“娘子,往哪兒跑,我和我兄弟抱住你,看你還怎麼動彈!”許家恆笑得沒心沒肺,彷彿她是他們兄弟的戰利品。
柳葉兒俏臉通紅,她長這麼大除了許家恆還沒跟別的男人靠近過,他們三個人抱成一團的樣子要是被人看見就完了。
“家恆,我給你拿風箏看好不好?”柳葉兒柔聲哄他,生怕他的倔脾氣又上來了。
許家恆無動於衷,依然緊緊地抱住他們。
“二哥,我給你畫了一條大龍,可威風了!”許家彥接收到柳葉兒近乎哀求的眼神,想方設法分散許家恆的注意力,“我還差兩條鬚子沒畫上,二哥你幫我看看怎麼畫更精神!”
“畫大龍……”許家恆失憶之前很喜歡畫畫,即使很久沒有拿過畫筆感覺還是在的,他慢悠悠地放開許家彥,“那你去把大龍拿過來吧,不許帶娘子走哦!”
“好,我自己去拿!”許家彥好不容易逃離許家恆的“魔爪”,在書桌上翻找畫過的畫,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那副未完成的大龍,“二哥,畫可能沒拿過來,你等一會兒,我回去拿!”
許家恆抱着柳葉兒不鬆手,許家彥走了他又感到很失落,撅着嘴嘟噥道:“家彥不跟我玩了,娘子,他不跟我玩了……”
柳葉兒拍拍他的背:“小叔待會兒就回來了,他去給家恆拿畫了,彆着急,咱們等一會兒!”
“嗯,小叔給家恆拿畫,他會回來的!”
柳葉兒笑了笑,擡起頭來看他:“家恆喜歡畫畫嗎?你來畫一幅我看看哪!”
許家恆的表情很迷茫:“畫畫?畫什麼啊?畫娘子嗎?”
“好啊,你就畫我吧,你一定能畫好的,我給你拿紙筆……”
許家恆盯着柳葉兒看了半天,手裡的毛筆越拿越彆扭,他不曉得從哪兒開始畫,越琢磨心裡越煩躁,猛地丟開蘸滿墨汁的筆,純白的宣紙濺上一朵朵墨花。
柳葉兒很有耐心地收起濺滿墨汁的宣紙,重又攤開一張,撿起滑落到地上的筆擦乾淨遞給他:“家恆,你想怎麼畫就怎麼畫,畫不好也沒關係。你看,換一張紙就可以從頭開始了,來,你再試試!”
許家恆握緊拳頭不肯拿筆,柳葉兒不急不躁只是笑:“你不是說要畫我嗎,你想怎麼畫啊,先畫鼻子還是眼睛,嘴巴是不是比較好畫……”
柳葉兒指着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時不時地做出俏皮可愛的表情,許家恆看着看着終於笑了,搶過她手裡的筆在她臉上畫了一撇。柳葉兒笑了聲,忙用手背擦臉,沒想到越擦越髒,整張臉都成黑糊糊的了。
“啊哈,小花貓,娘子是小花貓……”
許家恆笑得樂不可支靈感乍現,拿起筆就在紙上畫了起來,先是畫出幾撇鬍鬚,又點出了秀氣的鼻子,緊接着柳葉兒那雙貓一樣的眼睛躍然紙上。
柳葉兒看着看着也不笑了,心裡只覺得太神奇了。雖說許家恆把她畫成了竈房門口蹲着的小黑貓,但這幅畫卻是活靈活現完全不像是隨便畫出來的。許家恆也許只是隨意畫幾筆,壓根沒想過畫得好不好,不過,他的潛意識裡還是拿出了以往的水準。
許家恆喜歡畫畫?柳葉兒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她的相公據說是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如果讓他多接觸自己喜歡的東西,會不會對他的復原有幫助呢!許家恆不喜歡讀書,不代表他排斥彈琴畫畫,說不定他只是抗拒先生的管制,更傾向於自由發展。
柳葉兒興奮地搖晃着他的胳膊:“家恆,你畫得很好啊,來,咱們繼續!你現在把我的腦袋畫出來了,再把身子也補上吧,只有腦袋多彆扭呀……”
許家恆看了眼桌上的畫,煞有介事地點頭道:“是啊,娘子還有頭髮,嘴巴……咦,嘴巴……”
“我的嘴巴怎麼了?”
柳葉兒發現許家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心想嘴邊都是墨汁,他可能會看不清楚怎麼畫,連忙伸出舌頭舔了舔:“這樣好些了嗎?有沒有清楚一些……”
許家恆的眼神漸漸迷離,他丟掉毛筆,驀地拉過柳葉兒,雙手在她後背來回遊移,喉間發出幾不可聞的呻吟。柳葉兒注視着他深邃的瞳孔,反應過來這是他想“刨地”的徵兆,但是書房這種地方隨時會有人來,許家彥應該也快回來了,他們這樣摟摟抱抱被人看見多難爲情啊!
“家恆,你,你等一等……”柳葉兒的後背像是着了火,眼看就要把腦袋燒迷糊了,她得趁着清醒阻止他,“這裡是書房,會有人來的,我們回去再玩好不好?哎,不要,那裡不要……”
許家恆充耳不聞,摟住柳葉兒的纖腰不鬆手,抱着她走進裡間,埋首在她頸間深吻,烈焰般滾燙的手指滑進她的衣襟用力摩挲。
柳葉兒的臉紅得像西紅柿,想推開他卻又沒有力氣,除了腦子還是清醒的,她的身體就像煮了很久的麪條軟得站都站不穩了。
“家恆,不要,這裡不行,有人……”
許家恆低頭含住柳葉兒的嘴脣,想要她的時候不想聽她囉嗦,他一向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是在隨時會有人來的書房“刨地”他也毫不顧忌。
柳葉兒始終攥着衣領,隔着屏風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即使被許家恆推倒在榻上還不忘勸他回去,她不能讓這一幕被許家彥看見,不然她以後就沒法面對他了。按理說夫妻親熱天經地義,服侍相公也是她的義務,但讓別人看見還是萬萬不行的,尤其是她明知道有人要來。
恍惚之間,柳葉兒聽到書房被人從外上了鎖的聲音。書房被鎖上是好事,這樣就沒人闖進來了,也不會撞見這尷尬的場面。可是,究竟是誰鎖的呢?也許是管家看見書房空着謹慎起見上了鎖,也許是打掃房間的丫鬟不想收拾滿地的畫紙乾脆鎖上,也許是……
柳葉兒想了很多種可能,不管怎樣只要沒人看見他們就好。她不去想也許是許家彥避免尷尬才這樣做,她沒能阻止許家恆跟他一起瘋狂,惟有說服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沒人看見。
從那以後,書房給許家恆留下了良好的印象,順帶着也高興去書房打發時間。許家恆捨棄花園進書房,柳葉兒想方設法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畫畫上,而不是對裡間的牀榻感興趣。還好許家恆對畫畫的興趣越來越濃,柳葉兒也就不擔心再發生尷尬的事了。
上次親熱過後,柳葉兒還在爲門外的鎖發愁,如果天黑之前回不去的話,婆婆一定會帶人找來的。到時候她該怎麼解釋?許家恆無緣無故就想“刨地”?她勸相公回房不成反倒意亂情迷?總之沒有看好許家恆都是她的錯,她等着挨訓好了,總不能老老實實說真話吧!
然而,她的煩惱是多餘的!許家恆吵着肚子餓要吃飯,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好像那門從來沒被鎖過一樣。柳葉兒追着許家恆往外跑,來不及研究書房的門到底鎖沒鎖,她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也許,真的沒人鎖門,也沒有人看見他們!
爲了證明她確實產生過幻覺,柳葉兒在飯桌上特意觀察過許家彥。他的表情很自然,她看不出一點兒漏洞。明明記得許家彥說過拿了畫就回來,那他究竟是來沒來呢?有沒有看見什麼不該看的?
柳葉兒快被自己的想法逼瘋了,許家彥的表情沒有異樣,不代表他什麼也沒看見。萬一他看見了,她就真的沒臉見人了。柳葉兒心驚膽顫地吃完這頓飯,鬆軟的白米美味的菜餚在她嘴裡都像嚼蠟一樣。直到飯後吃水果聊天的時候,許家彥看似無意的一句話才讓她那顆心放到肚子裡。
許家彥說他在路上被許家昌叫去幫忙,回到書房他們已經走了,說完還向許家恆和柳葉兒道歉。許家昌證實了他的話,柳葉兒喜得嘴都合不攏了,哪裡還會怪他食言。幸虧他被許家昌叫去了,她纔沒在許家彥面前出醜,她恨不能當衆感謝這位“可愛”的大哥。